林照撐著額頭,有點無奈地笑了,「看來我的演技還是不太熟練。」
他輕輕握了握我的手:
「戴著吧,阿瓷,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隻是個沒有什麼附加條件的小禮物而已。」
我「哦」了一聲:「所以哥哥是隻想送禮物,不想對我負責嗎?」
回答我的,是林照猛然轉向我的目光。
「什麼意思,阿瓷?」
我微微抬眼,望著他:「林照,我們談戀愛吧。」
從來林家起,我叫他八年哥哥。
鮮少幾次連名帶姓的稱呼,都在非常鄭重的時刻。
例如此刻。
林照在暖黃的車燈下長久地凝視著我的眼睛,片刻後,伸手把我拽進他懷裡,緊緊摟住。
「不要後悔,阿瓷。」
他的聲線裡帶著一點壓不下去的輕微顫抖,
「我等了這麼久,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了。」
……
夜風從沒關緊的窗縫灌進來,吹得燈盞一下一下地晃。
Advertisement
昏黃的光芒投在林照漂亮的眼睛裡,也在晃動。
我撐著他胸口,汗水順著垂落的長發往下滴:
「哥哥,你有胸肌啊……」
他動情時眼尾微紅,和眼下那顆清冷的淚痣連成一線:「嗯,練給你看的。」
「隻是看嗎?」
我俯下身,「哥哥,讓我親親……」
林照閉了閉眼睛:「阿瓷,你真的學壞了。」
汗珠從我下巴一路滾落到他胸膛。
窗外濃霧遮月。
屋內春色正好。
20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來電顯示一個陌生號碼。
接起來,那邊傳來林奕森寒至極的聲音:「姜瓷,你敢拉黑我?」
昨晚鬧得太瘋,我思維還有些遲鈍。
沒反應過來,一旁已經伸過來一隻手,把電話接了過去:
「拉黑你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嗎?要不要趕緊通知聯合國?」
是林照。
看著他身上縱橫交錯的紅痕,昨晚無數荒唐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我的臉一下子紅透了。
想拉起被子擋住臉,卻被他一手攔住,順勢撫著我的長發,挑著眉衝我笑。
電話裡,林奕的語氣裡帶著氣急敗壞:「一大早你為什麼會和姜瓷在一起?」
「這是你該操心的事嗎?」
林照漫不經心地說,「宋氏的合作拿不下來,我以為你會四處求人接手呢。」
林奕語調一變:「是你讓人在背後搞的鬼?!」
「蠢貨。」
林照輕笑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我問他:「你這麼為難林奕,你爸會不會找你麻煩啊?」
「私生子找上門,他早就自顧不暇,哪有工夫管我。」
林照伸手,幫我把凌亂的發絲一點點梳理整齊,勾到耳後,
「無法無天慣了的人,總要讓他知道,打了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輕聲說:「其實我已經打回去了。」
「那是你的,我們倆各論各的。」
林照低頭在我臉上親了親,笑著問,「去吃飯吧?」
我本以為這件事情應該與我無關了。
結果半個月後,林家老宅舉辦家宴。
點名道姓要林照帶我回去。
「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
林照溫聲說,「家宴而已,不是什麼重要的場合。」
我搖搖頭:「遲早要回去,何況是林奕先在訂婚前一天出軌。」
「我問心無愧。」
飯桌上,林奕母親那邊的親戚對著我陰陽怪氣:
「聽說姜瓷媽媽年輕時候就蠻有手段的一個人,想不到女兒更勝一籌。勾上弟弟還不罷休,連哥哥也要一起拿下啊?」
林照唇角微勾,眼底卻毫無笑意:「論手段,怎麼比得上金家養出的女兒。」
林奕的母親金怡,就是金家的女兒。
當初林照母親過世不到一個月,林父就娶了金怡過門。
七個月後,她生下林奕。
那時候的林照,隻有四歲。
聽他這麼說,一旁的金怡臉色一垮。
林父立刻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林照,你怎麼跟長輩說話呢!」
又看向我:「小姑娘家家的,心思還挺野。」
「禍害了我一個兒子不夠,還要禍害第二個。」
我看了眼林照剝在我碗裡的蟹肉。
在他開口前,輕輕按住了他的手,站起身來。
「林叔叔,我非常感謝您當年收養我,供我上學和生活。」
「這幾年我工作後,幾乎把三分之二的薪水,都以林家的名義捐給了慈善機構。」
「還有,林奕無論怎麼諷刺貶低我,甚至人格羞辱,我都沒有反擊過。」
「林家的恩情,我早就還清了,已經不欠你們什麼。至於林照,他比我還要大四歲,難道您覺得他分不清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利用嗎?」
林父聽懂了我的含沙射影。
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這麼多年,他一直偏愛林奕,暗中想把林照這個兒子逐出家門。
不想他實在能力出眾。
到最後,也隻能妥協似的把林奕搞不定的大半家業交到他手上。
但他一直沒有死心。
想把林照擴大規模和市場份額後的林氏,再還給林奕。
我坐了回去,林照在桌下輕輕握了握我的手。
淡淡道:「爸,如果你還想安度晚年,就不要再找我的不痛快。」
話裡明晃晃的威脅。
但他確實有這個資本。
林父臉色發黑,卻到底不敢再說一個字。
飯後我跟著林照回房,他突然告訴我:「白舒雅並不是白家的女兒。」
「當初白家的保姆眼饞富貴生活,就把自己的女兒和真正的白舒雅掉包了。前段時間,真的白家千金就已經到了海城。」
他伸出手,耐心地幫我把耳環纏成一團的流蘇理順,
「消息我已經告訴你了,怎麼處理,都交給你了,阿瓷。」
21
在林照提供的情報下,我沒費多大力氣,就見到了真正的白家千金。
並在我們公司和白氏談合作時,帶上她。
在闲聊時,「不經意」地提起。
「我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後頸有一塊胎記。」
真正的白家千金找上門後,白舒雅的母親抱著她痛哭流涕,並因此對白舒雅產生了怨懟。
白舒雅怒氣衝衝地跑來質問我。
結果正撞上林奕。
「白舒雅,你隱瞞我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奕的臉色很不好看,「前世你的死根本就與姜瓷無關,是你假千金的身份暴露,沈進知道自己得不到白家的幫助,所以才拿你出氣!」
「你故意沒有告訴我這些事,就是想陷害姜瓷吧?」
白舒雅謊言被拆穿,幹脆破罐子破摔:「現在說得這麼好聽,當初還不是我說什麼你信什麼?」
林奕惱怒道:「如果不是你撒謊,我已經和姜瓷訂婚了!」
他抬手,給了白舒雅一耳光。
她尖叫一聲,撲上去拼命地抓撓林奕的臉。
幾個月前,還在雨夜擁抱接吻,親密無間的兩個人。
現在又在我的面前,大打出手。
我站在旁邊,冷冷地看著他們。
直到路人報了警。
強行分開了他們。
警局裡,林奕滿臉是傷,委屈地看著我:「姜瓷,之前都是白舒雅挑撥,我們和好吧。」
我輕笑一聲:「真惡心啊。」
「我在林家生活了快十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再清楚不過。從前你喜歡白舒雅,所以她那麼明顯的謊言你也甘願信以為真。」
我嘲諷地笑了笑,
「她不是白家的女兒,就能改變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分了?你對她持之以恆的、死了都要為她報仇的心意,就不作數了?」
「林奕,別說你永遠都比不上林照了,全世界都找不出幾個比你更下賤的人。」
他站在原地,死死瞪著我,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被警察叫來的林照,急匆匆地推門進來,叫我:「阿瓷。」
「你沒受傷吧?」
我收回目光,看向他,搖了搖頭。
「沒事,我們去試訂婚禮服吧。」
林奕驀然紅了眼:「你要和他訂婚?」
「姜瓷,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
林照挽住我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林奕:
「請問,我的未婚妻,為什麼要考慮你的心情?」
說完,他帶著我就要走。
林奕惱羞成怒地在後面喊:「你有什麼可得意的林照?反正是我玩剩下的——」
林照步伐一頓,微微垂眼看著我:「抱歉阿瓷,有點事需要處理。」
「放心,不會傷到臉,耽誤我們訂婚的。」
他松開我的手,轉身,一步步走回去,揪住林奕的衣襟。
「林奕,說錯了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長兄如父,我來教你這個道理。」
說完,他一拳砸在了林奕臉上。
22
林奕要還手,卻被旁邊趕到的警察拉住,呵斥道:
「沒完了是吧?」
「再動手,你就在這兒住半個月吧。」
林照的指節擦破了,正在往出滲血。
我跑去藥店買了藥水和紗布幫他包扎。
自始至終沒有再看過林奕一眼。
他喘著粗氣坐在一旁,眼睛紅著叫我:「阿瓷,我不是故意那樣說,是他刺激我……」
「惡心。」
我面無表情地說,「你太惡心了,別這麼叫我。」
「林奕,你才是我玩剩下不要的,知道嗎?」
我和林照訂婚那天,周錦薇也來了。
她穿了條黑色的露背裙,快步走到我面前,和我碰杯:「妹妹,委屈你了哈。」
在我有點發愣的眼神裡,她笑著說:
「謝天謝地你長嘴了,當場就把那事問了出來。不然老娘不知情的情況下,又成了林奕那傻 x 挑撥離間的工具。」
「等下還有約,喝一個就走了,我幹了你隨意。」
她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丟下杯子,像一陣疾風,就那樣刮走了。
我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林照伸手在我面前晃晃:
「阿瓷,今天是訂婚的日子,你應該看你的未婚夫。」
我抬眼望去, 他穿著與我相稱的高定西裝,勾引人似的衝我撩撩眼尾。
「不敢看。」
我踮腳附在他耳邊, 軟著嗓音說,「會把持不住的,哥哥。」
「!」
林照順勢摟著我的腰, 咬牙切齒:「故意的是不是,阿瓷?」
我提著裙擺,彎起眼睛:「你先緩緩,哥哥, 我去招呼客人了。」
這天夜裡, 林照讓我見識到了, 什麼叫真正的把持不住。
而就在我們訂婚後的第三天,我又一次聽到了關於白舒雅和林奕的消息。
「真千金被認回白家,白舒雅無處可去,又被她那個極端的前男友盯上了。」
「沈進帶著刀一路尾隨, 想逼她從白家拿一筆錢給自己,結果動刀的時候, 正好在林奕的房子附近。」
「千鈞一發的時刻,林奕被白舒雅拉過去擋了一刀, 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裡呢。」
「據說金家和林家的人都氣壞了, 要起訴白舒雅, 她和那個沈進現在都被拘留了。」
林照的助理毫無保留地跟我分享完八卦,回頭看了看,
「林總這會估計還要開挺久的,老板娘, 要不我先帶您去樓下喝個咖啡吧?」
我搖搖頭,微笑著說:「沒事,我就在這裡等他。」
小姑娘撓撓頭:「那我給您拿條毯子,您可以在沙發上休息會兒。」
我跟她道了謝, 裹著毯子在沙發上睡著了。
朦朧間,竟夢到了一些真實又陌生的畫面。
像是白舒雅口中的「前世」。
他大步走過去,打開門。
「(「」最後他在白舒雅的墓碑前飲彈自盡。
餘怒未消的白家人就把槍口對準了我。
被關進地下室前,白家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林照急步走進來, 目光四下環視一圈,直到落在我身上, 像是終於松了口氣。
「林奕自己做下的事, 你們去找他,還嫌不夠就找金家。」
他冷著嗓音說, 「我可以答應白家的合作,前提是,放了姜瓷。」
我這才注意到,他好像來得很急。
連領帶都歪在領口, 沒有系好。
……
再睜開眼, 林照的臉像夢裡一樣,出現在我面前。
隻是要更年輕,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
所以……
林奕隻是我人生中一段岔路。
哪怕一時走錯,後面遲早會回到正軌。
林照被我在這樣近的距離直勾勾盯著, 很快察覺到不對勁:「怎麼了阿瓷?」
「做噩夢了嗎?」
我眨掉眼睛裡快要湧起的水霧,搖了搖頭:「是美夢。」
「哥哥,帶我回家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