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走廊裡排隊,從矮到高。”
學生們推攘著排好了隊,林老師就站在門口,兩個一點安排位置。
芝芝個頭不高,和王詩怡被分到了第二排,做了同桌。
“唷,學校防 早戀挺嚴的,都不男女混坐。”王詩怡大概是個話痨,迫不及待地發表言論。
芝芝也發現了,林老師的位置安排得十分巧妙:一排十個人,分成四個大組,性別則是女男女男,第二排與第一排重合,第三排性別錯開,第四排與第三排一樣,第五排再回到第一排重復。
所以,對於好幾排的同學來說,不僅同桌是同性,後桌也可能是同性。
重點高中就是重點高中,男女同桌什麼的,根本沒有生存的餘地,言情小說裡都是騙人的。
莊家明在她隔壁一組,但位置排在很後面,要努力轉過頭才能看得到。
接下來是選班幹。
林老師點了名:“莊家明,你當班長,寧玫,你當副班長,站起來給大家看下。好了,坐下吧,其他的班委大家可以競選,先從學習委員開始吧。”
王詩怡繼續說悄悄話:“班長肯定是按成績選的,我記得寧玫考了第二。嘿,可惜了,程婉意好像第三。”
芝芝點點頭。她記不清程婉意和王詩怡的名字,但寧玫不同,家明與玫瑰可是經典梗,她當年吃醋了很久——唉,小女生就是這麼無聊,屁大點事都很在意。
學習委員的競爭挺激烈,好些人上去選了,包括程婉意。芝芝決定一會兒投票給她,畢竟借過她考卷,不回報一二說不過去。
王詩怡問:“你要參加嗎?”
“沒興趣。”她大搖其頭,重溫校園生活,再過一遍高三已經夠嗆了,其他的事就算了吧。
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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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班幹競選進入投票環節,莊家明和寧玫一起唱了票,結果是:學習委員程婉意,體育委員韓琮,文藝委員紀可人,勞動委員餘濤。
陣容和記憶裡一樣,芝芝把人和面孔對上了。
班幹選完後,差不多到了三點鍾,林老師叫他們去走廊排隊,準備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
所有的典禮都是一樣乏善可陳,在此不細表。
總之,典禮結束後,新生們熱熱鬧鬧去吃了頓晚飯,然後趁著晚自習前的一個小時洗澡洗衣服。
芝芝仗著重生前的經驗,賊精地在同學們反應過來前就洗完了,並且搶到了宿舍前最好的地方晾上了衣服。
幹完這幾件事,她才跑去吃晚飯。
莊家明已經吃完了,另打了一份飯等她:“怎麼這麼晚才來?”
“洗澡洗頭。”她坐下,飛快開吃,“你最好也馬上去,記得提熱水壺下來,洗完澡打了水回去,衣服可以晚上再洗。”
莊家明:“……”
“快去啊,不然下了晚自習很快要熄燈,你難道要用冷水衝嗎?”
宿舍裡有個蹲坑和淋浴間,但隻有冷水,搶不到澡堂洗澡的隻能打了熱水上去自己擦洗,可麻煩了。
莊家明還沒適應住宿生活,就算有她提醒,也遇到了不少問題,好險才趕在晚自習前五分鍾到了教室。
教室裡亂哄哄的,大家忙著認識新同學,桌上堆著新課本,氣氛浮躁又熱鬧。
林老師見怪不怪,踩著自習的鈴聲進門,張口就是:“今天的晚自習,我們來講一下你們分班考的考卷。”
學生們:“……”
芝芝:重點高中就是這麼硬核!
一張考卷,迅速將飄在半空中的學生們拉回了現實。
林老師一邊發卷子一邊冷笑:“怎麼,以為考完中考就輕松了?我告訴你們,想得美,高中三年隻會比初中更重要,中考你們是和市裡的人比,高考呢?你們要和全國的人比……”
學生們安靜如雞,縮著腦袋看卷子。
芝芝聽著老師碎碎念的bg,生疏地在考卷上寫解題步驟,神思飄遠:重生再 過一遍高三,到底是上上籤,還是下下籤?
關父和關母有點不太適應女兒不在家的日子。
深更半夜,兩個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關母擔心極了,念念叨叨:“你說咱們閨女能適應住宿麼?那麼多人住一起,會不會睡不好?”
“不習慣也得忍著,大家都這樣,難道就她一個嬌氣啊?”關父悶悶地說。
關母嗓門大了起來:“敢情她是我一個人的閨女?你這個當爹的有沒有良心?”
“大半夜的,吵什麼吵。”關父翻了個身,挪開枕頭,“你不睡我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關母冷笑:“行,你睡吧,以後女兒的事和你沒關系。”
“你這話就沒意思了啊。”關父煩躁地說,“我女兒我能不心疼嗎?但你有什麼辦法,我們總不能讓她走讀回家吧?好不容易考上了一中,半隻腳跨進了大學,你別給你女兒扯後腿。”
關母的口吻軟和下來:“我也想我女兒讀大學,可是……唉!”
“行了,你女兒怎麼樣你自己不知道?睡著了把她賣了都不知道。”關父安慰老婆,“她心大著呢,沒事的,現在去市裡你就這樣,以後她去外地讀大學了,我看你怎麼辦。”
“放心,讀大學我高興都來不及,倒是你,哪天女兒結婚了你別哭。”關母毫不留情地說,“像我生她的時候哭成那樣,那就丟臉丟到家了。”
關父冷不丁被掀了老底,面上很過不去,嘴犟道:“誰哭了,你亂講什麼。”
“你自己心裡清楚。”
“不跟你講,大半夜的發神經。”
關母打贏了嘴仗,也不和他計較,翻身睡下了。
同一時間,對面的莊家。
莊鳴暉剛剛下班,一如既往地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家門,家裡一個人也沒有,空蕩蕩的,隻有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
他在門口立了片刻,按亮了燈。
胃裡傳來陣陣的飢餓,他趿拉上拖鞋,走進廚房,想看看儲物櫃裡有沒有泡面,今天的活兒趕得及,他連晚飯也沒吃,餓得有點受不了了。
拉開熟悉的櫃子,本以為會看到幾包過期的泡面,然而眼前的場景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裡面塞滿了泡面、餅幹和麥片,一盒盒一袋袋,碼得整整齊齊,還有一張草稿紙撕下來的便條,寫著“冰箱裡有餃子”。
莊鳴暉倏地攥進了紙片,快步走到冰箱前,用力拉開了門。
冷藏櫃裡空空如也,但冷凍格裡塞得滿滿當當,不是速凍餃子、湯圓,就是饅頭、包子,全是果腹的食物,也有一張紙條,“櫃子裡有泡面”。
“這孩子……”他摘下了眼鏡,想說什麼,喉頭卻哽住了。
天邊一彎月牙。
第12章 迷惘
一中實驗班的課程以緊張快速聞名,但對於芝芝來說,知識點都是舊的,溫故比知新容易得多,所以她的生活節奏反而一下子放緩了。
她按照老師的進度學習著,順便重新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想做什麼。
可是沒有頭緒。
不過沒關系,她有一盞blgblg的明燈。
莊家明同學上輩子是人生贏家,她覺得可以參考下,如果合適的話,可以直接偷懶照搬。
但兩人坐得遠,課間人又多,芝芝等了兩天才找到機會。
體育課上,大家花了半節課學完了跑步的姿勢,剩下的20分鍾便是自由活動。男生們興致勃勃地搶了籃球,叫莊家明一塊兒去。
芝芝截胡了:“班長借我下。”
男生們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起哄說:“找班長幹嘛啊?”
“談人生。”芝芝隨口說。
於是他們更興奮了,搭著莊家明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咬字:“人生啊……”
芝芝“噫”了聲,直言不諱道:“你們這是啥語氣,以為我要表白?我傻了嗎?去去,別妨礙我,我有正經事。”
破解曖昧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直球,她自己戳破了“表白”兩個字,一切魑魅魍魎無所遁形,反而是男生們不好意思起來,顧左言他:“班長,我們等你啊。”
“不用了,你們打吧。”莊家明搖了搖頭,率先走到了活動室旁邊的樓道裡。
芝芝跟了過去,嘟囔道:“說個正經事,搞得演惡作劇之吻一樣。”
莊家明扭頭看看她,莫名好笑。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男女生之間的交往就有點微妙了,談戀愛三個字是某個刺激的禁忌,忌憚又向往,沉默又張揚,他收到過很多情書,也面對過很多次的打趣。
然而,再多的次數也無法習慣,每次遇見相同的事,他依然會感覺到尷尬、為難和不好意思。但芝芝好像沒有這樣的感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也可以說出心照不宣的禁忌詞。
大概是還沒有長大吧。他想著,問:“你要和我說什麼?”
芝芝專注地看著他,莊家明隨意靠在斑駁的灰白牆壁上,一束束光線從天窗裡照進來,灰塵浮動,有種夢幻的美感。
事實上,這的確是一場隔著時光的對話。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七歲的時候,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氣氛搞得那麼嚴肅,問題卻如此幼稚,簡直像是個捉弄人的玩笑。但莊家明想了想,認認真真地回答:“多陪陪我媽。”
這是個意料之外卻情理之中的答案。芝芝點點頭,又問:“除此之外呢?”
“看住旺財,不要讓它死了。”
芝芝的心情徒然低落起來。
旺財是莊奶奶養過的一條土狗,小時候芝芝和莊家明都很喜歡,隔三差五去和它玩,奶萌奶萌的。可是沒兩年,狗子就因為誤食了毒香腸死了。當時他們正在念小學,放學回家的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甚至都沒見到最後一面。
莊家明看她不說話,想了想又道:“我的小浣熊卡片沒有集齊。”
芝芝一頭黑線,旋即回過神:也對,她說的是七歲,七歲能幹嘛呢。她嘆口氣,總結道:“你想彌補遺憾。”
“嗯。”他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母親蒼白的面容——溫和秀麗的婦人忍著化療的疼痛,握著他的手說:“媽媽沒事,媽媽還要看著家明長大。”
可是他虛歲才十七,明明還沒有長大。
芝芝看他神色黯然,半是好奇半是打岔:“你就沒想著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什麼的?”
莊家明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坦言道:“我現在也不知道什麼發財的辦法,回去了也沒什麼能做的。”
這倒是和她現在的想法不謀而合,變作了高中生,除了好好學習,又能做什麼呢?
“你問這個幹什麼?”他問。
芝芝找了個借口:“沒什麼,就是想如果能回到小時候,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他聽了,很關心地問:“上課聽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