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一遍。
芝芝弄不清這是老師慣有的鼓勵手段,還是她真的覺得自己缺乏自信,猶豫了下,覺得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有點過分,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那好吧。”
“這才對。”林老師滿意地笑了,“把這張名單拿過去點個名,然後把暑假作業收上來。”
“好。”芝芝痛快地答應下來。她在職場上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態度一定要端正,領導說什麼都不能推諉,不會可以問嘛。
不過這種任務,真的沒啥挑戰度。
芝芝回到教室,拿著名單叫人,被叫到的上臺交作業。這樣她既認了人,又順帶把沒教作業和沒來的人給記下了。
接下來的任務是排座位和選班幹。
林老師似乎特別信任她,交代一聲就走了,都沒在班裡壓陣。
芝芝:“……”能怎麼辦呢,當然是好好替上司分憂啊。
她遵照慣有的套路,叫同學們去走廊按身高排隊,依次分組。然而,同學們對於座位的事都很在乎,女生們想和好朋友坐在一起,插隊亂排的不在少數。
芝芝看身高大差不差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懸殊大的,很誠懇地和她們商量:“你們倆坐一起會擋著後面的人,坐前後桌行嗎?”
大部分學生很好說話,離得近就很滿意了,並沒有鬧事。隻有一個男生,無論如何都要坐靠窗的位置,還挑釁她:“我就坐這兒,你能把我怎麼樣?”
芝芝冷笑:“站起來。”
“哼。”男生嗤笑,翹起了二郎腿,“你去告兒老師好了。”
芝芝走到他面前,抱起他的書就往走廊上一扔,紙張哗啦啦落地,頗為壯觀。而後非常淡定地走回講臺,繼續安排座位:“你們兩個,坐中間兩排……”
話音未落,隻聽“咚”的一聲,佔座的男生踹翻了課桌:“你這是什麼意思?敢扔老子的書,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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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流氓還是學生?我告訴你,尋釁滋事,最少也是個處分,我還能報警。”芝芝冷冰冰地說,“把桌子扶起來,去你的位置上坐,我不想說第二遍。”
她鎮定冷漠的態度震懾了男生。他家雖然有點錢,卻也不是道明寺,既不能真的打人(被叫家長就麻煩了),也沒能力發動全校霸凌她,一時僵在座位上下不來臺。
芝芝不理他,繼續安排座位。
等到所有人就坐,她瞄了眼男生,平靜地說:“事不過三,你是打算自己過去,還是我去叫老師來請你過去?”
他此時已經有點後悔,可男生要面子,犟著不肯下臺。
芝芝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男生靈機一動,立刻竄起來換了個位置坐,嘴角勾起笑容,準備等老師來了好好說道說道。
可是三分鍾後,芝芝獨自一人回來,若無其事地說:“按照剛才排好的順序排隊,我們要去禮堂了。”
她一個眼神也沒給男生,好像全然沒有看見他換了個位置。
他的臉忽青忽白,知道被她騙了,但氣勢已在換位置的時候衰竭,再也鼓不起勇氣挑事,坐著拖到最後一個人走出教室,才不甘不願地排進了隊伍。
芝芝沒有留意他,因為莊家明看到她在整隊非常驚訝:“怎麼是你?”
“說來話長。”她沉痛地說,“我被老林趕鴨子上架了。”
他眨眨眼,眼睫在陽光下根根分明,長而濃密:“班長?”
她點點頭,一臉慘淡。
莊家明想起她當年“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說法,莫名高興,唇角彎起:“加油啊。”
真好,她終於能夠展現自己的舞臺。
*
芝芝的高二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平心而論,班長的活計不少。沒選出語文和英語課代表之前,她要帶領晨讀;自習課要坐到講臺上監督;上課有人被老師點名批評要記錄在小本本上;每天要去拿班級的扣分表;早上要第一個到教室開門,晚上要最後一個走鎖門,等等。
心很累,真的。
尤其是班上的學生還相當好學,有的在晨跑前就已經起床,要到教室裡自習個一刻鍾再下去。
芝芝不知道這麼趕來趕去有啥意思,但同學要學習,總不能攔著。她幹脆在前一天晚上就問次晨誰要提早來,直接把鑰匙給她,晨跑完再收回。
但晚上鎖門的任務,一般還是得由她自己來。莊家明也是。他一貫負責,鮮少提前離開,經常是最後一個走的。
他們意外地擁有了固定的相處時間。
“我本來以為沒什麼機會找你了。”明知道晚回宿舍會很麻煩,莊家明的心裡卻隻有滿滿的歡欣,“以後晚上我們就一起走吧。”
芝芝也覺得挺好的,每天一塊兒回宿舍的五分鍾路程,正好能維持一段不錯的友誼:“好啊。”
他抿唇微笑,比月色更動人。
第55章 值日和選修課
開學半個月後,芝芝適應了班長這個新崗位。說實在的,校園的環境不是社會可比,有老師在上頭壓著,學生們鬧不出多大的事。
比之去年,高二最大的兩個改變,一是選修課,二是值日生。
且容細表。
文理分科後,學生們要麼少學一門物理,要麼少學一門地理,總之就多出了一節課的時間。但學校並不打算給高二生們減負,推出了選修課程,分別是:電影鑑賞、文學鑑賞、音樂美術鑑賞三門,單周上課,雙周自習。
當然啦,這個課一看就是為了刷素質教育,沒有考試,期末隻需要交一篇小作文就行,等同於娛樂。
芝芝毫不猶豫地選了電影鑑賞。
這門課就是上課看電影,期末寫感想,簡單到沒有朋友。莊家明問清楚了她的選課,二話不說選了一樣的:“這樣我們就能一起上課了。”
選修課能不能選上,全看上學期的期末考成績,他一點也不擔心。
芝芝很囧。這話說的,知道的人知道他是不放心她(上回也是這樣,他在這堂課上給她補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暗戀她呢。但她也有點迷惑,她現在進了實驗班,他和她選一堂課的理由是什麼?
遂問:“你幹嘛和我選一樣的?”
“不行?”他反問。
“行行,你開心就好。”芝芝將此歸咎為他對朋友的不舍。
第二件事就是要值日了。
高一是萌新,啥也不懂,高三是重點保護動物,一切都為了高考,所以,學校的值日生全部由高二的學生擔任。
值日生要幹啥?在校門口檢查有沒有走讀生遲到,去宿管阿姨那裡記錄每個班的扣分情況,做課間操的時候檢查各個班有沒有人偷溜,衛生有沒有搞幹淨,每天兩次眼保健操的檢查,晚自習點名,等等。
簡而言之,很忙!
這對每個輪到的班級來說都是大事。
莊家明所在的一班頭一個輪到。他花了一個晚自習安排每個班的值日生,給他們發表格,餘下來的就去校門口站崗,順帶檢查早上晨跑請假的女生——噢,是的,女生們都有記錄大姨媽的小本本,每月可以請假五天不晨跑。
“班長,這個袖章好髒啊,我能不能換一個?”有個新升上來的女生揪著發黑的紅臂章,朝他撒嬌。
莊家明頭也不抬:“回去洗一下。”
“這個洗不幹淨了。”她的容貌不及寧玫嬌豔,卻有黃鸝似的好嗓音,撒起嬌來不惹人厭,隻覺可愛,“給我換一下嘛。”
莊家明放下筆,正色道:“有人願意和你換就行,我都發完了。”
女生還想再說話,寧玫忍無可忍,斥道:“行了,別矯情,不是你一個拿了舊的,我們都一樣,要是大家都和你一樣要換,還值不值日了?”
“我和班長說,和你有什麼關系?”女生反問。
寧玫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有對比才有傷害,多虧新同學的陪襯,她忽然覺得程婉意和關知之可愛多了。
她們兩個可不會這麼嬌滴滴的說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女生還想說話,鈴響了。
莊家明如釋重負,趕緊趕人:“回去坐好,上課了。”
下了晚自習,他就在回宿舍的路上把這件事和芝芝說了,叮囑道:“安排之前有人提要求,可以答應,但安排好了就不要再改,不然誰都要來找你換一換,你就做不好事了。”
朝令夕改的弊端,芝芝自然懂,可他毫無保留地傳授自己的經驗,手把手教她做班長,依舊讓她感動非常——不是誰都願意掏心掏肺地分享自己的成功,無論是學生還是成年人,留一手才是常態。
“我知道。”她認真道,“你放心。”
莊家明點頭,又說:“芝芝,雖然我們現在不是一個班,你有事還是隨時可以來找我。”停頓了下,補充說,“沒事也可以,碰不到就給我發信息,我每天睡覺前都會看一下QQ。”
再頓一下,假裝不經意地透露,“我這周不用晨跑,很早就去食堂,你有沒有什麼要帶的?”
一中食堂的伙食還不錯,早晨的雞蛋煎餅是熱銷產品,去晚了就沒。偏偏芝芝是個戰五渣的弱雞,早晨八百米跑完就沒力氣衝去食堂了,很難買到,故而一聽這話,馬上道:“我想吃雞蛋餅。”
“豆漿要麼?”
“要。”
莊家明點頭:“那你晨跑完直接回教室就行。”
“拜託你啦。”芝芝投桃報李,“下周輪到我們班,我也幫你帶。”
“好啊。”他徐徐微笑起來,心甜意洽,說不出得高興。
*
這個星期芝芝過得很幸福。
大熱天的跑完操,不用氣喘籲籲地去食堂人擠人,慢悠悠地吹著涼風回教室,就能吃到熱騰騰香噴噴的雞蛋餅了。
她後來還換了花樣,吃了甑糕、豆腐腦和生煎包。
等到了第二周,一班值日結束,就輪到她們班了。這是大家唯一可以光明正大去別的班參觀的機會,各有各的要求。
特地和芝芝說想去十六班的女生特別多——蕭野在那裡嘛,她上回也這樣。但人多不好分,她就全部回絕,選了個男生去十六班,自己則光明正大假公濟私,去隔壁班。
不用爬樓梯,爽。
一班大部分都是老同學,看到芝芝很熟悉。有的時候地上有紙片沒收拾幹淨,餘濤還和她說:“關知之,手下留情啊。”
芝芝完全不介意這種小事,哈哈笑:“我啥也沒看見。”
誰曉得她放水的行為被進門的化學老師看見了。他頭發花白,手裡拿了杯剛泡好的枸杞茶,聲音不疾不徐,卻很有威嚴:“同學,學校讓你們執勤,是對你們的信任,你這樣徇私枉法可不太好。”
此時正做眼保健操,“二二三四,五六七八”的背景音樂裡,莊家明偷偷睜開眼睛,有衝動主動站出來攬下責任——這是他們的班主任,對他一向不錯。
但芝芝的反應很快,笑嘻嘻地說:“大德不逾,小節不拘。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嘛,我保證下不為例!”
一中作為省重點,實驗班的班主任都是能力出眾又經驗豐富的老教師,絕不會因為學生頂嘴就大發雷霆,以確保自己的威嚴。相反,化學老師聽了她的話,愣了下,笑了:“你是哪個班的?”
沒等她回答,自己想起來了,“上周我們班,這周該是二班吧?你叫什麼?”
芝芝:“紅領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