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盯著她看。
芝芝吃不消,後退一步避開他的視線,胡亂道:“瞎說,我哪有兇,找我幹嘛啊?”
“我看到吳老師找你了,是不是和你說廣播站的事?”他問。
她點頭。
“那你去嗎?”
“去啊。”芝芝記得他上回沒參加,隨口道,“你不去吧?”
莊家明瞅瞅她,答道:“不知道,看情況吧。”
芝芝奇怪:“你就想問我這個?”
他卡了一秒,飛快開動腦筋:“還有一件事。”
“嗯?”
“沒什麼。”他欲言又止,“算了。”
芝芝眯起眼:“親,你這一點很過分哦,說一半留一半是故意要吊我胃口嗎?快說。”
“真沒什麼。”他說的是實話。
可芝芝不信:“別捉弄我了,快說。”
“沒什麼,別問了。”他繼續否認,並加快了腳步芝芝心痒難耐,追上去:“你說啊。”
他換話題:“你餓了嗎?要不要買點東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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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餓,你快說。”
然而,一直到回宿舍,莊家明也沒說是什麼事。芝芝開始懷疑他故意捉弄人,又覺得不像,暗中揣測了八百遍,愣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熄燈上床後,她依舊記掛著,忍不住發去條消息:[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今天睡不著了!]
過了足足三分鍾,那邊才回復:[那你不能說出去。]
芝芝訝然,不知道什麼事這麼嚴重,忙道:[我保證,你說吧]
莊家明已經想到了個絕佳的主意,躲在被窩裡,一字一頓地輸入:[你知道怎麼追女生嗎?]
九個字,猶如一道驚雷炸在了芝芝的腦海裡。霎時間,她好像被無形的拳頭擊中面門,鼻酸眼脹,耳畔嗡嗡作響,什麼聲音也聽不到,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了。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沾沾自喜,覺得擺脫了他的陰影,沒想到短短一句話,就將她瞬間打回原形。
芝芝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忍住淚意,回復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莊家明:[……我就問問。]
就問問?鬼信你。芝芝抹了把臉,強自鎮定,心想,他或許是不好意思,所以不敢和我承認,逼他認也沒什麼意思,便說:[你想我給你出出主意?]
莊家明斟字酌句,費腦無數:[我就是想聽聽女生的想法。]
芝芝在枕套上蹭掉眼淚,加快了打字的速度:[那你就問對人了!追女生,有幾個點你一定要注意!]
消息嗖嗖嗖過來。
[你長得好看,已經是很大的優勢。隻要對她好,體貼關懷,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她一把,在別人面前維護她,基本上就能成了。]
[不要搞什麼假裝和別人在一起,看看會不會吃醋,也不要故意欺負人家,想惹人注意。這兩個雷點一定要避開,待人真誠是最基本的尊重。]
芝芝打到這裡,手指不由頓住,往事浮上心頭,長嘆一聲,又忍著酸澀補充:[最重要的是,你要和其他女生保持距離,要讓她覺得,在你心裡她是最特殊最重要的,明白嗎?]
然而,她覺得最關鍵的,莊家明壓根就沒在意,掃一眼就過去了,反問:[就這樣?]
芝芝咽回血淚,若無其事地說:[你照做就對了,看看她有什麼反應,不懂再來問我。睡了,8]
她生怕再看到什麼無法接受的事,發送完就馬上退出QQ,關機塞回枕頭裡,好像裡頭會隨時蹦出一頭怪獸。
*
莊家明翻來覆去看著芝芝的消息,懷疑她在糊弄自己。她說的這些,他不是都已經做到了嗎?可她一點都沒有喜歡他,騙子!
還是……他做得不夠好?
少年翻了個身,覺得遇到了十幾年來最大的難題。
第58章 廣播站二三事
Biu~,時間線拉到廣播選拔的周五下午。
芝芝這兩天都故意躲著莊家明走,幫著喜歡的人出主意追別人什麼的,太像是悲情女配的戲份,她想實名拒絕一下。
可是莊家明同學體諒不到她的苦心。她先到的教室,然後他一進來就坐到她後面了,特別自然地說:“人挺多。”
“咦,你是一班的班長吧。”坐在芝芝旁邊的女生回過頭,眼裡閃過興奮,“你叫莊家明,對嗎?”
莊家明愣了下,笑笑說:“嗯。”
芝芝假裝低頭看單詞,沒理他。
誰知道新交的妹子很健談,主動攀聊:“我叫陳夢,本來我們班是程婉意,她不來,我就自告奮勇了。你們班是你和寧玫嗎?”
“不是……”莊家明的神色有一丟丟的尷尬。因為他們班的另一個選手,是黃嬌嬌,就是那個聲音特別動聽,嬌滴滴的女同學。
說曹操,曹操到。
“班長。”黃嬌嬌一眼看到莊家明,歡歡喜喜坐到他旁邊,“你來得可真早。”
語氣活潑,聲音脆如銀鈴,一下子吸引了芝芝的注意力。她依稀想起,廣播站裡似乎是有這麼個好嗓音,每次她聽到都要忍不住和同學討論一下,想知道正主是誰。
她忍不住朝黃嬌嬌多看了兩眼。
“你是關知之?我叫黃嬌嬌,寧玫總是說起你呢。”黃嬌嬌同學一上來就把寧玫賣了個幹淨。
芝芝現在疑神疑鬼,覺得看誰都像嫌疑人,打量了她會兒才說:“你好。”
黃嬌嬌還想說什麼,一個陌生的男老師走進教室,敲著黑板說:“同學們安靜一下,開始了。”
下面頓時鴉雀無聲。
“我們這次的廣播員選拔很簡單。”老師將一摞紙放在了講臺上,“我報到名字,你們就上來抽一篇稿子,抽到什麼念什麼。”
學生們交換眼色:這麼說來,是沒有準備時間啰?
這老師雷厲風行,宣布完規則,立刻就報出了名字:“高二(1)班,莊家明。”
一班的班長,永遠都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莊家明暗嘆口氣,站起來走上講臺,也不抽什麼,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大致掃了眼就開始念。
“李白句:‘燕山雪華大如席’。這話靠不住,詩人誇張,猶‘白發三千丈’之類……”
他的音色清朗如泉水,像是一抹淡雲流風,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很像是午夜的談心節目,能撫慰人心頭的焦躁與憂鬱。
負責的老師暗暗點頭,這臉這聲音,必須入選。
下一個是黃嬌嬌。
她語氣活潑,吐字清脆,大珠小珠落玉盤,相當悅耳,隻是稍微有點緊張,結巴了幾次。但老師覺得問題不大,這是老天賞飯吃,稍微培訓一下就行。
第三個就是芝芝。
平心而論,她的表現並不算太驚豔,但臺風極好,遇到念錯的、拗口的,一點停頓也沒有,面不改色地往下讀,不留心聽根本發現不了。缺點也很明顯,她的感情不夠充沛,語調太平淡,讀不出深情高昂的韻味。
芝芝念完稿子下來,又聽了幾個選手的表現,自覺十有八九要淘汰了。能被老師挑中來參加比賽,肯定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有幾個更加驚豔。
比如四班有個男生,嗓音渾厚低沉,要不是臉嫩,聽著準會以為是哪個電視臺的節目主持人。
還有七班的一個女生,似乎得過朗讀比賽的大獎,朗讀起散文來抑揚頓挫,時而高昂,時而深情,伴隨著誇張的表情,情緒豐沛,富有感染力。
果然還是沒我什麼事兒。她自我安慰,就當是刷經驗算了。
稿子很短,約莫一兩分鍾,但三十幾個人還是足足持續了一堂多課。等到全部輪完,老師揮揮手:“回去吧,過幾天會公布結果。”
大家作鳥獸散。
回去的路上,陳夢和芝芝說:“我覺得我不行。”
“我覺得我也不行。”不是她不努力,是同學們的實力太強。
莊家明瞥著她們:“不一定,結果還沒出來呢。”
芝芝掀起眼皮:“賭嗎?”
“賭什麼?”他問。
“你們倆能進。”她指著他和黃嬌嬌,“不進我請你喝酸奶。”
莊家明道:“我也賭你能進。”
“輸了也一瓶酸奶啊。”她說。
他點頭:“行。”
*
下周一,林老師告訴芝芝,她輸掉了一瓶酸奶。
她很驚訝:“我以為我不會進呢。”
“你呀,就是對自己太沒信心了。”林老師其實也覺得奇怪,關知之管理班級上很自信,一向能鎮得住同學,但放在別的事上,總顯得有點信心不足。她不知是什麼緣故,暫且歸咎為家長缺少鼓勵,遂想方設法增強她的自信,誇獎道,“很多老師都和我誇你呢。”
她舉例:“隔壁班的李老師說你膽子大反應快,一點都不怵場,是個很有主意的人。”
呃,這不就是上次徇私枉法的事兒麼。芝芝頭皮發麻,幹笑連連:“沒、沒吧。”
林老師使勁誇她:“有,老師還會騙你啊?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嗎?”
芝芝隻能點頭。
“行,那你明天中午去一趟5號樓廣播室,好像還有什麼安排。”林老師囑咐她。
芝芝記下了。
次日中午,她叫程婉意代替自己坐鎮講臺,去了5號樓的廣播室——一中的大樓很好記,高一1號樓,高二2號樓,高三3號樓,4號樓是實驗室,5號樓是教務樓,校長們的辦公室就在這裡。
廣播室在2樓,地方不大,設備塞得滿滿當當。召喚他們的還是上次負責選拔的老師,他自我介紹說姓何,是學校辦公室的,不教課,但也可以叫他何老師。
“這次叫你們過來,第一件事是想說一下你們的值班安排。”何老師拿著名單叫名字,“周一新聞資訊,莊家明,XXX,周二音樂點播,黃嬌嬌,XXX,周三……周四學校動態,關知之,XXX,周五……”
芝芝聽到自己和莊家明不在同一天,失望之餘,又很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