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行叭。
除夕夜自然還是在奶奶家過。去年出生的浩浩虛歲兩歲了,正是好動的年紀,但對於芝芝這樣的客人來說,逗逗這個年紀的小朋友還挺有趣的。
她非常惡劣地搶走了他心愛的小玩具,把關家的小皇帝給惹哭了。
大伯母李翠不好罵她,但關母才不留情,揪著她訓:“你手欠是不是?浩浩才多大你欺負他?屁股痒了是不是?”
芝芝說:“我就想逗逗他。”
“你可拉倒吧。”關母虎著臉,劈手奪過玩具,好聲好氣地哄起孩子來。
芝芝偷偷翻了個白眼,溜了。
吃過團圓飯,她口袋裡揣著奶奶和大伯給的紅包,高高興興地回了家。來不及洗漱,先把電視機打開,春晚已經開始了。
說實話,春晚是個神奇的節目,芝芝看過一遍,第二遍看的時候完全和沒看過一樣,什麼印象都沒有。
於是也看得很高興,幾個小時幹掉了兩個橘子一包薯片,十二點還吃了一碗芝麻湯圓……發育期的飯量,就是這麼任性。
大年初一,睡懶覺,走親戚,拿紅包。
大年初二,金小姨來家裡。
大年初三,開始補寒假作業……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芝芝不想出門,就在家寫寫作業、看看電視。莊鳴暉好像怕她無聊,每天都要過來叫她去家裡玩電腦。
芝芝推辭不過,和莊家明一起補完了新一季的《識骨尋蹤》。
莊鳴暉有一回進來看見,鏡頭正好轉到非常精彩的屍體特寫,把他嚇了一跳,和兒子說:“別給妹妹看這種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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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家明:“這是她喜歡的劇。”
芝芝訕訕笑:“下飯,下飯。”
莊鳴暉:“……”現在的小孩子,喜好都這麼特別的嗎?他什麼也沒說,默默關上門出去了。
莊家明問芝芝:“你怎麼喜歡看這種劇了?”
青梅最喜歡看的難道不是《惡作劇之吻》《王子變青蛙》《轉角遇到愛》之類的嗎?前幾年好像改了點胃口,喜歡什麼《終極一班》。
現在突然喜歡這種成年男女兼解剖破案的故事,變得也太多了吧?
“我喜歡女主角。”芝芝誠實地說,“我以前以為,女生隻能和一個男生交往,看了這個才發現,原來還可以這樣。”
這是她看的第一部美劇,劇情不必說,女主角一邊和男主角曖昧,一邊還有別的男人,甚至同時有兩個男朋友,大大震驚了少女時期的她。
然後新世界的大門就打開了。
莊家明原以為她在說女主在專業上的能力,那的確無話可說,隻好努力無視裡面的親熱鏡頭,假裝沒看見。
過了會兒,他反應過來了:“什麼叫以前以為隻能和一個男生交往?”
“意思就是,在我們的環境裡,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的感情關系,好像所有人都這樣。”芝芝咬著草莓,含糊不清地說,“可實際上,世界上有同性戀、雙性戀,還有更復雜的情感關系存在,比如《霜花店》。”
莊家明記下這部電影,而後追問:“你還沒有回答我,以前以為?現在你不這麼想了?”
“莊家明同學,你的閱讀理解不過關哦。”芝芝搖晃著手指,“我的意思是,以前我認識的世界很窄,現在知道世界很大。但了解別人,不等於要效仿別人,我還是覺得,感情裡一對一是最好的。”
莊家明不由微微臉紅,他剛才的注意力完全被“交往”兩個字吸引過去,其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多想。
她又說:“所以,我真的很想出國看看,哪怕交換一年也好啊。”
藤校什麼的,她不奢望,隻希望以後進的大學有交換項目,能走出國門,去其他國家看看,見識一下世界的不同面貌。
“你想的話,肯定可以的。”莊家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芝芝嘆息:“希望如此,你呢?”
“我爸他們有這個想法。”莊家明原本對出國感覺很一般,聽她這麼一說,卻是起了興趣——她說過的,站在同一層次的人才會有共同語言,不然不能長久。
他不想被她甩在後面。
芝芝笑了:“你努力吧,別把目標和我定的一樣,至少常春藤,不然丟你全年級第一的臉。”
莊家明頓住,定定看著她:“關知之……”
“幹嘛?”
“你還記得不記得,”他緩緩問,“自己今年期末考是文科第一?”
芝芝愣住了。
她期中考因為他的事發揮失常,掉到了第五,但後來解開心結,不再勉強自己做個女強文女主角,反倒是卸下了枷鎖。這回期末考,她考到了文科第一。
但是,“這怎麼一樣呢?”她好笑又糾結,“我隻考了一次,你次次都是。”
“考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莊家明道,“你為什麼不對自己有點信心?”
“我和你不一樣啊。”她實事求是。
莊家明搖搖頭:“我倆生一個醫院,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服,有什麼不一樣的?你以前成績不好,就是不愛讀書,偷懶不寫作業,真的就比我差什麼嗎?清華北大年年都有貧困學子,人家營養還不如你呢。”
芝芝擺擺手:“話不是這麼說的啊。”
“芝芝,我是班長,你也是,我做廣播,你也是,我主持,你也是,我考第一,你也是。”莊家明注視著她,堅定又有力地說,“你不差我什麼,是我比你差了很多,你要對自己多點信心。”
“如果你覺得我可以考清北,那你也可以。”
第68章 比較
芝芝從來沒有想過和莊家明相提並論。
每年考上清北的是各省的頂尖人才,麻煩數一數各年多少高考應屆生,錄取的又隻有多少個。更變態的是,他還能上藤校啊同志們。
這是從國內考出去,不是從美國考上去,難度簡直超出了她這種學渣的想象,屬於隻能仰望的層次。
重生不漲智商(所以真的很想要能加屬性點的系統),芝芝給自己定的目標是次一級的985,不然211也行。
結果莊家明和她說,我能行的,你也能行。
最開始她很想笑。
但莊家明好像看出了她的不以為然,疑惑地問:“你為什麼覺得你不行?”
芝芝卡住了。她當然不能說你以後會多麼多麼厲害我根本比不上,在他看來,不管過去的十幾年兩人有什麼差距,現在卻是在同一個水平線。
同一個水平線。
芝芝倏然沉默了下去。
她和莊家明的差距是逐步拉大的,託兒所、幼兒園、小學、初中……過去十幾年的歲月裡,他們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性別、身高和期末考試的成績。
假如她不知道未來,兩個人都是優等生的情況下,會覺得自己和他有那麼的大的鴻溝嗎?
應該不會。
可是,這不代表他們真的是一樣的。
莊家明和她現在都考100分,看似相同,實則不然。她是拼了命努力,才考到了這個分數,他卻是因為卷子隻有100分。
出了校園後,很多事是無法以成績衡量的。
她非常清晰地明白這一點,所以哪怕多擁有十年的時間,也不敢認為自己和他是一樣的人。
平時,芝芝思量到這裡,基本上就是結束了。可這半年的生活,潛移默化地給予了她更多的信心。
她繼續往下想。
既然十年的差距是客觀存在的,那麼,二十七歲的關知之,能不能和十七歲的莊家明比一比呢?
這十年是誰也無法偷走的籌碼。
今後,會一直是三十七歲比二十七歲,四十七歲比三十七歲。
世人都說笨鳥先飛,她掙扎著撲騰了十年,能不能依靠這一點優勢,再往前撲騰一段距離呢?不用發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那麼誇張,就混個名校文憑行不行?
“你真的覺得我能行?”她的口吻充滿了疑惑。
莊家明總覺得她越長大越不自信(奇怪,那個厚顏敢吹自己是魔法少女的小姑娘哪裡去了),考慮了下,沒有片面地說“你能行”,而是反問:“你為什麼覺得自己不行?”
芝芝:“……”因為我上次就不行!
可是,假如人生如遊戲,上一回GAMEOVER了回到存檔點,誰會覺得下一回依舊不成功?肯定是抱著再試試的信念繼續打啊。
她腦子有點亂,過了會兒,列舉說:“我不夠聰明。”
“也不笨。”莊家明實事求是,“每年考上的人裡,大部分也就是普通智商。”
芝芝頓了下,繼續道:“我沒有才能。”
莊家明:“……才藝?”
“才能。”她糾正,“才華,能力。”
莊家明反駁:“你之前寫的劇本就很好,我們班還拿了第一呢。這個學期你徵文比賽也拿了個獎吧?”
呃,徵文比賽年年都有,通常是市裡舉辦的比賽,主題宏大,說不好寫是不好寫,但掌握了套路,又非常簡單。
語文老師次次點名叫芝芝和程婉意參加,所以她們倆收割了不少獎項,但這些算得了什麼呢?獎品隻有一本筆記本或是鋼筆的比賽啊。
又不是新概念。
“你班長當得也挺好的,管得很好。會考那幾天,我看你們班比我們班安靜多了,大家都很服你。”他極其費解,“這不算有能力嗎?”
“算嗎?”她納悶。
“當然算。”莊家明看著她,苦笑道,“有的時候,我都覺得很有壓力。”
芝芝震驚:“因為我?”
他點頭:“你說的很多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感覺和你比起來,我真的很不懂事,很幼稚。”
這點芝芝倒是信的,高中到大學是個坎兒,大學進入社會又是個坎兒。莊家明再怎麼說也隻是個高中生,有些事肯定比不過。
說到底是還是佔了重生的便宜。
可她的確是重生了啊。
“啊啊啊啊啊。”芝芝抓著腦袋,“你讓我想想,我腦子有點亂。”
她現在的腦海裡有兩個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