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這是自己一雪前恥的機會。
——直到拿到考卷的那一刻。
考完很久後,寧玫回過頭來再看這次考試的題目,發現其實就是題型不一樣,難度算不上很難。可她當時坐在考場上,就覺得特別慌。
這題是什麼意思?怎麼沒見過?好像是競賽的題?不會吧我做得出來嗎?
她頭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寫完的卷子。
渾渾噩噩回到家裡,寧奶奶什麼也沒問,平平常常地說:“回來了,吃飯吧。”
她霎時淚湧。
寧奶奶嚇壞了,連聲問:“小玫怎麼了?”
“我可能考砸了。”她哽咽著說。
寧奶奶松了口氣,考試考砸了而已,不是受欺負了就好:“沒事,又不是高考。”
是啊,不是高考,但要是她高考也考砸了呢?
寧玫衝進臥室,把自己反鎖在了裡面。明明應該餓了,她卻毫無進食的欲望,胃裡仿佛塞滿了石頭,沉甸甸得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母親的聲音:“小玫,開門,媽媽有事和你說。”
她不吭聲。
“小玫,和媽媽說說話。”
“小玫,你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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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玫,別讓奶奶擔心。”
寧玫會賭氣不搭理父母,卻不想疼愛自己的奶奶擔心,擦幹了眼淚,若無其事地開門:“我有點累,睡著了。”
寧媽媽看著女兒,放柔了語調:“奶奶說你心情不好……”
“沒有。”寧玫斷然否認,“我就是考完試太累了。奶奶,我餓了,吃飯吧。”
寧奶奶擔憂地看了她們母女一眼,嘴上說:“诶,好,吃飯,我這就去盛。”
難得能和母親一起吃晚飯,寧玫卻沒有聊天談心的意思,埋頭苦吃。吃完把碗筷一擱,說:“我還有作業沒做,先進去了。”
“小玫,你有心事可以和媽媽說。”寧媽媽當慣了老師,不曾生氣,還是溫言細語,無比耐心的樣子。
寧玫討厭她這副模樣,淡淡道:“沒事,我要專心復習了。”說著,大步走進臥室,熟練地反鎖上門,心想:你平時不管,現在也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自己會想辦法。
她深吸了口氣,坐到桌前翻開了卷子。
還沒到認輸的時候呢。
*
3月2日是周六。
芝芝在家等莊家明回來,聽到隔壁有響動,一個箭步衝出去:“你考得怎麼樣?”
“妹妹在家呢。”莊鳴暉忍俊不禁,“是一直在等著吧。”
芝芝嘿嘿一笑,跟著進了他們家:“我好奇啊,題目難不難?”
“還行。”莊家明提著個袋子,“買了蛋糕,吃不吃?”
芝芝猶豫:“我好像有點胖了……”
“你們還都在長身體呢,不用減肥。”莊鳴暉說,“這個蛋糕店很多人排隊,味道應該不錯。”
芝芝很快接受了這個借口:“那我就嘗嘗。”
蛋糕就是普通的海綿蛋糕,沒有奶油,但松軟芬芳。莊家明切了一大塊給她:“你多拿點,我們吃不完。”
“這也太多了。”芝芝阻攔,“少切點。”
“明天當早飯吃。”他拿碟子去接,發現一個不夠,又拿了一個,遞給她時,動作一頓,“你拿不下,我幫你拿過去。”
芝芝挑起眉。
莊鳴暉沒有起疑,拿不下幫忙拿過去再應該沒有了。
莊家明順利進了芝芝家裡。
關家夫妻還沒回來。
芝芝掩上門,壓低聲音:“幹嘛,有事和我說?”
“我考得應該還行。”莊家明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擱到桌上,故作隨意,“還有加分,考個……”
話音戛然而止。
芝芝捂住了他的嘴巴,警告說:“我跟你說,很多話說出口了,就做不到了。這不是迷信,是有科學道理的,你說出來以後,大腦就覺得已經實現了,會讓你放松起來,不許說,不許立FLAG,聽到沒有?”
莊家明沒聽到,隻記得親到了她的手心。他垂眸看著她,抬手覆住了她的手背,卻不是掰下來,而是輕輕吻了一下。
芝芝察覺到掌心的痒意,雙頰微燙,輕咳了聲:“你們男生……咳……”
她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好笑——這可能是莊家明最像普通人的時候了吧……不是,好像校園文男主還有個很流行地摁在牆角親的梗?呃,還是男主的設定。
嗯,熟悉的人設,熟悉的味道,沒崩。
她安了心,用力抽回手:“冷靜點,考完了再說。”
莊家明瞪她。
“家明哥?”她眨眨眼,“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嗎?”
“夠壞的。”他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將她半幹不湿的頭發弄成雞窩,“你等著,還有三個月。”
芝芝睨著他:“你覺得我會怕嗎?”
“你不會嗎?”他反駁,“是誰在和我說,我害怕,我怕你喜歡……”
“閉嘴!”芝芝一腳踩在他的拖鞋上,“你知道得太多了。”
莊家明終於笑了:“葉公好龍。”
“你煩死了。”她推他出門,“走走走,離開我家。”
他配合得走出去,卻道:“吃了我的蛋糕,還要打我,你說你壞不壞?”
“誰耍流氓誰最壞!”芝芝才不怕他,砰一聲關上了門。
第91章 又一個春天
春天到了。
脫掉臃腫的冬裝後,同學們愕然發現,身邊的小伙伴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女生們好像春天的花朵,綻放出無比的嬌豔與活力,寬大的校服再也遮不住隱約的曲線。陽臺上晾著的內衣,也從背心、吊帶逐漸變成了真正的內衣。
男生們很多竄了個子,樂此不疲地在門框上比劃著身高。清晨,他們會對著鏡子解決胡子的煩惱,夜裡,互相丟紙巾玩笑成了保留節目。
這一屆的學生,最遲還有三、四個月,就全都成年了。
芝芝照鏡子的時候,總有一種踩在青春尾巴上的惆悵。人家都想長大,她卻很舍不得,這是貨真價實的十八歲啊。
大家都在長大,但誰的變化都沒有莊家明那麼顯眼。
高三下半學期的他,徹底告別了少年的青澀感,往人群裡一站,就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玉樹臨風”。
他自帶濾鏡和光環,小伙伴們和他都不是一個畫風,深以為苦。
韓琮不止一次吐槽:“跟他走在一起,就好像是穿越到了電影裡,成了那個路人甲、小兵乙。”
男生也是要面子的,誰也不想一直當綠葉。
莊家明也不喜歡被人圍觀,借口柳絮過敏,買了個口罩戴上。這挽回了他和朋友們的友誼,而他為此感到後悔。
因為,周日下午,他說要去閱讀室(和芝芝一起)寫作業的時候,他們都跟了過來。
他又不能說你們別過來,忍氣吞聲帶著一群拖油瓶過去了。
然後,發現芝芝也一樣。
陳夢經過懷孕的虛驚後,覺得這個朋友不僅人好,而且靠得住,義無反顧地黏上了她。廁所一起去,飯一起吃,晚上睡覺還可以頭對頭聊聊天——她們倆的床鋪挨在一起。
兩人平日形影不離,周末自然也如此。
莊家明心想,好了,這下真的成寫作業了。他左右看看,發現芝芝附近的位置都有人坐了,認命地掏出了試卷,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芝芝問他:“你感冒啦?”
“沒。”他摘下口罩,舒了口氣,“這樣方便點。”
韓琮“好心”解釋:“總是被人盯著看,也挺慘的。”頓了頓,難掩幸災樂禍,“不止女生看,大叔都會看他。”
“很正常,明星走在街上大家都會看啊。”芝芝打抱不平,“你們就是嫉妒。”
“這我沒辦法否認,不過比起他的臉,我更嫉妒他的腦子。”韓琮就是這點討人喜歡,大方坦率,嫉妒都光明正大,“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的,明明大家上的都是一堂課,做的是一樣的作業啊。”
芝芝幽幽道:“你有我嫉妒嗎?我小時候和他喝的是同一個奶粉!”
雖然切入點奇怪了些,但這個理由莫名具有說服力。
韓琮頓了下,忽然就心理平衡了:“好吧,我好過多了。”
闲聊過後,就是寫作業,老師們給他們的周末安排了足夠多的“節目”。但莊家明隻剩了一張卷子,不到一個小時就寫完了。
他琢磨著怎麼能和芝芝單獨說兩句話。正想著,她就站了起來往書架的方向走,看著像是想借本書來看。
是個機會。他剛擱下筆,屁股還沒離開凳子呢。陳夢歡歡喜喜跟了過去,口中說道:“作文都不知道寫什麼,還是寫讀後感簡單。”
莊家明:“……”他捏緊了手裡的鋼筆。
芝芝本來是想借找書的機會,和莊家明聊兩句,陳夢一過來,隻好遺憾地打消主意。
但福禍相依,未必是壞事。
她繞過這排書架,打算去古文那裡找點小品文看看,剛踏過半步,就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趕緊扭頭就走,順帶扯住了陳夢:“有人。”
“啊?”陳夢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躍躍欲試地靠在書架上,從書籍的縫隙裡偷看,“哇。”
芝芝隨手抽出一本書擋在面前,半蹲下來一起看:“我們年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