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
臨死前我拼命掙扎,帥哥醫生握住我的手,眸色溫柔:「有什麼遺言,我一定會代為轉達。」
我吐出一口鮮血:「把我的手機內容刪掉……」
因為我的手機裡面,裝了很多男人的豔照,還有一大堆小視頻、不和諧文。
說完嗝屁了。
由於過於擔心醫生沒有按照我的話去做,我變成了鬼。
1
車禍特別嚴重,我被救出來的時候,胸口已經凹下去,鐵定救不活了。
一旦我想開口,鮮血就從嘴裡不斷湧出。
急診醫生輕輕嘆了口氣,周圍的護士小姐姐也紅了眼圈,放棄急救。
醫生溫柔地幫我清理幹淨口腔,聲音清冽:「有什麼話想說嗎?我一定幫你轉達給家屬。」
沒什麼好轉達的,爸媽各自離婚又再婚,都過得很好。
昨天晚上,發現渣男和閨蜜搞在一起,我又失去了生命中最親密的兩個人。
「幫我……刪掉手機……裡的內容……」我一邊吐血一邊說,手指緊緊握著醫生的袖口。
或許因為太過微弱,醫生沒有聽清楚。
我著急地又重復一遍,我手機裡藏著很多秘密,比如無數個帥哥的豔照,以及我自己畫的各種不和諧圖畫,連各種姿勢都有……到時候爸媽、親戚或者同事來認屍體,整理我的遺物,發現了手機裡的東西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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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死後形象還要被敗壞嗎?
但我撐不下去了,說完就徹底失去意識。
這一死我特別著急,我不知道那個醫生到底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
可能因為太過著急,我忽然醒過來,變成一個透明的阿飄。
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引力,於是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股引力飄過去。
然後就來到了急診醫生身邊。
醫生掛著的工作牌上寫著秦冕二字,正是當初臨死前見到的帥哥醫生。
一見到他,我就控制不住地趴在他背上,在他耳邊著急忙慌地問:「我的手機呢?你刪掉我的照片和小視頻沒有?」
名叫秦冕的醫生打了個寒戰,忽然從桌子上坐起來,皺了皺好看的濃眉四下打量,然後把白大褂扣到最上面的一顆扣子。
別說,一件普通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竟然十分好看。
以我多年畫圖的經驗,犀利的目光上下掃視他的身體,色心開始萌動。
「這個寬肩,這窄腰,還有這雙修長的大長腿……嘶哈嘶哈……」
秦冕的嘴角在抽搐。
我依舊盯著他的腹部說:「不知道胖不胖,肚子上有沒有肉?」
「如果有八塊腹肌就好了。」
我伸手扒拉秦冕的衣服,可惜透明的手穿過了他的身體。
我遺憾地收回爪子,問他:「你能不能看到我啊?」
男人低頭看醫書。
為了測試他到底看不看得到我,我忽然把手伸到他的眼前,手指頭插進他的眼睛裡。
正常人如果看到東西逼近自己的眼睛,肯定會躲避。
秦冕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下我確定他看不到我。
那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呢?
我湊到他耳邊,深吸一口氣,超大聲地吼道:「我的手機在哪兒?!」
正常人如果被巨大的音量衝擊,肯定會有所反應,但秦冕依舊面不改色。
我泄氣地想:他果然看不到我。
也對,正常人都是無神論者,怎麼可能看到鬼呢?
就這樣我跟在秦冕身邊。
凌晨三點,有個女患者就診,聲音嬌嬌柔柔:「醫生,人家胸口疼呢,要不你摸摸嘛。」
秦冕面無表情道:「小姐,我們辦公室有監控的,請自重。」
女患者這才趕緊坐直身體,秦冕問一句便答一句。
實在無聊,我在秦冕背上做蛙泳,狗刨了一陣,又爬到他頭上蹲著。
過了片刻我才發現,不知何時秦冕的聲音停下來了。
「醫生,怎麼了?」女患者問道。
秦冕嘴角抽搐:「頭皮有點痒,好像有隻貓在我頭上撓痒痒。」
我驚訝地想,雖然他看不見我,聽不到我,但能感受到我嗎?
我趕緊伸出兩隻手去揪他的耳朵,秦冕又恢復鎮定:「三天沒洗頭了,有點痒。」
哇,這家伙一表人才,居然三天沒洗頭!
我趕緊將自己的屁股從他頭上挪開。
不過沒有離開他太遠,想了想,又趴在他的背上。
他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息,讓我感覺溫暖,貼在他身邊時,我的靈魂暖烘烘的。
我喜歡靠著他。
女患者:「醫生確實太忙了。」
秦冕:「是啊,三天三夜,沒洗頭沒洗澡……」
居然沒洗澡……
我趕緊從他背上站起來,老老實實地坐在他身邊。
值完夜班,秦冕開車回家,進入衛生間脫衣洗澡。
哎呀,好羞澀喲。
不過現在我是鬼,他看不到我,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欣賞帥哥。
我眼睛發光地飄進衛生間,看到了讓人流鼻血的一幕。
畫面不可描述,我趕緊別開眼。
可又想,我現在是鬼,不用害羞,便又靠近秦冕,甚至伸手觸碰他。
秦冕面色微微一僵,爾後又恢復正常,鎮定地洗完澡。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洗澡速度特別快。
洗完澡他在客廳裡吹頭發,吹完頭發又開電視看電影,我望著他俊美的臉龐,想著反正他看不見我,幹脆窩在他懷裡跟著看電影。
心想醫生好厲害,值了夜班居然不睡覺,還有心思看電影。
秦冕渾身僵硬。
我盯著電視屏幕,看得津津有味。
電影好好看啊,現在的我沒什麼娛樂活動,看電影挺舒服的。
我漸漸看入了迷,秦冕站起身,我就像一團棉絮從他身上滾下來,拍拍屁股縮到沙發上。
秦冕走進臥室,關上門。
他應該去睡覺了,陪他睡覺多無聊啊,現在我沒身體又不能幹點啥,看得著吃不著,還不如就在外面看電影。
2
看了一會兒電影,我感覺胸悶氣虛,冷得厲害。
不行了不行了,帥哥,我需要你!
我趕緊從沙發上跳下來,一溜煙地穿過臥室的木門,尋找帥哥醫生。
房間裡面燈光昏暗,東西擺得整整齊齊,秦冕身上蓋著純藍色被子,躺在床上閉眼安睡。
他的睡相很好,雙手放在身側,人在被窩的中心,不偏不倚。我懷疑他睡覺前拿尺子量了一下寬度,然後找好中心點才躺下。
滾滾熱源傳出,我趕緊撲到床上,雙手雙腳緊緊貼著醫生的身體,頭擱在他胸口,感受著源源不斷的熱氣,我才稍微舒服點兒。
知道他看不到我,我幹脆死死貼著他睡覺。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感覺身下一直維持不動的熱源悄咪咪地往旁邊挪。
「別跑。」我利索地探出爪子抓他。
「啊——」
男人的聲音。
我迅速睜開眼睛,坐起身,詫異地盯著身邊的秦冕。
男人不動了,依舊閉著眼睛,像是剛才那聲驚叫是夢裡發出的。
接下來,我蹲在他胸口、頭上,又趴在他腳邊、手邊仔細觀察,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他依舊沒醒。
「哎,人怎麼能看到鬼呢?」我落寞地說著,直接貼著他鑽進被子。
「嗷——」
男人一聲慘叫,伸手掀開被子,兔子似的從床上跳起,然後飛快跑出門。
我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驚喜地追出去,邊追邊叫:「帥哥,你看得到我?!」
追到客廳,男人拿出一根掃帚,仿佛被逼到絕境的大動物,渾身顫抖道:「你、你不要過來啊!」
「帥哥醫生~」我興奮地飄過去。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男人揮舞掃帚四下逃竄,這次直接打開防盜門,穿著條褲衩就狂奔而出。
「等等,我沒有惡意的!」我趕緊追上他,大聲喊道,「醫生,你沒穿褲子——」
醫生嚇壞了,一路狂奔而出,根本不聽我在說什麼。
我不能離他太遠,太遠就冷得打戰,不得不追著他跑。
就這樣我們一路跑到樓下,又跑出小區,跑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最後他實在跑不動了,在眾人看變態的眼神中扒拉著一棵樹,痛苦地問我:「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不好意思地對手指:「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冤有頭債有主,女鬼姐姐,你找仇人去好吧,我隻是一個無辜柔弱的路人……」
我歉意地說:「醫生,我沒仇人,我跟著你就想問問有沒有幫我刪除手機內容……」
他總算恢復冷靜,蒼白的俊臉漸漸恢復紅潤,詫異道:「什麼手機內容?」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向他自我介紹:「是我啊,那天車禍你救了我,問我有什麼遺言,我說讓你幫我刪手機……」
他問:「你是我的病人?」
我拼命點頭。
他咳嗽一聲:「叫什麼名字?」
我:「趙楚楚。」
他瞬間擰眉:「趙楚楚?ICU 那個沒人認領的女病人?」
呃?
我眨眨眼:「神馬意思?」
秦冕的俊臉一下子變得無比氣憤,伸出大掌似乎想揪我的衣領,然而我是一隻鬼,他揪不住,遂作罷。
「你手機在車禍中摔碎了,聯系不上你的家人,結果是我掏錢為你墊付的醫藥費!」秦冕氣憤地攤手道,「我救你,為你付錢,你卻變成厲鬼纏著我!還錢!」
我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躲開他的手,討好地說:「醫生,我都死了,怎麼還錢呢?」
「你還沒死,等你活過來再還!」醫生恢復尊貴優雅、高高在上的語氣。
說實話,我還是愛他這副冷漠高傲的樣子……如果不是隻穿著一條褲衩的話。
「可我不知道該怎麼活啊?」我委屈地對手指。
秦冕上下打量我,深深嘆氣道:「跟我去見爺爺吧。」
「可是醫生……」
「沒有可是,我說什麼你得照做!」秦冕俊臉高傲,語氣特別像霸道大夫,「現在就叫輛車回家。」
「可是……」
「我說了沒有可是!」
我忍無可忍:「醫生,你沒穿褲子!」
「……」
秦冕回到公寓穿褲子,發現門鎖了,又不得不叫開鎖匠開門。
我們倆寂寞地蹲在過道角落,接受著鄰居和開鎖匠詭異的目光審視。
開門進屋,穿好褲子衣服,秦冕冷著臉和我進車庫開車,全程沒和我說一句話。
哎,我已經多次提醒他沒穿褲子了,是他不聽呀。
3
「姑娘現在不是鬼,而是生魂狀態,不能在外面停留太長時間,如果一直不回到身體裡,等姑娘的靈魂徹底消散,就真正死了。」
古色古香的老宅裡,頭發花白,穿著一身中式白馬褂的爺爺坐在搖椅裡,含笑打量著我和秦冕。
「姑娘運氣好,我孫子繼承了我的血脈,身上攜帶靈力,可以看到鬼,也可以滋養鬼魂,否則你這樣亂跑,早就魂飛魄散了。」
我一臉驚恐:「那該怎麼辦呀?」
「姑娘隻要完成願望,就可以回到身體裡。」爺爺說,將一張符交給秦冕,吩咐道,「你們能遇上,實屬有緣,這事兒交給你了。你們等我再畫幾道符,可以幫助姑娘多扛兩天……」
「謝謝爺爺!」我激動地說,大好人啊。
「對了,姑娘要是活過來,有沒有興趣嫁給我孫子?生魂歸位後你可能擁有一點兒靈力,你們倆絕配……」
「爺爺!」秦冕怒道。
爺爺閉嘴,起身到旁邊的桌子旁畫符,這時我無意識地往爺爺身後矗立的鏡子看了一眼,發現秦冕身邊居然站著一隻披頭散發、奇形怪狀、血淋淋的女鬼!
「啊啊啊——!」我驚恐地躲到秦冕身後,「有鬼啊!」
秦冕額頭青筋直跳,將我扯出來:「那就是你!」
咦?他居然能摸到我了耶。
「哦。」我驚魂未定地朝鏡子裡看了一眼,哎呀我的媽,怎麼傷成這樣?
我越看越悲傷,眼淚都快冒出來:「你們看我都快散架了,車禍這麼嚴重,我還能活著嗎?就算我活下來,身體變成這樣,我也不想活了嗚嗚嗚……」
爺爺抬起頭道:「姑娘,你身上的傷口可不是車禍造成的。」
我停止哭泣:「那是什麼造成的?」
「你內心的傷口。」爺爺嘆了口氣,放下毛筆上下打量我,「外傷一般帶不到靈魂裡,隻有內心遭受過重創,才會在靈魂留下傷口……姑娘,你到底吃過多少苦,才會讓靈魂變成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
我愣了一下,擺手哈哈大笑:「沒有啦,我們年輕人能吃什麼苦呢?父母健全,身體健康,畢業就找到工作,我好得很……」
我滔滔不絕地解釋,然而面對爺爺和秦冕嚴肅的目光,我的聲音越來越小,隨後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都過去了。」
4
拿上爺爺畫的符咒,秦冕帶我回醫院。他和 ICU 的人很熟,換上工作服後便走進 ICU 裡,結果剛好被科主任逮住幫忙。
換上衣服,秦冕身上的氣質也發生變化,變得極其冷靜、果敢,言談舉止十分麻利,就連眼神也更加專注。
望著他忙前忙後的模樣,我捧著臉星星眼看他。
人們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誠不欺我。
等手術結束,秦冕帶著我進隔壁的 ICU 病房。
房間裡躺著兩個人,全都插著管,嘀嘀嘀的心電監護儀聲不絕於耳。
淡藍色病床裡的女人,毫無生機地躺著,雙眸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