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迷茫之時，陳肅勾起嘴角，衝著我招了招手。
我怔在原地，猶如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將我轟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什麼玩意兒？
bicorn 就是陳肅？
我沒在做夢吧？
我愣了好久，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對面，幾度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陳肅瞥了眼我的傻樣，直接打開了車門。
「兜風嗎，寶貝？」
我：……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坐在了副駕上，車子駛離了學校。
我偷偷瞅了眼旁邊的人，眉峰如刀，鼻梁高挺，近距離觀看更具衝擊力。
「怎麼了？」陳肅敏銳地察覺到我的視線。
我嚇得一激靈，趕緊正襟危坐。
陳肅輕笑了一聲，「我又不會吃人，這麼緊張幹嘛？」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半晌才問出口：「你……為什麼騙我？」
「我怎麼騙你了？」陳肅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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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咬牙，「你騙我你很窮。」
「我隻是那天手機出了點問題，沒法充值。」
「你後來還一直讓我給你念小說。」
「我也給你補數學了啊。」
「那你為什麼不說你就是陳肅？」
陳肅一腳急剎車停在紅綠燈前，偏過頭來看我。
「我是不是陳肅有什麼區別？嗯？」
他的瞳孔黑沉沉的，目光熾熱，我被盯得臉上發燙，吞吞吐吐答不上來。
陳肅屈起手指敲了敲方向盤：
「你問了這麼多問題，現在輪到我來問了。
「你，為什麼把我忘了？」
10
我怎麼可能會忘了陳肅呢？
我一直以為的是，陳肅早就把我忘了。
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離婚了，我被判給了我爸。
我爸的工作性質經常要駐場，於是我隻好跟著轉學，顛沛流離的生活導致我養成了內向膽小的性子。
初一時，我轉到了陳肅的學校。
班主任是數學老師，剛好我最差的功課就是數學，總是被她批評。
有一天的數學課我忘帶作業了，班主任冷冷地說：
「沒帶就是沒寫。
「你說你真的寫了作業，那你去黑板上把最後三道大題再做一遍。」
等我寫完後，班主任直接怒罵我撒謊，三道題全錯，明明就是沒寫作業。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掐著手心竭力控制自己不哭出來。
放學後，我被勒令做完卷子才能回家。
我的腦子仿佛鏽住了，怎麼也不敢下筆，試卷被我劃出了深深的印痕。
一個身影站在我面前，將光線擋住了大半。
我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到少年俊秀的臉龐帶著濃濃的困惑：「有這麼難嗎？」
我：……
短暫的尷尬過後，陳肅撓了撓腦袋，「我教你吧。」
夕陽將我和陳肅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個黃昏也格外漫長。
陳肅給我講了一會兒，發現我底子實在太差，嘆了口氣，決定從頭給我補習。
他給我定了一個半年計劃，力爭三個月洗心革面，六個月脫胎換骨。
「這形容詞怎麼這麼不對勁呢？」我聽得滿臉扭曲。
「嗯？我覺得很恰當啊。」陳肅滿臉得意。
「……你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吧？」
「你給我閉嘴。」
……
我在陳肅的幫助下，數學大有起色，也漸漸地融入了班集體。
我變得開朗起來。
為了回報陳肅，我送了他一本自己很喜歡的小說書。
誰知這小子拿到禮物後，竟然挑肥揀瘦，要我讀給他聽。
於是，我倆變成了互幫互助的關系。
他給我補數學，我給他讀小說，順帶講解正確的用詞用語。
那段時光快樂又輕松，不知什麼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陳肅。
我很恐慌，不敢讓他知道，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後來初二時，我轉學離開了，這份年少時的暗戀也就無疾而終。
直到大學時，我又一次見到了陳肅，可我不敢去相認。
11
思緒從回憶裡抽離。
我沒回答陳肅的問題，因為我不敢確定他現在對我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我們到底是情侶，還是舊同學？
陳肅把車停在了我們那所初中前的小吃街上，帶著我進了一家面館。
這家館子我們以前經常來吃，湯底很鮮美。
我悶頭吃面，頭都不敢抬。
陳肅卻仿佛沒發現我的異常一般，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
這時，旁邊桌的一個女生走了過來，對著我詢問：「帥哥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
女生長著一張圓圓臉，聲音甜甜的。
我有點懵，下意識地就想掏手機。
陳肅隔著桌子按住我的手，對著妹子笑了笑，「抱歉，不可以哦。」
妹子呆呆地盯著陳肅的手，然後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又看了看我，下一秒道：「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是……」
說話間，人影飛速地回到自己的桌前，乖巧端坐。
陳肅的手指很長，幾乎把我的整個手都包裹住，沒有放開的意思。
我眨了眨眼，試著往回抽。
陳肅突然松手，懶散地靠在椅背上。
「沒想到，你還挺招人的。」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陰陽怪氣，我冷哼一聲，「彼此彼此。」
陳肅挑了挑眉表示疑問。
我的眼神飄向湯碗，「聽說之前有個小學弟追你，你拒他拒得特別狠。」
「他天天蹲在我寢室門口，好說歹說都勸不走，我隻好放狠話了。」
「哦。你不喜歡死纏爛打的啊……」
「要看是誰了。」
我的呼吸頓了頓，沒接話。
吃完面，陳肅去前臺結賬，要微信的女生偷偷過來丟給我一句：
「小心點，不要被你男朋友吃定了哦。」
我嘴角一抽，剛想解釋，妹子已經一溜煙兒地出門了。
我：……
後來，陳肅又帶我回了趟我們的初中。
直到他把我送回學校，都沒挑明我們的關系，我也全程悶頭裝鴕鳥。
然而我沒想的是，這場算不上是約會的出行，會在幾天後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12
晚飯後，我和舍友們在宿舍玩著電腦。
「出事了，快上學校論壇！」舍友小白突然驚聲叫道。
我有點疑惑地點開論壇，排行第一位的標題赫然是——「建築學院溫言被包養，一年 300 萬」！
點開帖子，裡面用大段的文字描述了我如何跪舔富婆，索要禮物，從平民裝扮到名牌加身。
頁面下滑，配圖赫然是我從陳肅的保時捷上下來時的抓拍照片。
帖子下面什麼評論都有，惡意猜測的，肆意嘲諷的。
【我們學校竟有這種小白臉，太丟人了！】
【建築學院出敗類啊，還是我大環境學院低調樸實！】
【300 萬？突然覺得我也可以！富婆，餓餓，飯飯！】
……
我的瞳孔驟縮，身體瞬間僵硬。
幾秒鍾後，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迅速翻頁，把整個帖子都瀏覽了一遍，確認沒人提到陳肅，才稍微松了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舍友們面面相覷。
我猶豫了下，把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舍友們都知道我的性向，他們從沒排擠過我，隻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談戀愛……」在室友們不贊同的目光中，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們倆關系還沒確定？這陳肅靠不靠譜？」小白聽完有點火。
另外一個舍友義憤填膺地就要去發帖幫我解釋，突然他大叫了一聲。
「臥槽，牛逼啊！」
我和小白湊了過去，隻見另一個新發的帖子掛在首頁——「各位校友悠著點，別把我好不容易追到的男朋友嚇跑了」。
點開一看，陳肅用自己的實名注冊了一個賬號，直接公開了我和他的戀情。
帖子下面的評論在飛速刷新。
【嗚嗚嗚嗚我失戀了！】
【數學系大牛也太霸氣了, 吾等佩服！】
【校草竟然有男朋友？我覺得有點惡心……】
【樓上的，大清亡了。】
……
陳肅他竟然直接就公開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 緊張中摻雜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
小白在一邊嫌棄地直搖頭, 「虧我還擔心你，有男朋友很了不起嗎？竟然秀恩愛！」
我眨了眨眼, 一臉無辜, 「啊？你沒有嗎？」
小白面目扭曲, 撲過來就要掐我。
手機鈴聲響起，將我從小白的魔掌中解救出來。
接起後是陳肅清冷的聲音。
「不小心直接公開我們的關系了，你不會介意吧？」
我抿了抿唇強裝淡定，「……是有點突然。」
「可是有人誹謗我，我包養你怎麼可能隻有 300 萬？」陳肅的語氣帶了點壞壞的調侃。
我：……
我一下把電話給掛了。
13
沒幾天, 校園論壇裡又爆了一個帖子。
梁劍被人舉報在多個考試中作弊，賄賂輔導員獲取獎學金。
他的手機被人黑了，和輔導員的對話截屏、成績單都被甩到了網上。
不知舉報人是不是故意的, 梁劍的校園論壇頁面也被放了上去，之前黑我的那個帖子竟然是他發的！
底下的評論沸沸揚揚，紛紛唾棄這種不走正路還抹黑別人的害群之馬。
我有點詫異, 轉頭就問陳肅這事兒是不是他幹的。
陳肅摸著下巴否認了，「確實不是我。不得不說, 這舉報人有點兒意思。」
我撓了撓頭。
也許是梁劍這人處事囂張，得罪的人太多吧。
梁劍被學校記了大過, 就跟蔫了的茄子似的, 見到同學都繞著走。
與此同時, 我的處境也不太好。
陳肅發的帖子在學校裡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很多女生看我的眼神都很哀怨。
還有一些女生很是奇怪, 看到我和陳肅一起出現就很激動地捂嘴，躲在一邊竊竊私語。
我們系的系花最奇怪了, 她先是對陳肅翻了個白眼，然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我。
隔壁的人頓了一頓，仿佛在思考什麼，接著緩緩開口：「我充不起會員。」
「□（」有傳言說梁劍是系花舉報的, 因為系花一直暗戀我。
陳肅叫我不要亂聽謠言。
老師們也很八卦。
微積分老師是陳肅他們系的，每節課都對我重點照顧，必點我回答問題。
有一次我沒回答上來，那個老師連連搖頭,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陳肅是怎麼教你的？」
我簡直生無可戀。
我向陳肅抱怨, 陳肅含混地抵唇笑了, 「不好意思啊, 沒想到影響會這麼大。」
我不滿地嘟囔：「怎麼搞得像我配不上你似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陳肅突然正色起來，「你在我眼裡就是最好的, 不要妄自菲薄。」
陳肅握住我的肩，黑沉沉的瞳孔裡是堅定不移。
心裡一片隱秘的角落仿佛被陽光照過，暖意順著血液流過全身。
我眨了眨眼, 慢吞吞地說：「你在我眼裡也是最好的。」
陳肅唇邊漾起笑意，偏頭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慢慢向我靠近……
我愣愣地看著那張俊臉在我眼前放大，一陣恍惚。
原來心動是這樣的感覺。
是雀躍, 是羞澀，是忐忑，是珍惜……
是庸碌歲月中照亮人生的光亮。
是浮沉眾生中非你不可的堅定。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