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覺得反正要穿鞋，襪子有洞也無所謂，一時竟忘了這一茬了。
太丟人了！
我含糊著丟下一句「要去上課了」，趕緊掛斷了視頻。
05
在教室坐下來的時候，我臉上的熱度才慢慢褪去。
還好是網戀。
反正對面也不知道我是誰。
這堂是馬哲課，各個系的學生都有，塞滿了一整個大階梯教室。
然而陳肅走進來的時候，我還是很快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無他，實在顯眼。
一米八五的修長身形，配上一張堪比流量小生的俊臉，陳肅一進教室就吸引了眾多目光。
他在門口定了定，撩起眼皮掃了一眼教室，接著邁著大長腿，慢悠悠地走到我旁邊。
「麻煩讓一下。」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的心髒砰砰狂跳。
陳肅就是我暗戀的對象。
他跟我不是一個學院的，他在數學系，我在建築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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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平常交集不多，但他的事跡我還是略有耳聞。
陳肅乃是我校的一朵高嶺之花，不光長得帥，還常年霸榜全系第一的位置，追求者眾多。
然而傳聞此人，是個鋼鐵大直男。
有小學弟跟他表白，他直接叫那人有多遠滾多遠。
我僵硬地把椅子往前拉了拉，讓出足夠的空隙。
後背有溫熱的氣息擦身而過，陳肅放下東西，坐在了我旁邊。
我用餘光偷偷打量旁邊的人，輪廓銳利，眉眼清峻，面上淡淡的沒啥表情。
一股生人莫近的氣質。
我悄悄往另一邊移了移。
老師很快進來開始上課，教室裡安靜下來。
我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在意陳肅的一舉一動。
快下課時，老師要求 3-4 人結成一個小組，準備一個主題演講，期末時匯報。
我正在思索找誰一組時，陳肅竟然對著我主動開口了：「我們一組吧。」
我受寵若驚地連忙點頭，內心思緒如脫韁的野馬般奔騰。
怎麼回事？
陳肅先是坐在我旁邊，接著又主動找我一組。
難道他還記得……
「那我們就正好三個人啦！」陳肅旁邊探出一張黑黑的臉，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眨啊眨。
我愣住了。
陳肅做完自我介紹，我才回過神來，連忙跟上，「我叫溫言，建築系的。」
這個小黑是陳肅的室友，也是數學系的。
我垂下了眼。
原來，陳肅坐在我這裡，隻是因為人家室友幫他佔了座。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的指甲狠狠摳著手心。
別再胡思亂想了，陳肅根本不會記得你的！
而且，你已經有網戀對象了，怎麼能三心二意呢？
人要懂得珍惜已經擁有的。
陳肅雖然很好，但也有他的缺點，未必適合你。
我在內心不停地對自己說。
06
下了課，我和 bicorn 聊天時提到和數學系的學霸結成了小組。
【呵，那你以後不需要我給你補習了。】
我趕緊拍馬屁，【哪能啊，陳肅比你差遠了。】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發來一句，【你覺得陳肅不怎麼樣？】
剛給自己做完心理建設的我毫不猶豫，【人冷話少，還穿一身黑，無聊極了。】
bicorn 那邊遲遲沒有動靜。
很久之後，才發來一個【哦】。
最近幾天，bicorn 似乎對陳肅很感興趣，和我的聊天裡總是會提到他，還經常問我的看法。
畢竟都是高顏值學霸，爭強好勝可以理解。
我恪守本分，竭力表達對陳肅的不感冒。
這天又是馬哲課，我照常挑了個靠邊的座位。
陳肅進來的時候，嘰嘰喳喳的教室突然安靜了一瞬。
他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衛衣，下擺露出一小截白色 T 恤，黑色的牛仔褲將腿包裹得又直又長。
明明是很鮮豔的顏色，穿在陳肅身上卻絲毫不突兀，隻顯清雋。
他邁著長腿走過來，看著我的眼睛，勾了勾唇。
「可以讓一下嗎？」
我木木地搬了搬椅子，直到陳肅在我身邊坐定，我才回過神來。
陳肅今天話似乎多了不少，一會兒問我中午吃了什麼，一會兒又來問我借筆。
我竭力當好一個熱心但不過分熱情的普通同學，禮貌應對。
上課的間隙，我悄悄給 bicorn 發消息。
【你老是關心的那個陳肅，他今天不對勁啊。】
【穿得老騷了，話還多。】
【我最討厭話密的男生了。】
旁邊的陳肅不知怎麼的，突然咳嗽起來。
我悄咪咪朝旁邊瞥了下，那雙狹長的漂亮眼睛微微有點發紅。
他今天可太反常了。
我收回目光。
一直到下課，陳肅都沒再跟我搭話。
bicorn 發了消息，說給我買了點東西，叫我去快遞點拿。
我有點感動。
bicorn 都那麼窮了，談個戀愛還送我禮物。
然而，當我屁顛屁顛地回到宿舍，拆開快遞的一瞬間，我沉默了。
07
襪子。
全是襪子。
一水的純白色。
仔細翻看，才發現每一雙的款式都不一樣。
我的嘴角抽了抽，發了條消息給 bicorn。
【怎麼買這麼多？錢夠用麼？】
bicorn 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喜不喜歡。
我瞅了瞅那堆白襪子，有點一言難盡。
眾所周知，白襪子非常難洗。
我自己從不會買白色。
bicorn 自顧自發來一句：【反正我挺喜歡的。】
我：？？？
後來，bicorn 仿佛打開了新世界，時不時就給我買點衣服。
我擔心他花銷過大，叫他別買了。
bicorn 委屈地發來消息。
【都是些便宜貨，你別嫌棄啊。】
我的心立刻軟了，連忙表示：【不嫌棄不嫌棄，我很喜歡。】
這句話倒不是安慰他。
雖然 bicorn 買的衣服便宜，但是款式都很好看，看得出來是用心挑選了的。
我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回送點什麼，bicorn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不用給我回送東西，多讀點小說就行。】
我的嘴角抽了抽。
最近的晚間故事時間越發難糊弄。
bicorn 不僅指定具體情節，還要我用人物的語氣來讀對話。
於是，我隻好一會兒語調低沉地深情告白，一會兒又掐著嗓子佯裝可愛。
搞得我像戲精上身，隻好對室友們謊稱自己是在錄有聲讀物。
然而……我似乎並不排斥給 bicorn 念小說。
我和他的關系隨著線上聊天變得越來越融洽，我逐漸習慣了手機裡有一個人可以隨時分享日常。
bicorn 雖然有時喜歡捉弄我，但他對我真的很好。
在他的幫助下，我的微積分成績有望衝擊 90 分。
我再也沒穿過破洞的襪子。
情緒低落的時候，他總是能夠把我逗笑。
我想，可能是時候和他見一面了。
08
這天，我穿著 bicorn 送的新外套去上馬哲課。
陳肅坐在我旁邊的時候，我才發現竟然和他撞衫了。
我身上的是一件白色的牛仔外套，版型寬松休闲，綴著做舊的銀色扣子，而陳肅穿的是同款黑色。
陳肅是個富二代，聽說家裡是開公司的，給我們學校捐過樓。
他穿的必然不是便宜貨。
看來是 bicorn 無意間買到了山寨款。
作為男生，我對各大奢侈品牌知之甚少，隻要是 bicorn 送的，我並不在乎是不是山寨。
但是陳肅迷弟迷妹眾多，和他穿同款怕是要惹出麻煩。
我正在思索要不要把外套脫了之時，後座的男生戳了戳我的後背。
「溫言，你這衣服……得上萬了吧？我怎麼不記得你家這麼有錢？」
轉頭看去，是我們系的梁劍，和我向來有些不對付。
起因是大一時，梁劍喜歡上了我們系的系花，狂追了人家半年。
系花多次拒絕無果，最後隻得說她已經心有所屬。
不知道梁劍從哪裡打聽的，他以為系花喜歡的人是我，對我很是不滿。
我皺了皺眉，開口解釋：「我這件隨便買的，不值什麼錢。」
梁劍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誇張地睜大了眼睛。
「你在開玩笑嗎？dior 當季最新款，你當我瞎？」
梁劍挺有錢的，平常總是炫耀自己的吃穿用度多麼貴，聊起奢侈品來頭頭是道。
周圍的同學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把目光聚集過來。
我不是張揚的性子，平時也不愛和人起衝突，本想隨意糊弄過去，誰料梁劍的下一句話直接讓整個教室都靜了下來。
「你這小白臉不會是被富婆包養了吧？哈哈哈哈……」
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我怒氣上頭，幾乎要控制不住一拳揍上去。
「這衣服我送的。」冷冷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是陳肅。
我有點詫異，和他也不熟，竟然會給我解圍。
梁劍也很意外陳肅會插手，一時愣住了。
陳肅懶懶地撩起眼皮，深色的瞳孔裡仿佛淬了一層冰。
「另外奉勸你一句，別拿自己家的經驗揣度別人。」
周圍「嗡」地響起竊竊私語聲，無數的吃瓜群眾突然興奮起來，探究的眼神上下掃視。
梁劍的臉漲得通紅，咬著牙半天沒吭聲，然後突然抓起包衝出了教室。
「他家什麼情況啊？」有圍觀群眾好奇問道。
陳肅的室友小黑在一邊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這梁劍是我高中同學。他初中時老爸婚內出軌傍上富婆，他媽被逼淨身出戶。他為了錢，一直沒皮沒臉地舔著他爸和那個富婆。」
問話的同學聽了，一臉嫌棄，「這是賊喊捉賊啊！」
一場風波就這麼被平息了。
我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卻開始控制不住地回想著剛才梁劍說的話。
視線垂落，目光在外套上一寸寸掃視。
剪裁流暢，走線工整。
這衣服……確實精致得不像便宜貨。
其實 bicorn 之前送我的襪子手感也好得讓我詫異，但我隻以為是他會挑東西，沒多想。
陳肅見我情緒低落，拍了拍我的背，低聲問我怎麼了。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感謝了他剛才的幫忙，再也沒心思多說一句話。
bicor 他明明這麼有錢卻要裝窮，還來找我談戀愛，他是什麼意思？
他是不是……隻是在玩玩？
苦楚和酸澀混雜在心裡，脹痛得像無數根針扎了進去。
我想發消息質問 bicorn，可轉念一想，難道我的戀愛初衷就單純嗎？
一時間，內心千頭萬緒，我的腦子跟漿糊一般，越想越亂。
09
我一夜沒睡著。
第二天是周末，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約了 bicorn 見面。
站在校門口等人時，我緊張得手心出汗。
進出的學生很多，都不約而同地盯著斜對面看，竊竊私語。
那裡停了一輛白色的保時捷敞篷跑車，十分拉風。
駕駛位坐著一個男人，穿著休闲的黑色夾克外套，從背影看過去很年輕。
我目光剛掃過去，男人偏頭看了眼後視鏡，隨即開門下了車。
他轉過身來，我才發現是陳肅。
我有點尷尬，往旁邊站了站。
陳肅倚在車門上，低著頭按手機，似乎在發消息。
下一秒，我的手機收到 bicorn 的消息，【我到了，看對面。】
我抬起頭左右看了看，對面隻有陳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