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是江喚發信息的節點。
雖然後臺人員迅速斷掉電源,但還是被很多人發現了貓膩。
5
錄制結束,我幾乎是腿軟地爬上保姆車。
今天發生的意外一個接一個,讓我毫無招架之力。
王姐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想怎麼解決?找江喚那邊問問?」
我連聲拒絕。
之前,我以為江喚討厭極了我,尚且能在背地裡罵上幾句小心眼。
可現在,我突然驚覺他或許還對我有情,又忍不住退縮。
可能我也從來沒放下過他,才會忍不住猶豫,踟蹰不前。
我看著王姐:「沒事,我找謝成瀾幫忙就行。」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謝成瀾,坐擁百萬粉絲的美妝博主,也是我的冤種男閨蜜。
養閨千日,用閨一時。
他爽快地點頭同意了。
很快,謝成瀾偽造了和我的聊天記錄,在網絡上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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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是熟悉的話語:【冬天好冷,我們一起過吧。】
謝成瀾和他的帶貨直播一樣碎嘴子,喋喋不休地自嗨:
【笑死,你不會被我土暈了吧,罪過罪過。】
【最近好無聊,要不要一起去逛街?還是一起去做醫美?】
【我們上次的美容院有優惠,兩人八八折,超級心動!】
【再不說話,我就當你不僅同意去,還同意記你賬上了。】
【謝謝老板!愛你!】
好家伙,這時候還不忘坑我一把。
雖然第一句話和第二句話中間隔著半個多小時有些刻意,但至少明面上,這一關是過去了。
隻要我和江喚都不承認,誰都沒理由質疑。
我松了口氣,慢悠悠地評論:
【不談錢,我們還能是一生一世一起走的好閨蜜。】
沒過一會,謝成瀾的回復闖進我眼裡:
【那你前男友呢?】
還配上了貓貓探頭的表情包。
我和謝成瀾是公開的好友,平時在網上也不太收斂本性。
但提起江喚,還是第一次。
我沒多想,以為他和往常一樣口嗨,也跟著開玩笑道:
【閨蜜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我和他是假玩,和你才是真心的。】
網友都在笑,一派和諧。
我自覺事情已經翻篇,於是洗好澡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莫名驚醒。
迷迷糊糊打開手機,發現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排在最前面的是王姐。
我心一凜,連忙撥了回去。
王姐的語氣是少有的著急:「夏夏,你快看江喚的微博!」
發生了什麼?
我黑人問號臉地點了進去。
江喚轉發了我的評論:【我也是你們 play 中的一環嗎?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是在做虧心事嗎?】
他的配圖,是一整排呼叫失敗。
聯系人的備注毫不掩飾,和節目上完美閉環ṱŭₑ:
【A】
我的腦袋轟隆一聲,宕機了。
倒回床上時,我最大的想法是——
努力努力白努力了!
6
熱搜都炸了。
#江喚餘知夏#
#餘知夏是 A 小姐#
#江喚戀愛腦#
#江喚 偷偷寫歌求復合#
評論區掀起了腥風血雨,一片烏煙瘴氣:
【哥哥你在幹什麼?餘瞎那個整容臉根本配不上你!】
【江喚你腦子壞了吧?粉轉黑了。】
【A 小姐不是素人嗎?怎麼和餘瞎扯上關系了?這也太魔幻了!】
我的粉絲也不甘示弱:
【說夏夏整容有證據嗎?不然就是潑髒水造謠咯?同樣是女性,能不能友好一點?】
【報一絲,我們夏夏的魅力就是這麼大呢,還是讓你們哥哥管好自己的戀愛腦吧。】
【夏夏公認的斬男又斬女,斬一個前男友,灑灑水啦~】
這個掐得熱火朝天的場景,和幾年前狗仔曝光我倆戀情時一模一樣。
彼時,江喚想過要公開我是 A 小姐,讓粉絲接受我。
我搖了搖頭:「江喚,你冷靜點。」
他火了,粉絲圈也不像之前那麼單純了。
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A 小姐是個素人,比我是 A 小姐,更能讓粉絲接受。
江喚委屈巴巴,像隻泄氣的大金毛:「但她們罵你了。」
我知道,不僅罵了,還罵得很髒。
我笑著摸摸他的頭:「就當給我炒熱度了。」
免費的熱搜,不蹭白不蹭。
江喚這才高興起來,一掃眉眼間的鬱色:
「那你可不許因為這個和我分手。」
對上他濃烈的目光,我心神一顫,忍不住應下了。
可惜,我高估了自己。
射向我眼睛ŧū́ₙ的激光筆,頻頻出現在工作室的恐嚇信,把我的心理防線一點一點地擊潰。
我的私信裡擠滿大量汙言穢語,還有人給我 p 遺照,罵我怎麼不去死。
在我和江喚共同出席的活動上,更有一個粉絲穿著應援短袖,把手裡的液體潑向我。
那是硫酸。
如果不是保鏢及時趕到,我險些毀容。
所有矛盾在媽媽去看望我的時候,全部爆發了。
當她提著精心挑選的菜和肉,滿心期待地推開我的家門時。
一堆死老鼠從天而降,砸在她花白的頭發上。
媽媽心髒病復發,險些當場去世。
如果不是經紀人去家裡幫我拿東西,或許真的回天乏力了。
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刺鼻,我看著病床上的媽媽,哭得泣不成聲。
江喚站在旁邊,頗有些手足無措:「夏夏,已經查清楚是誰做的了。」
他的那些私生飯們,通過我的自拍照,推測出我的家庭住址。
被抓的時候,她們還嘴硬,這隻是個惡作劇。
可這個惡作劇,險些要了我媽媽的命!
我看著江喚,扯了扯唇角:「我們分手吧。」
我知道這件事和他沒關系。
但我一看到沉睡在病床上的媽媽時,我根本控制不住遷怒他。
如果沒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是不用忍受暗無天日的辱罵?
媽媽是不是不會遭受這場無妄之災?
那根支撐我走在高空索道上的線,終於斷了。
江喚愣住,小心翼翼地想牽我的手:
「夏夏,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你別生氣,好不好?」
「江喚,我是認真的。」我深吸一口氣,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強行在一起,隻會讓我們都不開心。」
「所以,別太戀愛腦了。」
江喚的瞳孔Ṭṻ₈顫了顫,失魂落魄。
我轉身離開,連句告別都沒說。
我怕自己再待下去,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
7
王姐發來的信息,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安慰我,雙方的公關部在接洽了。
我的心稍稍放下,門鈴聲突然響了。
誰啊?大半夜來找我。
我疑惑地從貓眼看了過去。
竟然是江喚!
我手比腦子快,立馬把門口的燈啪嗒按滅。
然後又按亮,假裝是燈泡接觸不良。
反反復復幾次,江喚終於做出了回應。
他抬手,瘋狂地按響門鈴。
低沉的嗓音經過監控傳了進來:「我知道你在家。」
「開門,我們聊聊。」
刺耳的門鈴聲在樓道裡回蕩。
我怕引來物業,氣憤地把他拉了進來:
「江喚,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江喚的手臂松松垮垮環在我腰間,隱忍又克制:
「可以嗎?」
熟悉的話語,讓我有些晃神。
剛談戀愛那會,江喚純情得要命。
手不敢光明正大地牽,親個嘴要捂住我眼睛。
就連擁抱,也要紅著耳尖問我的意見。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江喚喟嘆一聲收緊手臂,把我揉進炙熱的懷裡。
這家伙,是在哪裡學壞了?
「江喚,你先放開我。」我無奈地推了推他結實的胸膛。
有些尷尬,沒推動。
江喚一把攥住我的手腕,頗有些委屈:
「不放,放開你就跑了,我怎麼求你,你都不回頭。」
他在我耳邊呢喃,黏黏糊糊地像在控訴。
我卻敏銳聞到一絲酒氣:「你喝醉了?」
他應該是吃了很多薄荷糖試圖壓下去,但還是被我聞到了。
江喚整個身體都僵了。
我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說:「我就當今晚的話,都是你喝醉後撒酒瘋。」
「快回去吧,別讓狗仔又拍到了,那我們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這不得讓那些媒體聞風而至。
「餘知夏!」江喚啞著嗓子,眼尾泛起難堪的紅,「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手被抓得有些疼,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吸了吸鼻子:「我都眼ẗṻ₀巴巴倒貼回來,主動求你復合三次了,你還在管什麼狗仔?」
「我管他們去死!」
我眉心一跳,條件反射地捂住他嘴巴。
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是在家裡,說的話不會被錄音。
江喚沒動彈,隻是眸色深沉地望著我。
手心的氣息越發滾燙,我連忙收回手。
氣氛瞬間僵滯起來。
江喚眼裡的光慢慢熄滅,嘲諷地掀了掀唇角:「行,那你就當我是撒酒瘋吧。」
我忽然覺得心慌。
見他轉身想走,匆匆抓住他的衣角:
「你剛剛說的主動求我復合三次,是什麼意思?」
我聽不太懂。
在我印象裡,自從分手後,我們都默契得沒跟對方說過一句話。
江喚反倒擰起眉:「謝成瀾沒跟你說嗎?」
我更蒙逼了:「他要跟我說什麼?」
江喚默了半晌,惡狠狠地低罵一聲。
他把鴨舌帽扣到我頭上,突然拉著我開始跑。
8
謝天謝地,現在是大半夜。
街上冷清極了,隻有我們兩個人像在逃亡。
他拉著我穿過破舊的校門,穿過曾經絢爛的紫藤長廊,穿過一間間緊閉的教室。
一路穿過我們的十七歲。
我氣喘籲籲地支著膝蓋,看著眼前熟悉的相思樹。
十七歲的江喚,在這裡和我告白。
他說著蹩腳的情話,眼睛卻亮得嚇人:
「餘知夏,餘生很長,我想和你今年,明年,年年。」
藍天悠遠,蟬鳴不歇,草長鶯飛。我的世界,也一路生花。
見我有些怔愣,江喚低聲說:「第一年的七夕,我託謝成瀾跟你說,在母校見一面吧。」
「我等了你一晚上,從滿心期望等到萬念俱灰。」
風呼嘯而過,吹動相思樹的樹葉也跟著沙沙作響。
在寂靜的夜裡,像一首無字的懷念歌。
江喚自嘲地笑笑,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第二年的七夕,我還是沒忍住犯賤。」
「看到第一線天光冒出的瞬間,我決定要放過自己。」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高大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也放過你。」
青春掀起一場熱烈的海嘯,而遺憾總在半夜漲潮。
遺留在回憶裡的人,越愛越痛,越痛越愛。
我摸了摸他蕭瑟的側臉,輕聲說:「那你為什麼又回心轉意了?」
我自認兩段無望的等待,足以消磨愛的餘燼。
「年初剛下達的文件,老校區要被改造重建了。」江喚答非所問,「看到那些推土機了嗎?明天就要動工了。」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冰冷森寒的機械,從遠處望去,像是張開嘴的野獸。
「夏夏,你相信天意嗎?」江喚隨手撿起一根樹枝開始挖土,「我是前天知道這個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