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過來,終於道:
「那就先記賬上,以後慢慢還。」
還就還!
雖然我職位不比裴嘉恆,但好歹也算得上是職場精英好吧!
這話雖然沒說出口,但裴嘉恆顯然也猜到了。
YL 的並購案,他帶人出差,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機場值機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成了皇帝出行身邊的小黎子。
好在裴嘉恆這人一向講究,出差的待遇規格很高,我得以入住他的隔壁。
接下來的幾天忙得不行,這次並購案涉及的資產數額極高且結構復雜,幾方人馬爭鋒。
然後我終於明白,裴嘉恆能成為律所最年輕的合伙人,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哪怕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厲害。
我有點酸了。
「黎知知,你這個心態不行啊,你總把上司當競爭對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張妍對我的哀怨嗤之以鼻。
「你怎麼不算算他帶著你多賺了多少錢?夠給元寶買多少罐頭了!」
天殺的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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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起手機,衝著裴嘉恆豎起大拇指,殷切道:
「裴 par,您真厲害。」
裴嘉恆顯然不吃這套,眉梢微挑。
哎,這麼珍貴的招數,當年不應該浪費在那些物理題上的。
案子基本敲定,晚上又是一頓你來我往的晚宴。
以往這種場合少不得要喝點酒,這次卻滴酒未沾,那些人敬來的酒都被裴嘉恆擋回去了。
我在桌下拉了下他的袖子,小聲:
「裴 par,我酒量還可以的。」
「我知道。」
裴嘉恆靠在椅背,視線在我手上停留一瞬,看不清表情,聲色清淡。
「但跟我出來,不想喝,可以不喝。」
嘖,我居然開始覺得裴嘉恆的確是個不錯的上司了。
晚上回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站在電梯裡的時候,隱約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兒。
「裴 par,需要幫你叫一碗醒酒湯嗎?」
畢竟人家幫了忙,這點場面話還是要說一下的。
裴嘉恆搖了搖頭:「不用。」
我安靜下來,開始盤算回去給元寶買點什麼,自從撿它回來,還沒分開這麼久呢。
哦對,還有 Lizzy,得買雙份。
正想著,電梯忽然劇烈震顫了一下,「咣當」一聲巨響!
電梯裡有人尖叫,我心猛地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被人拉到了一個彌漫著淡淡酒氣的溫熱堅實的懷抱。
他抱得特別緊,緊到……我們從來沒有靠得這麼近過,以至於我甚至能聽到他劇烈有力的心跳和呼吸。
眼前一片黑暗,隻能聽到裴嘉恆低沉緊繃的聲音落在耳邊。
「知知,別怕。」
6
太近了……
熨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一聲聲鼓動我的耳膜。
我愣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緊張和擔心。
而且——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我的名字,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可是從他口中說出,好像就是莫名和其他人不一樣。
可能是以為我真的被嚇住了,他又收緊了手臂,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聲音壓得很低。
「我在。」
這一聲,竟有些像他在哄 Lizzyťůₔ 時才有的語氣。
我被困在他懷裡,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聽到他有條不紊地讓人按下每層的按鍵,又呼叫警鈴,讓人過來救援。
之前還亂成一團的眾人在他的指揮下很快安穩下來。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有讓人安心的力量。
好在電梯沒有繼續下墜,酒店的人動作也很快。
十五分鍾後,電梯門被打開,各種嘈雜的聲音湧來。
直到酒店負責人一遍遍鞠躬道歉,我才漸漸回神,餘光卻隻看到裴嘉恆冷冽的側臉。
他性子雖然冷清,但其實極少生氣。
這般模樣,實在是有些陌生,我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裴嘉恆……」
他一頓,周身氣息終於收斂,低聲道:
「我送你回去休息。」
酒店負責人衝我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但我已經顧不上了。
一直來到房間門前,我要掏房卡,這才發現一隻手還被他緊握著。
我腦子嗡了一聲——剛才!那麼多人的面!我們就這樣十指緊扣!?
他似乎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松開了手。
滴——
我開了門,又遲疑地回頭。
「……裴嘉恆,剛才……」
他站在門外,走廊的燈映在他身上,他的面容隱藏在光影中,有些看不清晰。
我握緊了門把手。
「剛才,謝謝你。」
他安靜了會兒,才出聲。
「不是說好了,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麼。」
我回到房間,來到衛生間卸妝,終於在鏡子裡看到一張紅透了的臉。
手背貼了貼臉,深呼吸。
黎知知!
不就是被男人抱了一下又牽了一下手嗎!
雖然是第一次,雖然那男人的確長了一張清雋帥氣的臉,但你這也太沒出息了!
人家出於同學情誼照顧你一下而已!
等了好久,臉上熱度終於散去,可是衣服上好像還是沾染了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水的味道,以及一絲似有若無的酒氣。
分明我沒有喝酒,昏昏沉沉洗完澡躺在床上,那一刻的氣息卻好像還是縈繞鼻端,揮之不去。
我煩躁地坐起身。
裴嘉恆,你酒量真的是,太差了!
7
第二天醒來,好不容易才遮住眼下的黑眼圈,然而害我一夜沒睡好的某人卻依舊西裝筆挺,氣質斐然。
任誰看都還是那個精致清貴的裴 par。
好像昨天發生的那些事情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哦,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我偏過頭,從飛機舷窗看到自己幽怨的臉,以及後面妝容漂亮的空姐。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來送咖啡了,溫聲細語,看向裴嘉恆的眼神不掩傾慕。
嘖。
高中的時候就收不完的情書,現如今更是招蜂引蝶。
心頭莫名煩躁,我直接帶上眼罩,拉下遮光板。
「都不需要,另外拿條毯子,謝謝。」
裴嘉恆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音色總是偏冷。
過了會兒,身上一重,竟是裴嘉恆把毯子給了我。
空姐羞窘:「對不起,打擾您和女朋友休息了。」
裴嘉恆靠回椅背,沒有說話。
等了好一會兒,我才拿下眼罩,低聲和他商量:
「裴 par,非工作時間徵用,我可是要加班費的。」
拿我當擋箭牌這麼順手呢?
裴嘉恆看了我一眼,眼簾輕合。
「不是說要好好報答我?還是說,怕誰誤會?」
吃人嘴軟。
我裹緊了毯子,小聲嘟囔:「真計較。」
回去之後,我又和裴嘉恆一起去寵物店把元寶兩隻一起接了回來。
老板說這幾天兩小隻相處得特別好,事實證明的確如此,元寶都開始給 Lizzy 舔毛了,ťú⁴往對門跑的也越來越勤。
「養出去的毛孩子,潑出去的水。」
我搖頭嘆息。
張妍遲疑著開口:「你這個當媽的大半夜來酒吧快樂,也沒比它好到哪兒去吧?」
瞎說什麼呢!
我一飲而盡,憤憤:「你不知道,它現在有多黏裴嘉恆!」
張妍思索良久,給出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意見。
「那要不……你去把裴嘉恆搶過來?讓它痛苦!讓它流淚!」
???
我當初到底為什麼會選你當閨蜜?
大概看我臉色不對,張妍連忙補救:
「哎,不想ṱü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看那邊!一群小哥哥!超帥的啊!」
我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捂住眼睛。
「擦。」
辣眼睛。
張妍一言難盡地看著我:「黎知知,你到底行不行啊?這麼多年你不開竅也就算了,現如今連欣賞帥哥的能力都沒有了?」
我好痛苦:「我又沒瞎!看這些我還不如直接回家看呢!」
話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好,立馬閉嘴。
張妍也沉默了,就那麼看著我。
我心髒忽然慌亂跳動起來。
為什麼、我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張妍一聲長嘆。
「黎知知,你完了。」
我聽見心髒跳漏了一拍,好像在等什麼,又在害怕什麼。
「你這天天對著班長那種級別的絕色,眼光下不來了,以後找不到對象可怎麼辦啊?」
我突然就松了口氣,卻又覺得空茫茫。
「黎律?」
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見江明。
哦,這好像應該是他的臺詞。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幾句,但江明堅持不懈,直到我煩不勝煩的時候,電話終於響起。
我看都沒看就接了,然後我就後悔了。
「這麼晚了,還沒回家?」裴嘉恆的嗓音從聽筒傳來,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卻格外清晰,「元寶在找你——你在哪兒?」
我頓時心虛:「在外面有點事兒,馬上回去了。」
「黎律,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
江明的聲音一起,電話對面就安靜下來。
片刻,裴嘉恆清冽平靜的聲音傳來。
「定位。」
我絕望地掛了電話,一想到等會兒要面對元寶充滿質問的眼神,我就——
但江明還是不肯走,說什麼都要陪我一起等朋友過來。
我多喝了一杯壯膽,結果剛喝完,眼前就多了一雙大長腿。
「班長。」
張妍緊張地站起來。
「裴律?」
江明也一臉意外,視線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
「想不到貴司對屬下都這麼關心啊……」
「黎知知。」
裴嘉恆喊了我一聲,我連忙掙扎著站起來:「在呢!」
起得太著急,差點跌倒,被他一把扶住。
「現在是下班時間。」裴嘉恆沒理我,又偏頭看向江明,「我沒那麼多空闲時間。」
江明一時語塞。
裴嘉恆終於看我一眼:「回家嗎?」
最後的求生欲讓我連忙點頭。
跟著裴嘉恆亦步亦趨往外走的時候,餘光隻看見張妍在默默祈禱,江明則是一臉震驚。
一個沒注意,裴嘉恆忽然站定,我直接撞到了他背上。
他回頭看了過來,晚風拂過,酒氣彌散。
我捂住了酸疼的鼻子,迎上他深邃的眼,忽然就酒醒了。
不好了。
黎知知,你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8
好像是第一次,這麼明確地認知到這件事。
裴嘉恆眉心微皺,俯身靠近:
「疼?」
他身上溫熱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我清晰聽到心髒跳漏了一拍,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
「沒、沒有。」
音調還帶著鼻音,聽來悶悶的。
裴嘉恆的動作忽然頓住,片刻後,他直起身,淡聲問道:
「打擾到你了?」
怎麼好像……忽然生氣了?
夜風卷著他的聲音,疏離清淡。
哦對,這麼晚了,還麻煩他過來,會不高興也是正常的吧。
我搖搖頭,垂下眼睛,生怕泄露此時心思。
「不是的!我、我們回去吧,元寶還在等呢。」
盡管我也才發現那個秘密,卻如此擔心會被第二個人發現。
尤其是……那個秘密本身。
回去的路上,是難得的沉默。
我心裡亂的不行,裴嘉恆似乎也興致缺缺,一直沒再開口。
這僵局最終還是被元寶打破。
打開門,我立刻衝元寶誠摯道歉:
「元寶,對不起!麻麻回來晚——」
「喵——」
元寶直接從我旁邊擦過,撲到了裴嘉恆的腿上。
???
我不可思議的回頭,就見裴嘉恆將元寶撈到了懷裡,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它的腦袋,眼底浮現幾分隱約的笑意。
「這就是你說的元寶找我?」
裴嘉恆對我的質問熟視無睹,隻淡淡看我一眼。
「酒味兒,它不喜歡。」
哦哦,說的也是。
我心生歉疚,聞了聞身上的味道,後悔不已,實在是不該出去鬼混的!
「那我等會兒洗完澡過來接它回去。」
匆忙收拾了一番,我才又去對門迎接元寶回來。
裴嘉恆正Ťù₄坐在沙發上看文件,元寶已經窩在他腿上睡著了。
一瞬間我竟覺得有那麼點心酸。
——混了這麼久,我還不如元寶爭氣,最起碼它已經睡到了我喜歡的人的懷裡。
而我?
呵。
我上前,正好迎上他抬頭看過來的目光。
心髒又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
「怎麼了?」他眉梢微挑,「又有事兒求我幫忙?」
「沒有!」
我抱著元寶落荒而逃。
我總不能說,我喜歡你,所以,請你幫個忙,也喜歡一下我吧?
……
對死對頭動心,乃是大忌。
覬覦上司,更是死路一條。
我不斷警告自己,前路艱難,我應該迷途知返,然而一切準備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土崩瓦解。
不自覺的,我開始注意和裴嘉恆有關的一切。
他的臉、他的腿、他的手、他談成的案子,他的……數不清的愛慕者。
「你說,這麼多年,裴嘉恆怎麼都還是單身?」
並購案進展到了最後階段,看著進入裴嘉恆辦公室的徐露,我小心翼翼和張妍發消息。
張妍十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