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雋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好歹我也曾經是他們的大哥。對付幾個臭弟弟,還是綽綽有餘的。」
「嗯」我道,「那後面的臭弟弟也交給你吧。」
「別啊——」陸雋帶著喵哥,急急忙忙追上我。
26
神芝草在萬魔窟的千仞崖頂上,雖然我是來找九天玄晶的,但來都來了……多拔一株神芝草走,不過分吧。
萬魔窟內無法御劍,千仞崖崎嶇難行,一步步猶如赤腳踩在燒紅的刀尖上,我將將要踏上去,便被陸雋攔住:「這裡我熟,我帶你抄近道。」
我:「……」原來,還有捷徑。
突然之間,我覺得陸雋這個窟裡人,多少有點靠譜了。
陸雋的捷徑十分不錯,我們沒費半點兒勁就上到了千仞崖的崖頂。
看守神芝草的乃兇獸苗兀,傳聞一雙利爪奪人性命隻在瞬間,被她抓過的,即便命還在,人也是廢了大半。
當年我師祖進萬魔窟便是被苗兀所傷,養了數月才將受傷的胳膊養好。
我提劍走在最前,隻見神芝草旁趴著一隻身形碩大的白虎,聽見動靜,她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緩緩將大腦袋抬起來。
看見我仿佛看一個垃圾,一雙眼滴溜著轉過去,轉到了陸雋的身上。
陸雋整個人都抖了抖。
苗兀眼睛突然亮起來,眼皮子眨了眨,鼻尖動了動,仿佛用力在嗅什麼,然後,她看見了躲在我和陸雋身後的喵哥。
幾乎是一瞬間,苗兀直直地朝我們撲了過來,陸雋眼明手快,抱著我就地一滾,直接躲開了苗兀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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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提劍要與苗兀對戰的時候,苗兀身形驟然變小,呼吸間,她就變成了一隻比喵哥還要軟萌可愛的小奶貓。
她抬了抬小爪子,在喵哥頭上撓了撓:「喵嗚~」
喵哥一張貓臉瞬間紅了,整隻貓變成了一隻紅貓。
陸雋有點兒尷尬:「其實,咱們喵哥,和苗兀,有一段情。」
「當初我從萬魔窟離開,喵哥放心不下我,非要跟我走。」
「苗兀把我當成了拆散他們的惡婆婆,心裡十分記恨我。」
我:「……」
「你不敢回來,就是怕苗兀?」
陸雋:「她那一巴掌拍死過不少人,我心理陰影比較大。」
我:「……」
27
來一趟萬魔窟,我不僅沒費什麼力氣撿了棵神芝草,還白撿了個兒媳婦。
兒媳婦嬌嬌軟軟的十分黏人,哪有外面人說的可怕,我跟她簡短交流了下,她還因為拍斷過我師祖的胳膊狠狠給我道歉。
多麼聽話懂事兒啊,改明兒也帶她認認師祖去。
等我們相親相愛完,雲若霞才虛弱疲憊地爬上千仞崖,她看見我們一群人貓其樂融融,又看見我手中的神芝草,全然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急吼吼地撲過來:「大師姐,你拿到神芝草了!」
「祁厭有救了!」
「真是太好了!」
一面竟然真的敢上手來拿我的神芝草。
在苗兀一巴掌把她拍飛之前,陸雋一腳把她踢飛:「要點臉吧,什麼好東西都該是你的,是嗎?」
雲若霞淚盈於睫,嗓音都帶了哭腔:「陸師弟,我拿神芝草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祁厭啊。」
「他命不久矣,這是救他命的良藥啊。」
「況且,此事事關雲華劍宗和靈藥谷兩派情誼……」
陸雋打斷她:「關我屁事,別想 CPU 我。」
我懶得聽她廢話,直接將神芝草裝進芥子囊。
28
「萬魔窟內,哪裡最有可能爆出九天玄晶?」我話一問出,就連苗兀都瞪圓了一雙眼睛看著我,仿若我說的是什麼天方夜譚一般不可置信。
陸雋:「九天玄晶這一事我確實沒藏著掖著,我在萬魔窟數年,也未曾見過,要說哪裡會出九天玄晶,實在難料。」
當初八大尊者在萬魔窟內也是因機緣巧合才偶遇一塊九天玄晶,況且這等神物,又豈能如刻舟求劍一般,妄圖在同一處再尋到一塊。
隻能再碰碰運氣。
我有些頹然,但到底我找到此物用處極大,不得不費些心神。
陸雋四下張望了下,臉上的表情突然怪異了起來。
我:「放。」
陸雋立馬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再放。」
陸雋道:「雲若霞不是大女主嗎?」
「憑她的主角光環,想找一顆九天玄晶,應該不難?」
我篤定道:「完全不難!」
29
據陸雋說,主角隻要墜崖,必定不死,且還能有奇遇,輕者撿到武功秘籍受得道高人指點,重者還能多得一位雕兄。
而此時,我們正身居千仞崖上。
天時地利人和,真乃妙哉。
我和陸雋對視一眼,在雲若霞一聲「不要啊——」中,我一腳把她踹下了千仞崖。
片刻後,千仞崖下七彩琉璃光大盛,果然,就此爆出了一顆九天玄晶。
30
回到雲華劍宗時,靈藥谷的眾人也一道聚在山門前等待。
雲若霞一身是傷,卻全然不顧疼痛,搶著快跑了幾步前去報喜:「師尊,谷主……」
「祁厭!」
「我們找到神芝草了!」
祁厭看著雲若霞那副慘樣,萬般心疼:「若霞,你受傷了?」
雲若霞眼裡蓄著兩泡淚,仍是不忘演戲,道:「我沒事,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神芝草就在大師姐那裡,我去給你拿。」
雲若霞把功夫做在前頭,似乎覺得她先說話,這神芝草就該歸屬於她,搶功勞的樣子真是滑稽可笑。
大約是覺得當著眾人的面,來跟我要神芝草,我便拉不下臉面,不得不給。
開什麼玩笑,我是那種人?
我直接擺手道:「神芝草我已屬意他人。」
雲若霞眉心一皺:「誰?」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陸雋,道:「他。」
雲若霞一臉正義:「可少谷主比陸師弟更需要神芝草啊!」
我抬眸,冷冷看她,驀地笑出聲:「他需要。」
「我就要給嗎?」
祁厭眉心微擰,臉色比慘白更慘一點。
「沈師姐你……」
「是因愛生恨嗎?」
在我發飆之前,陸雋先發了瘋:「祁厭,你是不是有病啊,誰都得愛你是吧?」
全然已經忘記了,當初自己說要搶雲若霞老公的誓言。
我平心靜氣,並不在意祁厭的誤會與自戀。
我當著祁厭和眾人的面,將神芝草一點點煉化,然後從容丟給陸雋:「味道一般,用處可能也不大,你隨便吃兩口吧。」
「別的男孩子有的,你也要有。」
我看了看可憐兮兮的祁厭:「別的男孩子沒有的,你也要有。」
先給他希望,再親手將他的希望一點點碾碎,看著祁厭一臉痛苦的樣子,我心情莫名暢快。
畢竟,原本,作為一個炮灰,我是該死在祁厭的漠視之下的。
我怨恨嫉妒雲若霞得到原本屬於我的姻緣而黑化,而她的善良大度被我襯託得更加明顯。
沒有人願意為我發聲,即便是我一直以來守護的師兄弟們,就連師尊,也緘口不言。
我不過是雲若霞抬高身價的一塊墊腳石,而祁厭和雲華劍宗眾人,就是真正殺死我的利刃。
我等了那麼久,做了這麼多,不過是為了要看著他們死。
31
百年之期已到,答應師祖的承諾我盡數做到,無一不至。
我提劍,劍雨自我身後而出,直刺山門前的眾人。
師尊重華立身上前,厲聲喝道:「沈懸心,你好大的膽子,是要忤逆師尊,殘害同門嗎!」
「呸。」我劍訣不斷,冷笑道,「憑你個菜狗也配稱我的師尊,這傻逼宗門老娘一天都不想多待,今天我就要你們都死!」
「雲華劍宗弟子列陣!」重華厲喝。
我眼前恍然間浮現出那些今生未曾來得及發生的畫面,與此時此刻十分相像。
隻是,原書裡頭,是我被雲華劍宗和靈藥谷聯合追殺,逃無可逃,卻仍想讓他們念在同門之誼上,與我一條苟且生路。
可雲若霞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她提劍刺向我,口中卻是振振有詞:「大師姐,你心志不堅,墮入魔道,造下諸多殺孽,我不得不殺了你,為那些枉死之人報仇!」
可她在攻略反派陸雋的時候,又是怎樣說的呢?
她說:「你雖然殺了很多人,可那都是你入魔之後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也不想的,你控制不了自己。」
「你不要怪自己,你也是逼不得已。」
「你也是受害者啊!」
原來,同樣一件事,發生在不同人的身上,就可以有這樣天差地別的言辭。
隻因他是反派男配,而我是個區區炮灰。
而雲華劍宗眾人,寧願因為雲若霞的善良而原諒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反派魔道,卻不願相信朝夕相處、處處回護他們的同門。
多麼滑稽可笑。
可那些痛,於我而言,恰如切膚。
劍雨更急更密,兩派眾人皆是廢物一般躲閃不及,重華於人群中大喊:「沈懸心,你當真是瘋了,你就不怕師祖知道你做的好事,殺了你嗎!」
我笑:「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三日前,我以你的名義與師祖去信,告訴他,雲華劍宗很好,讓他安心修煉,現下,他已經閉關,沒個百年千年,怕是不會出來了。」
「百年千年。」
「夠我再造一個真正盛大輝煌的雲華劍宗了。」
「你們這幫廢物,就都去死吧!」
劍雨如矢,先是厲聲咒罵,那聲音一點點弱下去,直至半點不剩。
我帶著弟子名冊,一個一個翻找過去,殺我毀我者,我都補了一劍,確保他們死得很透。
非議我、傷害我的,我隻廢了他們的修為,讓他們以後在修真界隻能靠挖野菜苟且過活。
行至雲若霞跟前, 她虛弱喘息:「你不能殺我。我是女主角!」
我俯下身子,直接將如是劍捅進她的身體裡:「誰說女主角就不能死了?」
同被圍困的還有靈藥谷的少谷主——祁厭。
「我他」周遭事物開始巨震, 隱隱有傾頹之勢。
「哦。」我冷冷應聲。
我早已料到有此一招,我抬手,祭出九天玄晶,九天玄晶緩緩飛升, 琉璃華彩綻放, 周遭一點點靜了下來。
少頃, 恢復尋常,再無異樣。
我將如是劍從雲若霞的身體裡抽出來,看著她絕望的樣子,擲地有聲道:「從今天起, 主角換我來做。」
後記
陸雋成了雲華劍宗新一任宗主,我不喜歡管這些庶務, 他卻實在很擅長資本家那套管理模式,畫餅的能力一流, 三言兩語就把雲華劍宗吹得天上有地上無。
慕名而來的新弟子越來越多, 雲華劍宗在修真界名氣愈盛, 一派繁榮景象。
我懶得管這些,隻一心修煉, 偶爾會在弟子大比的大會上出現一下,挑幾個天資不錯的弟子來同我比劍。
但也是獨孤求敗, 未逢敵手,實在無趣。
苗兀成了最常陪我試煉的,但她到底不敢下死手,隻能處處避讓, 也實在是難為她。
陸雋和喵哥常常躲在一旁暗中觀察,互相指責對方沒管好家屬,害得他們不能跟所愛之人多些時間相處。
終於尋得一日間隙,陸雋提著梨花醉來同我嘮嗑:「沈懸心,你真夠可以,拿九天玄晶居然是為了撐起整個修真界。」
「不然呢?」我道, 「當初八大尊者合力拿那一塊九天玄晶補天,不也是因為有人逆天改命, 導致修真界將要坍塌嗎?」
陸雋大驚:「這你也知道?」
「聽師祖提過一嘴。」我道, 「當年那事兒發生之時,他還是雲華劍宗的小弟子呢。」
「逆天改命之人創了雲華劍宗。」我喝了口梨花醉, 有些悵然,「師祖當是覺得我和宗主很像吧。才破例收我至重華門下,時時事事對我悉心教導。」
他大約,也是在透過我, 看到曾經對他照顧有加的宗主吧。
陸雋:「合著你其實, 是個替身啊。」
我瞥他:「別太荒謬。」
陸雋:「可你就這麼把師祖原先繼承的雲華劍宗給毀了,你不怕沒法交代?」
我放下梨花醉,看向陸雋:「你說,為什麼師祖隻讓我保住師門百年, 而非永遠?」
「你以為,那個期限,限制的是我嗎?」
陸雋沉吟片刻才道:「原來如此!」
沒有錯的人不需要被限制。
所有枷鎖樊籠應當留給做錯事的人。
他們不悔。
我便不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