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原和賀斯遠沉默對坐,好像這個故事到頭了,前路卻不知道該怎麼走了。
*
聽到辦公室傳來“砰”一聲巨響的時候,林深青正坐在外間的沙發椅發呆。
響動傳出的剎那,不止是她,秘書臺的羅四和馬四,還有十九樓的幾個保安都匆忙趕來,走到電子門前,敲著門朝裡問:“賀總,小賀總?”
裡面乒乒乓乓,就是沒人說話。
林深青慌了:“直接開門啊!”
羅四趕緊摁了密碼。
電子門移開,眾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了震。
室內一片狼藉,賀星原和賀斯遠扭打在一起。
賀斯遠一拳打在賀星原肩胛骨:“他是我爸!”
賀星原狠狠掐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難道我爸就該死嗎?”
保安迅速上前把兩人拉開。
林深青扶住賀星原,看他嘴角一塊淤青,掌心也像被碎瓷片割了,滿手鮮紅滴淌的血,問道:“有事沒?”
他狠狠擦了把嘴角,搖搖頭,眼睛直直盯著對面:“那就看看,香庭最後到底是誰的。”說著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拉過林深青轉頭走了。
林深青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踩穩了高跟鞋,當下也不敢發問,直到下了樓,在全公司驚異的目光下跟著他坐進了車裡。
賀星原一言不發,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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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先去處理傷口。”林深青皺眉看著他。
他一聲不吭地把車開出了一公裡遠,然後在馬路牙子邊踩了剎車,渾身繃著的那股力瞬間松懈下來,仰靠在了椅背上。
林深青抓過他的手,拿了塊絲巾裹纏住傷口:“你過來,我開車,去醫院。”
賀星原點點頭,跟她換了個位置。
林深青換下高跟鞋,從後備箱拿了雙備用的平底鞋,穿上以後開往醫院,一邊問他:“疼不疼?”
賀星原笑了笑:“不疼,怎麼都不疼。”
心裡太難受了。瓷片割上去的時候,根本毫無知覺。
林深青想罵人,忍了忍,好好問他:“怎麼打起來了?”
他搖搖頭示意沒什麼:“我可能要失業了。”
“什麼意思?”
“就是不做這個小賀總了。我們回西城,你養我好嗎?”
“好……”林深青剩下的“個屁”兩字都到嘴邊了,轉了個彎,“吧。”
賀星原靠著椅背笑:“那我也不能真吃你一輩子軟飯,還得重新讀大學,拿個文憑,然後出去找工作。”
林深青看他這神經兮兮的樣子,問:“到底怎麼回事,真要回西城?”
他點點頭,把手機屏幕上的機票界面給她看。
林深青瞄了眼,發現他隻買了一張,皺皺眉:“?”
“這是你的機票,你先回去,我過陣子就來找你。”
“你要留在港城幹什麼?”林深青差點破音,“你他媽不會要去殺人吧?”
“想什麼呢。”賀星原拿幹淨的那隻手摸摸她的臉,“乖,先回去,過後這陣子,不管你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關於我和香庭的新聞,都不要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看官不要擔心,我們星星一定會從頭有錢到尾的!
第45章
一個月後。西城白麓灣。
周末不上班, 林深青吃過午飯,站在島臺邊試酒。
五個高腳水晶杯一字排開,深紅色的酒液安靜地躺在杯中。
她拿起一杯, 湊近鼻端嗅了嗅, 輕晃兩下喝了一口, 用觸控筆在平板上記了幾行字, 再換一杯。
如此反反復復。
試完一排,林深青打開水龍頭, 拿著清潔毛刷開始洗杯子。
洗著洗著, 島臺上的手機一連震了兩聲。
她手還湿著, 本想不管,想了想, 不知想到什麼, 又特意擦幹手去解鎖。
映入眼簾的是10086發來的繳費提醒:「尊敬的客戶, 您好……」
林深青把手機翻個面,一把扣在了島臺上。
好什麼?她不好。
自從一個月前被撵回西城,這麼久沒性生活就算了, 男朋友還跟人間蒸發似的鬧失聯。
整整三十天,沒有一通電話,一條消息。
要不是知道他人確實在港城,好端端當著他的小賀總, 她估計得報警。
林深青杯子也懶得洗了,簡單拾掇了一下自己,拎了個包開門出去。
深秋的天, 季四正在屋外開著車天窗曬太陽。
哦,多虧了這座門神堵在這裡,不然她都快忘了,她已經跟賀星原復合了。
季四聽到聲響回頭,恭敬起身:“林小姐,您去哪?我送您。”
“我去尋歡作樂,還送嗎?”
他態度堅決:“那也得送。”
她晃著一副墨鏡嘆氣:“不是我說,你們小賀總不會打算讓我獨守空房到七老八十,才拄著拐杖來見我吧?”
季四認真搖頭:“不會的,林小姐。”
“那你倒是說說,他每天到底在忙什麼,連發條短信,打個電話的黃金時間也擠不出來?”
賀星原送她上飛機前的確叮囑了她,說這段時間別跟爸爸聯系,也別跟他聯系,但她以為“這段時間”不過三五天,哪料到成了現在這種,疑似被冷暴力甩了的情況。
可季四還是那句話:“小賀總這麼做一定有他的考量。”
林深青坐上車,搖搖頭:“去水色。”
車子很快開到了南街。雖說這地方確實算得上風月場所,但白天的酒吧一條街能舞出什麼風花雪月來。林深青來了也尋不到歡作不了樂,不過喝喝下午茶,跟蘇滟嘮嘮嗑。
說起來,蘇滟倒也心定,這三年來就一直待在這裡經營水色,還把店面往左往右各擴了一間。現在的水色,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學生黨隨便消費的場所了。
林深青叉著水果,說著最近孤家寡人的寂寞,當然,省去了不該透露的內幕。
蘇滟搖頭感慨:“小弟弟真不靠譜。”
蘇滟不知道隱情,衝著這表象,說賀星原一句不靠譜倒也不過分。不過林深青聽出來了,她其實並不是真的在說賀星原,而是代入了自己的經歷。
當初蘇滟和陳馳那一段轟轟烈烈的分分合合,看得林深青差點以為他們可能會這樣糾纏到死,可結果還是迎來了慘烈的結局。
陳馳因為蘇滟被取消飛行資格,陳家爸媽鬧上門來,差點把水色砸了,鬧到圍觀群眾報警的程度,後來還是陳馳跪著求爸媽回去的。
這事以後,陳馳跟蘇滟最後見了一面,給她道歉,接著就被家裡送出國念書去,再也沒了音訊。
蘇滟若無其事地繼續經營水色,但百家姓計劃卻就這麼擱淺了。
說得通俗點,就是浪|女回頭,金盆洗手了。
究其原因,林深青瞧著,蘇滟不是對陳馳還有感情,隻是多少因為這事有些愧疚,不想再禍害男人,免得遲早遭報應。
林深青和賀星原的感情並沒有真出問題,反而蘇滟這素得像尼姑一樣的日子讓人瞧著實在悽涼,於是她不再吐苦水,轉而問:“你這都快三年了,想開點,談談正常戀愛怎麼了?”
蘇滟樂呵:“誰說我沒想開?我隻是一直沒找著陳後面那個姓。”
林深青無語:“找不著不能跳過麼,非得按順序?”
“當然,這是原則。”
“什麼姓氏這麼少,百家姓排前頭的,不都是大姓麼?”
“那是早時候了,現在全中國姓褚的隻有四十來萬,這幾率,我碰不上不也正常?”
林深青“哦”了聲:“那你這不是存心為難自己嘛。”她一個晃神,突然想起什麼,“等會兒,你剛才說姓什麼的?”
“褚啊。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這你不會背呀?”
“我好好的去背百家姓幹嘛?”林深青愣了愣,“哪個褚?”
“衣者褚。”
林深青笑了:“你早說啊,我認識這個姓的,優質鑽石王老五。”
蘇滟眨眨眼:“誰啊?”
“我們家星原的‘金主’,立川資本的褚總,你打開搜索引擎隨便一查就知道了。”
“了不得。”蘇滟拿出手機,剛準備搜索輸入“立川資本”四個字,就被一條熱度極高的新聞驚得差點摔了手機。
林深青看看她:“怎麼了?”
蘇滟怔愣著一句話不說。
“什麼呀?”林深青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伸手就要去拿她手機。
她一把奪回:“你,你別看了……”
林深青自己拿出手機,作勢要搜。
蘇滟按住她,覺得需要先給她個緩衝:“你冷靜點,聽我說,男人和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
“你們家小賀總因為涉嫌轉移三十億美金的巨額公款,進局子了……”
*
林深青回到家的時候,網絡上包括電視上的財經頻道,已經鋪天蓋地都是這則新聞的報道。
林深青第一反應是要給賀星原打電話。
但季四說:“現在大家都沒法聯系上小賀總,但應該不會有事。”
林深青從季四不疾不徐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什麼,想起一個月前,賀星原跟她說過的那句話:過後這陣子,不管你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關於我和香庭的新聞,都不要相信。
新聞,關於他和香庭,兩條都對應上了。
可是林深青不太理解:電視上正播放著賀星原被港城警方拷上手銬,從香庭帶走的畫面,還滾動著“三十億美金”這樣的字眼,明明一切都千真萬確,她要怎麼不相信?
她把畫面來來回回播放了數遍,發現賀星原從集團大樓走進警車,一路都是面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什麼訊息。
男朋友一個月沒有消息,一來消息就是進警局,還是犯了涉及到天文數字的經濟罪,換了一般女人,這時候真得崩潰。
但林深青記著賀星原的交代,懵了一會兒,鎮靜下來,仔細搜索起相關新聞,大致得到了一些表面說法。
傳言說是香庭的賀總和小賀總起了內部紛爭。小賀總企圖轉移集團資金到國外私人賬戶名下,但被賀總及時發現追回了。
賀總把堂弟親手送給了警方法辦。
林深青眉頭緊鎖地坐在電腦前,有什麼猜想從腦海裡一閃而過,卻又一時沒捉住。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她緊盯著新聞,出神地摁了接通,連是誰也沒看。
那頭傳來傅宵的聲音:“你在哪?西城還是港城?”
傅宵在國外出差,不太清楚她的具體位置。
“西城家裡。”她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香庭那事你知道了吧,警方有來找你調查嗎?”
林深青聽到這裡回了神:“沒有。警方應該來找我調查?”
“如果你近期跟賀星原來往密切,就有可能找上你。要是警察來了,你第一時間通知我,我聯系律師過來。”
林深青皺了皺眉:“如果一個月內沒有任何聯系,警察還會來嗎?”
“那應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