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怕我受委屈,這麼多年也一直沒再婚,一邊忙著工作一邊還得養我。
這些辛苦,我都看在眼裡的。
「哎,一晃茵茵都長大咯。」
我爸揉了揉我的頭,眼眶突然有些發紅,「我也老了,以後得讓茵茵的丈夫照顧你了……」
「爸你說什麼呢!」
「你覺得顧老師怎麼樣?」我爸打趣道。
顧恆?
我下意識地搖頭,「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不知道為什麼,顧恆總給我一種危險的感覺。
吃人都不吐渣子的那種。
8
我爸走後,顧恆在補習上倒是一點沒放松,絲毫沒有摸魚的跡象。
但第二天開始,他好像有些不對勁。
襯衫的紐扣被解到第三顆,能窺見凸起的鎖骨,還有蒼白的胸膛。胸膛之間隱約的線條,彰顯著襯衫下肌肉的形狀有多優越。
一雙狹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目露精光,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牢牢鎖定獵物的野獸。
那股惑人的香水味,似乎愈發濃烈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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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小測的結果和第一次相比,已經進步了很多。茵茵有用功呢,我很欣慰……」顧恆兩片薄唇翻動,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瞥了眼顧恆掩藏在幽暗中的胸膛,咽了口口水。
沒眼看啊沒眼看,這人知道自己的殺傷力嗎?
不行薛茵茵,你給我克制一點!
等等,這人……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狐疑道:「顧老師,你很熱嗎?」
顧恆一愣,而後抿著唇,聲音喑啞,眼神深不可測,「有點。」
他似乎用了力在克制些什麼,往日緋色的唇變成了更濃鬱的紅色,漂亮得惑人。
我才弄明白顧恆身上那種不對勁是什麼。
感覺他有些躁動不安,甚至有些亢奮。
我眼睛發亮道:「顧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休息下?」
休息的話,今天就可以摸魚了!
「不用,我就在這邊看著你做題就好。」
顧恆仿佛知道我在打什麼主意,似笑非笑地睨我。
哎,還好暑假就要結束了。
到時候,也不用再天天對著這張讓人來氣的臉了。
但顧恆似乎是真的不舒服,即使坐在旁邊什麼也不幹,也經常變換坐姿,呼吸也帶著無法形容的急促。
「顧老師,這道題你能教教我嗎?」
做題間隙我下意識抬眼,卻窺見一個不可思議的景象,驀地瞪大了眼睛。
顧恆的下颌骨周圍,突然出現了淡黑色的,若隱若現的、復雜的紋路。
像是鱗片的紋路。
我瞠目結舌,指著他的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但隻是一秒鍾,又恢復成了平日裡的光潔。
「怎麼了?」顧恆聲音低沉。
「你的臉好像有東西……咦又沒有了!」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那紋路已經消失了,難道是我的幻覺?
話說顧恆身上的香水是不是噴得太濃了,我感覺大腦也跟著暈乎乎的。
「可是我剛剛真的看到你臉上有東西,皮膚變得很奇怪……」
顧恆沒說話,臉上表情深沉而微妙。
「對不起,」他忽地站起,「我有些不舒服,今天的補習先到此結束吧。」
話剛說完,他就匆匆走了。
這人怎麼回事,今天這麼不正常。
我沒太在意,但晚飯他也沒下來。王姨說顧老師身體不適,晚飯就不吃了。
挺好,我自己幹飯幹得更香。
9
隔天,顧恆還是沒出現。
我收到他發的消息,說是身體不舒服補習暫停,讓我自己學習,還布置了練習任務。
我當然不會聽他的,手機一放跑去刷劇了。
午飯顧恆沒下來吃,我大口幹飯的時候,收到我爸的視頻電話。視頻那頭他笑眯眯的,說生意是越談越大,可能還要再待幾天。
「茵茵啊,顧老師呢?這兩天你們都還好著吧?」
顧恆?他都待在房間裡,快一整天沒出來過了。
我有些納悶。一直沒見到這人下來,他真的不餓嗎?
還是,他會晚上趁我們睡著了偷偷下來在冰箱找東西吃?有畫面感了,感覺有點好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總有些在意。
想了想,我決定下午去看望顧恆。家教老師怎麼說也算半個老師吧,好歹要表示下關心。
午後的屋子無比靜謐,我緩緩走向二樓。
顧恆的房間,就在二樓盡頭。
有細微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我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顧恆的房間沒有關嚴,露出了三四根手指並攏那麼寬的縫隙。
濃烈的香味從房間裡撲出來,是顧恆身上的氣息。
那種氣息比平時要濃鬱很多,無法抑制地向外湧出。
有奇怪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我不由得屏住呼吸,透過縫隙好奇地朝屋內看去。
入眼,是大片的昏暗。
屋內的窗簾被結結實實地拉著,整個屋子籠罩在一種曖昧的幽暗中,但依然能夠看清屋內的景象。
隻見顧恆靠在床上,身上覆著一層真絲被。身下的床單是深灰色的,而顧恆是上面唯一一抹幽白的冰雪。
顧恆的手肘往下都掩藏在被子下,隻露出頭和上半身,脖子上喉結滾動。
他閉著眼,臉上泛著奇異的潮紅,口中在喃喃念著些什麼。
仔細聽,竟然是在念我的名字。
「茵茵……」
「茵茵……」
聲音喑啞低沉,像是在極力忍耐,又藏著無法解釋的歡愉。
聽得我心尖發顫。
定睛看去,能看到他被子下的胳膊微動。
我的腦子轟然炸開。顧恆的低喃,頓時多了某種說不明的意味。
我這才明白顧恆在幹什麼。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我身體中爆炸,我的臉一下子就燒紅了起來,滾燙得連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種溫度。
該死的,這人……
這人竟然在做那種齷齪的事情,念的還是我的名字!聯想到這段時間的種種跡象,那些黏在我身上的眼神、似有若無的肢體接觸、促狹的笑意,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我氣得咬住下唇,兩隻腿卻好像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我情不自禁地再細看,想要看清更多的細節。
但好像有什麼不對。
被子下好像有山巒波濤在裡面起伏,令人困惑。
忽然有東西從被子裡滑了出來。
一瞬間,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10
那是一條黑色的覆滿鱗片的尾巴,隻露出了尾巴末梢的一小段。
隨著顧恆的動作,那條蛇尾也在被子裡滾動著,時不時露出來。
我猛然意識到什麼,那蛇尾,分明是連在顧恆身上的。
顧恆不是人,是個蛇精?
我吸了口涼氣,心髒幾乎要蹦出胸腔般地怦怦狂跳。
我爸請來的家教老師是蛇?!
天哪,這可真是吃人不吐渣渣的啊。
我像是嗓子噎了個雞蛋似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應該趕緊逃跑的,但我卻不知為何,忍不住向裡面繼續窺探。
顧恆閉著眼,不斷念著我的名字,身下的蛇尾來回翻動的動作愈來愈劇烈。
那蛇尾是黑色的,每顆鱗片都仿佛是天神精雕細琢的傑作,亮著古樸又惑人的光澤。
明明眼前的是個異獸,但這場景卻讓人移不開眼。
太美了……
顧恆很美,哪怕是現在,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我的腦子裡仿佛有煙花炸開,大團大團色彩璀璨,又散發著豔靡之氣的煙花。
明明知道是邪惡的,卻忍不住那絢爛光芒的誘惑,專注地凝視著。
也許是香氣太濃,我已經有些失神。
「茵茵……」
顧恆的喟嘆達到頂端,涼水般澆醒了暈乎乎的我。
我後退一步,準備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誰?」
顧恆倏地睜開眼,朝這邊看過來。
我立刻扭頭就走,動作飛快,匆忙一瞥中,還是窺見了幽暗中猛然亮起的眸子。
金黃色的虹膜仿佛在發光,像是夜色中亮起的火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下去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王姨身邊躲著了。
我臉上滾燙,像是經歷一場八百米賽跑般虛脫無力。
盛夏的午後響著聒噪又令人安心的蟬鳴,有種終於回到正常世界的感覺。
但顧恆他是條蛇啊,隻要想到這點,我就兩股戰戰。
「王姨,要是顧老師問起,你就說我一直ŧû⁻陪你在這裡擇菜啊!」
我結結巴巴地跟王姨對著行蹤,心裡十分慌張。
顧恆他應該沒有看見我吧?
希望沒有啊嗚嗚嗚。
要是發現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不會直接把我吃掉吧?明明是個妖怪,卻來這裡做什麼家教,這人到底什麼居心。
他對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救命……
越想越不是滋味。
但晚飯時,顧恆居然下來了。
餐桌上我乖巧地吃著飯,時不時跟王姨嘮嗑兩句,假裝一切都很正常。
顧恆臉色比昨天好了幾分,他抬眼看我,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我不看他,專注戳著碗裡的肉。
「湯應該要燉好了,我去看看。」
王姨離開餐桌後,桌邊便隻剩下我們兩個。
我低頭吃飯,頭都快埋進了碗裡。
顧恆突然發出輕笑。
我咽了口口水,假裝沒聽見,旁若無人地繼續吃飯。
「茵茵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顧恆輕聲道。
他,他知道了?
「呃,我我我……」
我艱難地吞下嘴裡的菜,腦子飛快地轉動,思考該說些什麼。
「湯來咯。」
還好王姨及時出現,簡直是救命恩人啊。
「我吃撐了,我先回房間了哈!」
我訕笑一聲,撒腳丫子就溜。
最後我慌張地跑回房間,二話不說開始收拾東西。
不行,先跑路再說!
11
我連夜跑了。
好說歹說,總算是說服了室友小青讓我在她家暫住。
小青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吃貨,我用承包一個月的伙食當條件,成功入住了她家。
我爸的奪命連環 call 很快打了過來,「茵茵,我才走幾天你就上房揭瓦了?你這麼跑了,人家顧老師有多尷尬你知道嗎?!」
走後我給我爸發了消息,拿朋友家有事需要我過去當理由走了。
顧恆那邊我沒吱聲。
跑路都是趁著夜色跑的,哪裡還敢吱聲。
「哎呀爸,我不是不想補習!我朋友家出了事,我們關系那麼好,總得在關鍵時刻給她一個能依靠的肩膀吧……」
我一邊語氣誠懇無比地解釋,一邊啃著手裡的豬蹄,收到了來自小青鄙視的眼神和口型:你丫的,啃的是我的豬蹄!
說了一通,加拍胸脯保證已經學得差不多了,高數補考絕對沒問題後,總算是把我爸應付過去了。
「爸,」我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顧老師呢?我應該也不需要他補習了,你把他工資結了讓他走吧?」
我爸又說了我幾句,最後還是同意了。
「哎你這孩子,等下次放假咱們一定要請顧老師吃個飯,好好給人家表示下……」
「再說吧,再說……」我哼哼唧唧地應付了過去。
過了兩天,我爸說他回家的時候顧恆已經離開了,還發了消息告別,他隻能把工資ƭůₚ打到對方的卡上。
但顧恆,把沒補課的這一周的部分又轉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松了一口氣。
顧恆走了,應該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