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懶看了她一眼，抬手將她桌上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玻璃杯撞擊地面的清脆響聲嚇得大小姐猛地起身：「你幹什麼？」
我掃視了一圈桌上一眾看戲的人，眼裡帶上了冷意：「不好意思啊，我沒素質。你們吵到我了，既然大家這麼不想吃這頓飯就都別吃了。」
大小姐表情很難看，但桌上的一眾姐妹被我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唬住了，坐著沒敢動。
大小姐看我好像是個硬茬兒，又不清楚我的底細，沒辦法，隻能忍著氣招手來了個服務員：「我叔叔呢？他今天在店裡吧？告訴他有人在他店裡欺負他侄女了。」
我不在意地玩著自己的指甲，這是找人給自己撐腰呢。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被幾個服務員擁護著請了出來，男人眼裡有精明的光，一看就是名利場上混久了的滑頭。
9
男人一來，大小姐就開始告狀。男人打量著我們，視線在觸及女孩的穿著時，眼裡閃過一抹不屑：
「我們這餐廳可是井城出了名的，怎麼能讓你們兩個小姑娘鬧事呢？叔叔是餐廳的老板，不想讓你們太難看。裙子得賠，這桌飯錢小姑娘你們也得賠，不如你們把你們的家長叫來吧。」
女孩聽見要賠這一桌的飯錢，這一桌可不便宜，忙拉住我的衣角：「這位同學，你不用管我，先走吧，這裡我會搞定的，別連累你了。」
我回頭看著這一張幹淨又清純的臉，天！長這麼好看，人還這麼仗義，我好愛。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擔心。
轉頭看著中年男人惡臭的表情，我舌頭頂了下腮幫：「沒聽清，再說一遍。」
我撸了一把袖子，角落裡和我一起來的小伙伴們看見我撸袖子的動作也紛紛起身往我這邊來。
女孩緊張得額頭出了汗，猶豫了幾秒，默默伸手拽緊了桌上的一個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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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老板看架勢不對，忙大聲叫道：「保安！」
有人給大小姐撐腰，她得意得要命，而我們就幾個高中生，好多人等著看我們的笑話。
餐廳老板：「保安幹什麼吃的？還能讓幾個毛都沒長起的小孩給……」
保安剛想圍過來，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了餐廳老板的話：「小星。」
比我先看見顧庭的是餐廳老板，他的眼裡從震驚到有點討好的意味：「顧總？您來吃飯怎麼不說一聲，我們都沒派人來接您。」
顧庭身後跟著好幾個人，看起來像是朋友，而顧庭走在幾人的最前面。
我回頭，撞進了他漆黑的眼眸，一身板正的西裝被顧庭穿出了一股子痞氣味。
10
餐廳老板扒開我們，一臉諂媚地走了過去，態度恭敬地向顧庭伸出了手：「顧總能來店裡吃飯是我們的榮幸，我是這裡的老板，我帶顧總您們去我們的貴賓包廂吧。」
有小伙伴撞了下我的胳膊：「這又是來了個什麼大佬啊？你看那老男人殷勤的樣子，和剛剛簡直判若兩人。唉，不對啊，我咋好像聽見了那位先生剛剛叫了你的名字啊？」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顧庭已經走近了餐廳老板，視線隻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語氣淡淡的：「不用麻煩劉老板了，不是來吃飯的。」
顧庭沒有伸手，劉老板有點尷尬，但也不敢說什麼，剛想收回手，顧庭眼神越過他看向我，低沉著嗓音又叫了我一遍：「小星。」
劉老板想收回的手頓住了，詫異地看向我。
我的小伙伴們：「？？？」
「星姐你真認識他啊？」
當時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鬧事被逮了個正著，他不會回家告我狀吧？
我當即就對著顧庭笑得乖巧，很甜地叫了聲：「哥哥。」
顧庭好似很滿意我的表現，他輕點了下頭，向我的方向伸著手：「過來，回家了。」
我側頭對小伙伴們歉意地笑了笑：「寶貝們對不住了，這天確實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然後乖巧地走到顧庭身邊。
顧庭戴著銀色腕表的手動作自然地牽過我的手腕，看了眼還處於震驚的餐廳老板：「劉老板，我們小星膽子一向小，家裡的人很少兇她。」
聞言，我有點驚訝地看向顧庭，他這是在給我撐腰嗎？
劉老板一下明白了顧庭話裡的意思，立馬對著我歉意地說道：「不知道是顧總的妹妹，剛剛嚇到小星小姐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侄女不懂事，小星小姐不要生氣。
這樣，小星小姐那一桌我們餐廳請，您朋友們還可以繼續吃，剛剛那位小姐包包裡的東西我們也一定會賠償。」
餐廳老板道歉的姿勢那叫一個恭敬，顧庭身上的壓迫感很強，剛剛還囂張至極的大小姐此時早就被嚇得不敢說話。
我欠欠地對著大小姐笑著，靠！原來有人撐腰的感覺這麼不錯啊。
我偷偷歪著腦袋給小伙伴們遞了一個眼神：敞開了吃，點最貴的！
小伙伴們回我一個：明白的眼神，然後大搖大擺地坐回了原來那桌，還拉上了正在發愣的女孩一起。
顧庭注意到了我的小動作，嘴角很輕地彎了下，食指點了下我的手背，一層痒意向上蔓延，被我極力忽略掉了。
「這次的事實在是我們餐廳做得不對，影響了小星小姐來慶祝生日的心情。」
顧庭聽見我今天生日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對我挑了下眉。
劉老板向我拿出一張 VIP 卡：「為表歉意還請小星小姐收下這張卡，以後想吃店裡的菜可以隨時來。」
我沒什麼動作，一張破卡而已，誰稀罕啊，井城上排面的餐廳也不過如此。
我還沒回絕，顧庭懶懶開口：「不用了，劉老板。好好改變一下店裡的服務態度才是劉老板當下最應該做的。顧客就是上帝這個道理，我想應該不用一個外行人來提醒劉老板吧。」
劉老板表情一度尷尬，但也隻敢點頭應著：「是，是，是。顧總說得對。」
11
大小姐在我們快要走出餐廳的時候終於回過了神，著急地走到餐廳老板身邊：「叔！你可是井城最大餐廳的老板诶！為什麼那麼怕那個人啊！他年紀這麼小，要尊重也是他尊重你啊！你幹嗎那麼上趕子？」
餐廳老板一臉愁容地扯過她：「你可快住嘴吧，我都快被你害死了。那個小姑娘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你怎麼敢去惹她？井城最不能惹的就是顧氏，他們新總裁出了名的手段狠，誰的面子都不給啊。我們餐廳最近都要低調行事了，還有你自己，也不準再去為難那姑娘的朋友。」
停車場，顧庭給我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讓我坐在車裡等他，他和剛剛和他一起來餐廳的人說了會兒話才打開車門坐進來。
車行駛了好一會兒他也沒見我講話，停車等紅燈的間隙，漫不經心地問我：「怎麼，嚇著了？」
聽見「嚇著了」這三個字，我下意識「呵」了一聲，得意起來：「怎麼可能？就這……」
話還沒說完，我轉頭對上了顧庭深邃的眼睛，似乎彎了一下，眼裡含著明顯的調侃。
我猛然意識到我此時得意的嘴臉，默默轉過身子正襟危坐：「還真是被嚇到了，平時我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啊。謝謝顧庭哥，今天你和他們應該是去吃飯的吧，因為我放他們鴿子沒關系嗎？」
綠燈亮了，顧庭啟動車子：「沒事，都是一些玩得好的朋友，不礙事。」
「哦，這樣啊，那就好。」我專心盯著自己的鞋子，後面沒再講話。
顧庭的存在感實在太強，車上就我和他兩個人。距離太近，我都能隱隱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兒。
還……怪好聞的，意外地讓人安心。
12
車停在家門口，我磨蹭著不下車，試探抬頭想看下顧庭的反應被他逮了個正著，他輕笑了一聲：「小星，有話可以直說。」
我猶豫再三，還是小聲開口：「顧庭哥應該挺忙的吧，我爸爸媽媽平時也挺忙的，估計現在都還回家。」
顧庭看著我，此時我緊張得手心都快摳破了，他的眼裡有著明顯的笑意：「嗯，不會告訴阿姨和叔叔他們的。」
他果然懂我！
我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我就說顧氏厲害吧，今天那老板怕得跟什麼似的，真牛逼！」
顧庭挑了下眉，單手撐著下巴，靠著方向盤，姿態慵懶：「小星，牛逼的不是顧氏，是我。」
我與顧庭四目相對，這一刻我感受到與我平時印象裡不一樣的他，明明還是那張臉，明明還是那副淡淡的語氣，可我就是聽出了臭屁的感覺。
他原來是這樣的顧庭啊。
一時間出了神，反應過來時我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心跳不自覺加快，說不清緣由。
「我，我先回去了。」
顧庭視線一直在我的身上，我走了沒幾步，他叫住了我一聲：「小星。」
我有點緊張地回頭：「啊？」
顧庭笑了一下：「生日快樂，不知道你生日，沒準備。不過下次就能記得小星的生日了。恭喜啊，長大一歲。」
大家都說顧庭是笑面虎，那張臉上沒人能看出他真實的想法，可是這一刻，我覺得他無比真誠。
我的心裡好像有煙花在綻放，我一邊往家走，一邊摸了一下跳得很快的胸口。
前幾天還在嘲笑被情愛困擾的顧北的我，今天有喜歡的人了。我彎著唇角，被我喜歡，顧庭真榮幸。
第二天剛醒，媽媽就敲我房門給了我一個禮盒，告訴我這是顧庭一早給我補的生日禮物，一個很酷的樂高。
媽媽直念叨：「顧庭那孩子真有心。」
我看著手上的樂高，心裡小鹿亂撞，從此我和顧北一樣，陷入了這漫長的暗戀裡。
13
高二到高三這一年，我一個人偷摸著寫了好多情書，敢寫不敢送。
離譜到我語文成績都提高了，情書還一封都沒敢送出去。
就這我還嘲笑顧北暗戀人小姑娘這麼幾年還一句話沒說上，我和他五十笑一百而已。
不過說起來，顧北還得虧了我，他那可愛小女友還是老子出馬他們才在一起的，不然靠他自己，畢業了也不見得說得上話。
隻是我沒想到，我把顧北揣兜裡，他把姐踹溝裡。
我拿給他做戲的情書，他轉手就交到了他哥手上，而我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我也從來沒想過，這份情書最後會成為我放棄顧庭的理由。
18 歲的生日，我媽說這是個大日子，不能讓我像以往生日那般就這麼過了，死活堅持要在家裡給我辦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今年的慶生有點正規，我的狐朋狗友們借的借衣服，打的打扮，最後一個不差的規整地出現在了我的成人禮上。
我穿著禮服在臺上和林家的長輩一起謝謝今天到場的所有人，餘光瞟到他們一個不差還人模人樣地站在角落偷偷給我揮手的他們時，那一刻我覺得他們會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唯一讓我遺憾的可能就是顧庭沒能趕得回來，聽說他最近帶著員工出國了，在忙一個很大的項目，最起碼要這個月底才能回來。
成人禮散場後，我家和宋阿姨一家單獨坐在一起吃小蛋糕，裝作不在意地打聽顧庭的情況。
宋阿姨笑了笑：「你顧庭哥雖然回不來，但他其實早就為你準備禮物了。我看他之前每天回來就在書房裡忙活，又是畫圖又是設計。」
我眼睛瞬間亮了一個度：「那我可以現在就去看嗎？我等不及了。」
宋阿姨：「當然，終歸都是送給你的，你去拿吧，就在他書房。」
得到宋阿姨的允許，我趕忙往顧家跑。
我媽笑著嗔怪：「這孩子，進了書房別動你顧庭哥文件資料那些東西。」
我邊跑邊回道：「知道啦！」
14
到了顧家和管家打了個招呼，就迫不及待跑上去，書桌上放著很精致的三個禮盒，一條裙子，一雙高跟鞋，一個手工做的表。
我愛不釋手地欣賞了好一會兒，剛想抱著走，視線觸到了桌子上資料下的一個信封，好熟悉。
靠，這 TM 不是老子寫的情書嗎？
我當時事出緊急拿給顧北做戲的情書！
這是我熬夜寫給顧庭的第 N 封情書，主要寫給自己看，還沒有膽子送出去。
竟然在顧庭的桌子上，這一看就是被看過了，我掏出手機給顧北那家伙打了電話。
「我的情書怎麼會在你哥的桌子上？」
電話那邊清冷的聲音說得理所當然：「我給的，在你給我的那天。」
好得很，我深吸一口氣，掛了電話。
伸手拿過那封情書，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它卻還被扔在桌子上很不起眼的一角，連包裝拆了也沒再裝好，就這麼被這些紙張壓著，可見它有多不受重視。
而顧庭看了我的情書，知道我的心意卻在和我的相處裡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對他的喜歡，可他卻從未回復過，連拒絕都沒有。
半年，這封情書送出去半年，他有無數次可以和我說他想法的機會。但我小心翼翼地喜歡，或許在他看來隻是小孩子的打鬧，當不得真。
所以在看了我這長篇大論的情書後，他沒有當真，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讓誰都不尷尬。
我又將情書放回，那大家就都當不知道好了。
抱著禮物回林家的時候，我周身得到氣息低迷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