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隻妖,嫁給了一個道士。
在我相公眼裡,我乖巧善良,柔弱不能自理。
但我已經演不下去了。
死遁後剛睜開眼,就看到我光風霽月的相公,清凌凌地看著我:「夫人玩膩了就扔?」
1.
嫁給臨淮純屬意外。
彼時,我跟族人們立下豪言壯語:「我將效仿妲己老祖宗,做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姬。」
妲己最後什麼下場啊,還有人的夢想是找死的?
族人們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目送我下山闖蕩。
可我還沒走到皇城,就被不長眼的土匪綁到了山寨。
我正打算大開殺戒,拿這群土匪練練手時,臨淮出現了。
他一襲白色道袍,面如冠玉,一副光風霽月的人間公子模樣。
但他殺起人來,卻毫不手軟。
甚至比妖怪還要兇殘。
劍花四起,人頭滾地。
頃刻間,整個山寨除了我,就沒一個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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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臨淮還在滴血的劍尖。
我嚇傻了。
難道壯志未酬身先死,才是我的宿命?
臨淮提劍一步一步靠過來。
而我,在到底是跟他硬剛,還是認慫之間反復橫跳。
最後靈機一動,假裝驚嚇過度,暈倒在臨淮懷裡。
就這樣,我被臨淮帶到了蜀山。
2.
我一隻妖,混在修仙之人的地盤,就猶如羊入狼群。
弱小,可憐,又無助。
但好在我妖丹生來就被封印,就連臨淮也感受不到我的妖氣。
彼時,他也逼問過我的身份。
我低頭垂淚,露出一截白如細瓷的脖頸:「我,我就記得叫阿楚,其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們把我打暈,抓了回去,好多血……」
臨淮神色淡漠,負手而立,定定地看著我,像是在衡量我話的真假。
壓迫感撲面而來。
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
更不敢在他面前使任何妖術魅術。
氣氛正凝滯時,一股冷風突然襲來,吹開了半掩的窗。
我不由得打了寒噤,雙手柔弱無骨擋在胸前,楚楚可憐地蹙眉:「呀,好冷~」
臨淮頓了頓。
回頭把窗重新關上。
迫人的氣勢終於消散,他又恢復成翩翩公子模樣,眼神溫和:「春寒料峭,姑娘注意保暖。」
我捏著衣角,聲如蚊訥:「謝謝道長。」
見狀,他聲音更輕柔了:「姑娘別害怕,在下是蜀山掌門臨淮,此次下山是為了誅殺妖邪。」
臨淮說那群土匪並不是普通人,他們專門綁架妙齡少女,煉制邪術。
在我之前被綁的少女們,都已經都被殺了。
隻剩下一個我,被臨淮所救。
我滿臉感激,說著客套話:「掌門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願來生做牛做馬報答……」
臨淮打斷我:「何必等來生。」
我:「?」
未必還想我今生做牛做馬?
你怎麼不上天呢?
臨淮挑眉輕笑:「既是救命之恩,姑娘就以身相許吧。」
我:「……」
讓我一隻妖,嫁給道士,你禮貌嗎?
臨淮柔情脈脈:「姑娘可是不願?」
我臉染紅霞,不勝嬌羞:「當然願意。」
笑死,根本不敢反抗。
而且我很懷疑,臨淮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3.
對這場婚事反對最激烈的,是仙霞派的掌門人桑蘿。
我以為又是什麼虐戀情深,你愛我,我愛她,她愛他的戲碼。
結果桑蘿半夜翻進我臥房,二話不說,抱著我就跑。
御劍飛行飛在半空時,桑蘿迎風大喊,話音斷斷續續:「姑娘,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救你來著,臨淮就是個變態,快跑。」
我:「?」
我欲哭無淚。
怎麼各個都說自己不是壞人。
卻各個的行事作風,比我這個妖還要跳脫。
還沒飛多久了,就被臨淮追了上來。
那兩人在空中鬥法。
根本無人在意我從半空中跌了下去。
我又一次面臨抉擇。
在放任自己直挺挺摔死,還是施展妖術被道士發現殺死之間反復橫跳。
千鈞一發之際,臨淮終於發現,及時接住了我。
我臉色慘白,倒在他懷裡,身子微顫,哭得梨花帶雨。
這次不是裝的,非常真情實感。
什麼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這就是!
我差點真以為自己的小命,今天會交代在這了。
桑蘿訕訕地看著我:「抱歉啊。」
臨淮神色還是一貫的溫文爾雅,話中卻帶著森冷的殺氣:「桑蘿,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桑蘿瞬間暴走了,拔劍相向,粗著嗓子喊:「來啊!殺啊!不殺,你是我孫子!」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要不是時機不對,我都想給她鼓掌。
4.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眼看兩人又要打起來。
我趕緊攔住,硬擠出幾滴眼淚出來:「兩位掌門為我刀劍相向,勢必會引起兩派爭鬥,無辜之人因我而死,那我就是千古罪人……」
無論何時,善良柔弱的人設不能倒!
我可能,會成為史上第一隻靠演技徵服人類的狐妖。
桑蘿觸到我哀婉悽絕的眼神,虎軀一震,立馬愧疚道歉:「是我魯莽了,沒有考慮到你的處境。」
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像你這種善良柔弱的姑娘,根本玩不過臨淮。」說著,話鋒一轉,「我也是一派之首,我也可以保護姑娘的,你願意跟我走?」
說實話,有點心動。
臨淮我看不透,但是桑蘿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姑娘。
跟臨淮這種人在一起久了,感覺做妖都會短壽。
我忍不住瞥臨淮一眼。
他身姿如修竹,言笑晏晏望著我,像是真把決定權交給了我。
要不是看到他眼底一片冰寒,我就信了。
無所謂,我們做妖的,向來都是能屈能伸的。
「桑蘿姑娘,您的好意阿楚心領了,隻是……」
我以袖遮面,眼波流轉,欲語還休:「可我心系臨淮掌門,生生世世,不願與他分離……」
小樣,本姑娘迷不死你。
我偷偷看臨淮的反應。
他的神色有點奇怪。
有些茫然,又有些痛楚,就好像是在透過我看向別的人。
我居然沒拿捏住他?
臨淮,你算什麼男人!
反倒桑蘿突然面紅耳赤,呆呆說道:「阿楚,你真好看。」
很好,自信回來了。
我說過。
我隻要略微出手,就是整個狐妖種族的極限了。
5.
就這樣,我嫁給了臨淮,成了掌門夫人。
留在蜀山最大的好處就是,這裡靈氣充沛,對修煉有益。
妖丹被封,修煉受阻,我至今都是族內最沒出息的那一個。
反正禍國妖姬的夢想一時半會兒也實現不了,不如先把修為提上去。
而且聽說妖與人雙修,可以迅速增長修為。
我豁然開朗。
嫁都嫁了,合理使用一下自己的夫君不過分吧?
可自從成婚後,臨淮就再沒出現過,連新婚之夜,我們也是分床而睡。
山不來就我,那我便去就山。
我決定主動出擊。
是夜,我精心梳妝打扮,提燈夜行,去沉淵閣找臨淮。
途中遇到的蜀山弟子見到我,都停下行禮,恭敬地叫我掌門夫人。
我眸中帶笑,聲音溫柔:「不必多禮。」
春風瑟瑟。
我身著素色紗衣立於風中,衣袂翻飛,滿頭青絲隨風舞動。
幾縷發絲,不小心擦過那些弟子的臉。
他們臉色暴紅,頭垂得更低了。
我剛要勾起唇角,就聽到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阿楚。」
才勾到一半的嘴角,又火速收了回去。
明明沒做什麼,卻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
幾個弟子如夢初醒,紛紛跟臨淮行禮,飛速跑了。
我轉身,回眸,看向臨淮。
他翩然站在廊下。
我們就這樣,隔著七八步的距離,遙遙相望。
燈籠朦朧的光影打在他身上,瑩瑩發光,宛如神明。
我被攝住了心魂。
情不自禁生出一股摧毀欲。
想要毀掉他,揉碎他,馴服他,把他拉下神壇,讓他染上我的氣息。
臨淮率先打破沉默。
「阿楚深夜找我,所為何事?」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靜靜凝視著我:「都想聽。」
「我迷路了。」我頓了一下,說道,「這是假話。」
「那真話?」
「我想你了,特意來見你。」我抬眸看他,眸中波光粼粼,「這是真話。」
他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我們眼神交織。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都沒有退讓。
他忽然抬手,替我把額前那幾縷調皮的青絲,勾回耳後。
氣氛曖昧至極。
臨淮忽然俯身靠近我,眼神晦暗不明。
「阿楚你記住,你整個人,你的每一根發絲,都是我的。」
「不要讓任何人碰你。」
6.
他的醋意毫不遮掩。
我從不知道表達佔有欲,也能讓人心跳加速。
可隨即又生出一陣懊惱來。
明明是我要勾引他,怎麼反而被他勾引了。
身為狐妖怎麼能輸?
「那你為何對我避而不見?」我泫然欲泣,委屈控訴,「既然入不了你的眼,為什麼娶我?」
臨淮的眼神像一片雪,輕輕落在我臉上。
從我光潔白皙的額頭,劃過嫵媚的狐狸眼,到挺翹的鼻子,最後停在殷紅小巧的唇上。
溫潤的聲音也摻上了幾絲喑啞:「阿楚姿容絕世,身嬌體弱……我怕自己會傷到你。」
傷到我?
可惡,我真的不想懂啊!
我小臉通紅,微微側過身去,移開視線,聲如蚊訥:「夫君~我可以的~」
話音未落,我就被人騰空抱起,往臥房走去。
臨淮上鉤了!
他把我安置在床榻上。
一抬手,抽掉我的發簪扔在地上,滿頭青絲如瀑布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