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在南邊的最後一天,四寶來之前就答應了鶴鳴要採買一些南方的特產,不過最近事情實在是太多,她早把這事兒拋到腦後了,一直拖到最後一天才想起來,再不敢耽擱,一大早就拉上陸缜去集市買東西。
洪秀本來沒啥興趣,但一聽說要逛街就興致大起,硬是插進了採購小分隊,差點把陸缜都擠到一邊。
陸缜本來瞧上了一對兒鏤空白玉耳環準備買給四寶,洪秀突然拿起了一對珍珠耳環給四寶比劃:“四寶四寶,你戴上這個試試,絕對好看,像什麼金啊玉啊的都太俗氣,不適合你這個年紀。”
四寶戴上試了試,果然比自己耳朵上的金縷梅耳環要更襯膚色,襯得肌膚瑩白如玉,她興奮贊道:“還是你眼光好!”
陸缜:“…”他默默地放下了手裡的一對玉耳環。
為什麼一開始隻是想找掩護,到現在又給自己找了個疑似情敵的貨啊!!
洪秀不虧魏朝時尚達人的名號,看上的東西往往價格不高而且款式極好,總能從地攤裡發現物美價廉的小東西。四寶興致勃勃地跟在他後面負責掏錢:“這下鶴鳴的店估計要大發一筆了。”
陸缜看鶴鳴還是不大順眼,慢慢搖著山水折扇淡淡道:“這些小物件也賺不來幾個銀錢,像那些有貨船有人脈,能夠橫跨南北漕運的大商行,南貨北售,那才叫真正的大發一筆。”
四寶鄙視了一下旁邊的陸缜,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你太沒眼光了,就算是大商行的東家也是從小伙計開始做起的,你這種商業頭腦,難怪隻能當個督主。”
陸缜:“…”
他給噎了個倒回氣,沒好氣地瞧了四寶好幾眼,這才說出了自己真實的不滿之處:“你對她的生意這般上心做什麼?錢賺了也到不了你手裡。”
四寶更加鄙視:“誰說到不了?她那鋪子有七成都是我投的錢,她負責經營供貨,到時候賺了錢我們年底平分。”
陸缜蹙眉:“你缺錢嗎?為什麼不告訴我?”他並不是小氣之人,對下屬素來都是有賞重賞的,更何況對四寶了。
四寶想了一下才答道:“不缺,但是我想賺點啊。”
陸缜給堵了個無言以對,但四寶想要找點事做總是沒錯的,他有前車之鑑在先,隻是挑了挑眉毛便不再多言了,等路過一處專賣文房四寶的店面的時候,他突然提了句:“給沈華採也買一套文房四寶帶回去吧,也算你盡了心意。”
四寶邊進店邊疑道:“我以為你不喜歡沈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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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缜淡笑道:“我隻是不喜害過你的沈家人。”她不知道他葫蘆裡又賣什麼藥,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才進店挑選了。
四寶和洪秀掃完貨就開開心心地回府了,陸缜這趟出來也夠久,京裡那邊積壓了不少事,元德帝最近醉心美人的溫柔鄉裡,對處理政事全然提不起精神來,望眼欲穿地等著陸缜回去,險些沒在皇宮裡等出個望夫石造型來。
陸缜也有事要籌謀,就不再南邊多耽擱,第二日趁早便踏上了返京的路程。
有前事在先,他這回就沒把返京的事搞得過分復雜,直接請動了南地的水師派了一隊戰船護送眾人回京。四寶來的時候對坐在船上看風景還頗有興致,回去就徹底喪失了興趣,幹脆每天悶在船裡睡覺。
但是陸缜會讓她好好睡覺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最近沉迷cosplay無法自拔,腦洞大開地拉著四寶玩角色扮演,還給每場角色扮演做了人設和情節,像什麼小姐和侍從,小寡婦和衙役,花魁和英雄,異族公主和本朝太子等等,導致她止不住地在心裡感慨,要是陸缜穿越到現代寫小說肯定沒幾年就是大觸了。
面對四寶看變態的眼神,陸缜含笑解釋道:“燕寢怡情而已,左右是咱們的閨房之樂,隻有你知我知,你慌什麼?”
四寶給他擺弄的實在煩了,突然轉身取出一套衣裙和男子穿的直綴,兇殘地獰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今天就玩個新鮮的,來扮嫖客和花魁娘子怎麼樣?”
陸缜挑眉道:“聽起來…還不錯?”
四寶把裙子和釵環扔給他:“你扮花魁,我扮嫖客!”
陸缜:“…”
他撿起落在地上的羅裙幽幽道:“你果然很想在上面啊。”
四寶:“…”
最後四寶堅決要求,要麼不玩要麼讓他反串。經過此事情陸缜對角色扮演的熱度消退了不少,倒是四寶頗為遺憾,她還挺想看陸缜穿花裙子來著。╮(╯_╰)╭
就這麼優哉遊哉地一路晃到了京城,四寶一下船先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感受了一下腳踏實地的踏實感,然後就叫了兩個東廠的熟人抬好在南邊採買的東西去尋鶴鳴新開的店鋪。
才到店門口四寶就吃了一驚,這才短短三個月的功夫,鶴鳴的店面就擴了一倍,女伙計也多了好幾個,她人也比往日清闲不少,正對著賬本撥著算盤珠子算賬,見到四寶便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四寶把東西打開讓她看看:“這是你給的單子上要買的東西,你查驗查驗,看看合意不合意?”
鶴鳴打起簾子請她到後間喝茶:“你買的必然是品質不錯的,我還查驗什麼?”
四寶疑惑道;“你把後面這間屋也租下來了?你生意有這麼好嗎?”
原來鶴鳴手頭緊,隻租的起臨街的一間屋子,開了店做生意,關門就睡在店裡,既不安全也不舒服,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她竟能把相鄰的鋪子和後面的住宅也租下來。
鶴鳴擺擺手道:“原來是不錯,但也沒好到這個地步。”她面上有幾分興奮:“我看街尾住著一位獨居的老婦人甚是可憐,她為人也良善,平素對我頗有照拂,有一回她生病了我見她無人照料,就去幫襯了幾日,沒想到她年輕時竟是蘇州頭等的繡娘,後來遇人不淑才流落到此的,她見我誠懇,就把一身的本事細細傳授給我…”
四寶接口道:“你本來繡活就好,這麼一點撥更成大師了?”她連連拍大腿:“好人有好報啊,看來以後還是要多做善事。”
鶴鳴笑著搖頭:“善事談不上,不過我前日繡了一幅洛神圖,被一家大戶用三百兩銀子買走了,其他的小繡圖也零零散散賺了幾十兩,這才有錢擴充店面。”
她說著轉身取了一包銀子出來:“這是給你的分紅,不過請了伙計擴了店面之後就沒剩多少了。”
四寶推開銀子:“我暫時不缺銀子,你留著繼續經營周轉吧,過幾年再談分紅也不遲。”
鶴鳴跟她素來不大客氣,聽她說的有理,也就不再推辭了,兩人又商量了幾句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告辭。
四寶到大路才想起來還要去看沈華採,她用膝蓋頂了頂裝著文房四寶的錦盒,就見大路的西邊老遠駛過來一輛翠頂華蓋,璎珞低垂的馬車,由四匹馬並駕走著,一見這排場便知道車中人身份不低。
四寶一邊吐槽著馬車頂上詭異的原諒色,一邊側身避開,沒想到車簾被風吹起大半,謝喬川的臉露了出來,他似乎清減了很多,好看的越發凌厲,身上的服色也變成了鑲珠訂寶的錦衣華服,比往日更加俊美。
她瞧著格外扎眼,覺著他還不若往日順眼,不覺轉過頭挪開視線,卻奇準無比地被謝喬川看見了,四寶轉身想要走人,他卻輕輕敲了下車圍子,馬車停在路中央,他速度很快地跳下馬車,幾步就追上她。
四寶本來要掙扎,被他在手肘處輕輕點了一下,整條胳膊就麻了,他把她硬拽進馬車裡,對外吩咐了聲‘走吧。’
她煩躁地甩了甩手臂:“你幹嘛啊?”
謝喬川低聲道:“你知道了?你恨我嗎?”
他看起來沒有四寶想的那樣意氣風發,反而更為沉鬱,不過她認識謝喬川起就沒見他高興過,升官降職,發財丟錢都是那副鳥樣。有時候四寶都不明白他在折騰什麼,反正他怎麼搞都不高興,幹嘛要費盡心思往上爬呢,當條開開心心的鹹魚不好嗎?
四寶心裡吐槽幾句,抬眼看了看綠雲蓋頂的馬車,翻了翻眼皮:“不恨,我一點都不恨,我特別感激你沒把我炸成油條,讓我落到木起笙那個鳥人手裡!”
謝喬川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皺眉有些急迫:“你聽我解釋,我並不是衝著你去的,是…”
四寶躲開手不讓他碰著,冷冷道:“你想殺督主?”
謝喬川下意識地想點頭,她面色更冷,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竟是一句話也不願跟他多說,直接掀開車簾跳車。
他忙叫停了馬車,伸手扶了她一下,四寶這才沒摔著,謝喬川語氣頭次帶了些急切:“我知道木起笙心懷不軌,所以我尋摸了幾天才找到他的住處,殺了…”
四寶挑眉問道:“然後嫁禍給東廠?”
謝喬川身子微微一滯,薄唇抿緊了,面上有不甘有陰冷,更多的是費解:“你就這般在意他?”
四寶不想跟他談論這個話題,搖搖頭就要走人,他在她身後突然問道:“你這是…跟我再沒話說了?”
四寶偏了偏頭,淡定道:“有,你的馬車顏色像老黃瓜一樣,太難看了。”
謝喬川哭笑不得地怔在原地,她這回沒再多說,轉身走了。
四寶本來的興致被攪了大半,左右看了看卻發現已經快到沈華採住的小院了,她猶豫片刻才拎著禮物敲門,來了個家僕見是親戚,就直接帶她去了沈華採日常讀書起居的西院,笑著欠身道:“堂少爺稍等片刻,我們家少爺正在前廳見客,我這就去回報,請他等會兒過來見您。”
四寶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戶大開的書房裡,寬大的書桌上擺了一方匣子,匣子裡擱著嶄新的筆墨紙砚,她瞧了會兒才回想起來,那文房四寶竟是御供的。可是沈華採怎麼會有御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