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娆還沒明白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然後最後一件婚紗讓她錯不開視線。
冊子上沒有的一件,但絕對稱得上壓軸之作。
腰線和領口的暗紋是手工刺繡,設計十分精巧,抹胸的設計,立體裁剪流暢,薄紗輕盈,鑽石的點綴恰到好處,熠熠生輝。
顧娆盯著那條婚紗,略微出神。她側臉看向西蒙,“這些作品什麼時候……”
“哦,親愛的,很抱歉,這些是非賣品。”
她其實,有那麼一點點,想要嘗試一下。
顧娆雖然覺得惋惜,也沒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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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折騰得有些晚,顧娆累得不想動,清晨直接沒起,在被窩裡貪眠。連帶著沈良州也沒起。
——自從迪拜之後,沈良州再好的作息規律也被她攪和沒了。
半夢半醒之間,沈良州悄悄出去了一趟。似乎是接電話,語氣不怎麼好,寡淡得很。
沈良州的動靜並不大,不過顧娆還是被這一來一回的動靜折騰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伸手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
“剛剛有人給你打電話?”
沈良州淡淡地嗯了一聲,態度有些模稜兩可,分不清楚是不太在意還是不想跟顧娆提。
“我聽到好像有什麼急事,”顧娆抬了抬視線,手指繞在他的手腕上輕輕扣了扣,“你要是忙先回國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
“我對他的飯局不太敢興趣。”沈良州輕聲笑了笑,掌心貼著她的臉頰,他俯首咬住了她的嘴唇,“我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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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還攜帶著外出時捎回來的冷意,顧娆在他懷裡縮了一下身子,然後伸手去勾他的脖頸,“很冷啊。”
他不以為意地應了一聲,攬進了她的身子,手指撩開她的睡裙,“一會兒就熱了。”
“……”顧娆覺得自己跟他分分鍾交談不下去。
沈良州捏著她的下巴,佔有欲十足地撬開了她的牙關,在她口中掃蕩,掠奪著她唇齒間的空氣。他環著她的腰身,拇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尾椎骨,酥麻地觸電感密密麻麻地攀附全身。
他的意圖十分明顯。
顧娆也沒推拒他的意思,由著他為所欲為。
耳鬢廝磨間,他的手指捻了捻著她微紅的耳垂,“程阿姨說,這段時間正好趕上有空,回去把訂婚宴辦了吧?”
顧娆靠在他肩頭,微微啜著氣,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他具體在說些什麼,隻是盲目地應和道,“嗯。”
隔了幾秒鍾,她驀地反應了過來,“什麼情況……不是,誰是她親生的,她怎麼都不跟我提?”
年前的宴會一拖再拖,顧娆倒也不缺這麼一場宴會,並沒往心裡放。誰知道現在都直接掠過她了……
“我這麼沒存在感嗎?”顧娆忍不住問了一句,“不是,你們也太過分了,我是充話費送的吧?”
她的關注點全然偏離,沈良州也沒跟她計較,拖著她的腰身帶到床頭,“繼續。”
…………
回國後的宴會上,顧娆算是清楚了怎麼回事。
風攜著一地紙醉金迷吹進清政園。宴會就設在這裡,說是低調處理,最後幾乎邀請了大半個商政圈兒。
顧家第一次公開這個女兒,加上沈顧兩家聯姻。這場晚宴不少人趨之若鹜。折騰得那麼轟動,明裡說是彌補她的生日,其實還是為著訂婚宴。
她在宴會上見到了周靖宇,同一個圈子,公開了身份有交集是在所難免。
晚宴上,對方幾乎是全程陪著笑臉。
“顧小姐,先前多有得罪,希望以後不要因此傷了和氣。”周靖宇一改往日模樣,半點囂張氣焰都沒了。
顧娆瞧不出來他心底怎麼想,不過面上做得挺到位。
謙和,又恭順。
“自然。”顧娆勾了勾唇輕輕一笑,酒杯相碰,她面上的微笑同樣滴水不漏。
不用多說,先前的事一定有他的手筆。
也不知道顧家和沈家在什麼地方給他上了眼藥,估計是滋味太難受,這才沒幾天,這事兒就徹底翻篇了。
顧娆還問了顧淮之一句,顧淮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先撩者賤,他折騰當然是他自己收拾。”
“你說他砸得錢替我平息?”顧娆咋舌,不由得覺得好笑,“唉,我覺得這人可能更恨我了。”
畢竟花錢讓各大平臺屏蔽名字,不是一筆小數目,顧娆先前以為是自家出的錢,還覺得肉疼。
顧娆唯一想不通的是,池相思是怎麼說服了周靖宇這麼折騰自己,畢竟對方也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
不過池相思的下場,她都不必問了。
周靖宇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砸了那麼多錢才平息。不過不管之前怎麼想,周家又不打算跟沈顧兩家死磕,周靖宇就算跟她有私仇,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折騰不了顧娆,他這麼睚眦必報,必然拿池相思出氣。
鬧了這麼一場笑話,他哪裡會輕易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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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那一套,顧娆半點都不感興趣,不過到底是自己訂婚宴,她也沒推卻,一直僵持著一張標準的笑臉到深夜。
好不容易散了場,顧娆捏了捏自己的臉頰。
得,臉都快笑僵了。
沈良州還在前面應付,一群人拖著他不讓走,這還沒結婚,這票人就是一副灌不倒他不罷休的架勢。
顧娆是徹底歇了折騰的心思,一早回了房間,她在浴室裡泡了個澡。迷迷糊糊地快要睡在裡面,水溫涼了,她才反應過來。
顧娆將發絲細致的勾到耳後,手背貼了貼額頭,她赤著腳走出了浴池。
浴池外面的衣服不知道被誰拿走了,取而代之的一個精致的禮盒。
顧娆不消多想就知道是誰的傑作,她有些好奇沈良州又要搞什麼,當即就把東西拆了。
打開盒子的時候,顧娆微微怔了怔。
婚紗。
是她在巴黎看中的那一件。
顧娆的手指從那件婚紗上掠過,將那條婚紗拎出來展開,抖了抖。
比上次見到的那一條有些許區別,增添了不少細節。薄紗的面料更加輕盈,褶皺上添了手工刺繡的暗紋和鑽石,腰線的設計挑高,曳地裙擺被拖長。
婚紗底下壓著一雙水晶鞋。
她一時之間晃了神。
身後有人抱住了她,沈良州也不管她身上湿漉漉的,一把撈過一側的浴巾,裹住她。他肩上匍匐著雪松的香氣,些許的酒味被凜冽的氣息掩蓋。
“你要不要試一試?”他的嗓音低啞沉緩,“穿給我看看嗎?”
顧娆心底多多少少被觸到了。
她沒有想過,他選婚紗的方式也能這麼獨特。在巴黎看那場走秀,顧娆察覺到不太對,可始終沒有往這方面想。
“好。”她輕聲道。
顧娆對著落地鏡整理婚紗,她怔怔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流暢的立體裁剪貼合了她的身體曲線,掐得她的身段玲瓏有致。曳地的裙擺襯地她越發高挑窈窕,純白的婚紗將她骨子裡的媚意恰到好處地收斂,襯得她清豔秀致。
之前聽過一個女人最美時,是她穿婚紗的時候,顧娆從未聽進去。她向來自信容貌,所以對衣服沒太大的熱情,她就算套著麻袋出去,也有本事顛倒眾生。
她扯著裙角,微微旋身。
裙擺像波紋一樣流動,輕盈的薄紗上鑽石閃著耀眼的碎芒。
在注意到沈良州已經站在門口時,顧娆在他的注視下轉過身,“你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些了?”
“不是現在想,以前就想。”沈良州勾唇,抬腿邁過去,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身後的褶皺。
他的嗓音很輕,很柔,勾著難掩的溫柔。
“很早很早以前就想。”
沈良州將一個古樸的木盒拿過來,和他初次送她玉镯時的別無二致。
盒子裡躺著的,是另一隻玉镯。
镯子瑩潤通透,和另一隻玉镯擺在一起,花紋剛好能湊出完整的圖案來。
“這是一對鴛鴦镯,這一隻原本是我媽收著的。”沈良州將镯子取出來,牽著她的手套在了她的腕間,他短促地笑了一聲,“我以前送你镯子的時候想,如果你不嫁給我,一人一隻,也算是成雙成對。”
“沈良州……”顧娆張了張唇,想說些什麼,他將食指抵在她的唇上,“你先聽我說。”
顧娆順從地止了聲音。
“我記得你以前問過我,我為什麼喜歡你,我當時不清楚怎麼說,”沈良州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其實我至今也說不出個合理的答案來。”
顧娆垂了垂視線,無聲地笑了笑。
她想說沒關系,對她而言,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你為什麼喜歡我”這句話是有潛臺詞的,因為隻有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人們才會想問對方的喜歡來源何處。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你到底愛不愛我。
然後她聽到他說,“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兒。”
顧娆下意識地隨著他的話抬了視線,撞進了他深邃的眸子裡。
“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都沒有消磨掉任何熱情和心動。”他一字一字敲在她心上,“我不知道什麼程度才算得上愛,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愛,如果算得話——”
“顧小姐,我好像更愛你了。”
顧娆稍稍怔住。
房間內沉寂無聲。
隱約間,顧娆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他平穩的呼吸聲。心跳似乎亂了,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捂住胸口,他卻握住了她的指尖。
“所以,娆娆,”沈良州撥開她鬢角的發絲,直視著她的眼睛,“你願意做沈太太嗎?”
“我……”顧娆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掌心,她說不出話來,輕輕抬頭吻上他的唇,聲音有些微的顫,“我願意,永遠和你在一起。”
沒有“隻要你不離開我”一類的話,這一次,她沒有任何的附加條件,沒有絲毫的遲疑。
在她輕顫時,他將她攬進懷裡,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