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各家女眷都在說夫君壞話。
為了拉攏貴婦,我抬起袖口開始抹眼淚。
「你們都沒我慘,新婚之夜,我那個薄情夫君竟然留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他日日都說自己忙,也不知道有沒有出去亂搞……」
「而且,他還希望我死……」
聽到這裡,各家女眷紛紛色變。
我準備繼續添油加醋,後頸就被拎起來,轉頭對上臉黑成炭的攝政王。
他咬牙,當場闢謠:
「本王沒記錯的話,新婚之夜不是夫人你想吃城西鋪子裡的糖葫蘆,非要本王去買麼?」
「本王夜夜回府,亂沒亂搞夫人您不知道?」
「還有,本王說的是情話!生當同衾,死亦同穴,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1
跟季裴卿成婚的第三年。
我終於收到了帖子,被邀請參加宮中舉辦的夏日宴。
丫鬟芳兒高興地把庫房裡的珍貴飾品一股腦兒都拿了出來:「太好了!終於有人願意跟王妃玩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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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裴卿是大亓的攝政王,按理來說,在我們剛成婚的時候,京城中的貴婦們就應該上趕著來巴結我。
可是很奇怪……
這三年,我居然一次拜訪的帖子都沒收到,所以跟貴婦圈的人一點兒也不熟。
那這次宮宴一定要參加了!!!
換上參宴的錦繡雲衣,我直奔宮中。
宮宴設在御花園,季裴卿估計又被小皇帝絆住腳,沒見著他。
剛在前排落座,旁邊的太傅夫人就衝我雍容華貴地笑笑:「你就是攝政王夫人吧?先前總聽我家那位說你們夫妻感情甚好。」
我微笑,開始捧哏:「也聽王爺說過太傅夫妻相濡以沫。」
「哪有的事?」太傅夫人嘆氣道,「表面光鮮罷了。」
我茫然:「啊?」
太傅夫人蹙眉開始吐槽:「我家那位納了好幾房的姨娘,都不是省事兒的主,天天吵得我腦瓜子都痛!」
「我夫君也個窩囊的。」聽到八卦,一旁的侍郎夫人湊過來,「在朝中受氣,回家就窩裡橫!氣得我都想與他和離了!!!」
太傅夫人抓把瓜子給她:「上哪兒找那麼多跟攝政王一樣好的男子啊?湊合過吧。」
侍郎夫人羨慕地看向我:「真羨慕王妃,能得攝政王這般痴心的夫君。」
我:「……」
眨眨眼,我突然感覺自己跟她們格格不入。
我今天進宮,好像打算跟她們搞好關系來著……
下一秒,我抬起袖口抹抹眼角:「說真的,你們都沒我慘……」
兩人一愣,齊刷刷朝我看過來。
我哽咽道,開始賣慘:
「新婚之夜,我那個薄情夫君竟然留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他日日都說自己忙,也不知道有沒有出去亂搞……」
在太傅夫人和侍郎夫人震驚的目光中,我吸吸鼻子:「而且,他還希望我死……」
「啊這……」侍郎夫人驚訝捂嘴。
太傅夫人雖然見過大場面,但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這攝政王也太過分了!!!」
我猛點頭,準備繼續添油加醋。
剛開口,後頸就被拎起來,熟悉的墨香從背後靠近。
「本王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狠毒無情?」
一轉頭,對上季裴卿似笑非笑的視線。
「本王沒記錯的話,新婚之夜不是夫人你想吃城西鋪子裡的糖葫蘆,非要本王去買麼?」
我剛醞釀好的悽苦臺詞瞬間卡在了嗓子眼。
季裴卿輕哼一聲,撩起衣袍順勢坐在了我的身側,繼續道,「本王夜夜回府,亂沒亂搞夫人您不知道?」
太傅夫人和侍郎夫人在一旁沉默。
季裴卿掐住我的腰:「還有,本王說的是情話!生當同衾,死亦同穴,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
「夫人莫要聽岔了。」
2
這季裴卿怎麼神出鬼沒的!!?
我心虛地賠笑:「哈哈哈哈……王爺來得這麼早啊……」
「呵。」季裴卿不滿地掐了下我的腰際,「本王要是再遲點,在朝中的名聲就要被你給敗壞了。」
我:「……」
季裴卿優雅地衝太傅夫人和侍郎夫人頷首:「兩位夫人見笑了,家妻第一次參宴,有些緊張,還望海涵。」
「沒事沒事……」
太傅夫人和侍郎夫人連忙擺手,默默挪回自己的位置。
第一次嘗試拉攏貴婦,K.O.。
我心虛地開始低頭炫飯。
季裴卿瞥我一眼,估計是鬱氣未消,又在我耳旁低聲:
「回府後,記得跟本王好好解釋。」
我:「……」
嗯,低頭炫飯炫得更猛了。
宮宴結束。
季裴卿被其他大臣叫過去議事,讓我在御花園等他,結束後一起回府。
宮宴的東西都撤了下去,我蹲在角落裡數花的品種。
「好看嗎?」一道嬌俏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想都沒想,應道:「好看,這個牡丹很豔麗。」
「呵,牡丹國色,自然是你這種西北來的鄉野婦人比不上的。」
我一愣,起身回眸。
面前的女子身著華服,朱唇粉黛,很是豔麗。
我知道她,宮宴的時候坐在對面的長公主——齊鶯鶯。
當時我低頭炫飯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不爽地盯著我,搞得我還以為是自己吃多了,原來是故意找茬啊。
齊鶯鶯上下打量我一眼,傳來一聲冷嗤。
「要不怎麼說京城風水養人呢?就連西北來的鄉野婦人,三年也能養得白白淨淨的。」
一口一個西北來的粗野婦人,說話真不好聽。
我的確是西北小縣不遠千裡嫁入京城的,家中無權無勢。
當年,齊鶯鶯一心愛慕季裴卿,卻被我半路截胡。
這三年,總算讓她逮到機會嘲諷我了。
齊鶯鶯挑釁地衝我勾唇:「孟知,本公主說得不對麼?」
我揚起人畜無害的微笑:「公主,提醒一句,您應該叫我小舅母。」
季裴卿是皇後親弟弟,也是當今小皇帝的親舅舅。
按照輩分,齊鶯鶯雖然跟小皇帝不是一母同胞,但跟著小皇帝喚我一聲小舅母,也不為過。
聽到我這話,齊鶯鶯一噎,氣得臉色漲紅。
「季裴卿根本不愛你,遲早把你休了!」
我微微挑眉,繼續補刀:「現在不是還沒休呢嗎?叫一聲來聽聽?」
3
齊鶯鶯氣得揚起了手想要扇巴掌。
「說得不錯。」明黃的龍袍走近,小皇帝朗聲,「阿姐應當隨著朕一起喚小舅母的。」
齊鶯鶯動作一僵,看看小皇帝,又看看我。
最後氣得一甩袖子就走了。
看她吃癟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
小皇帝衝我道:「朕剛剛見你喜歡這牡丹,回頭朕讓人鏟了給你打包帶走。」
小皇帝名齊昭,才十三歲,比我還高出半個頭。
他笑意明朗:「說來,朕在宮裡第一次見你!」
這三年,齊鶯鶯刻意不讓我進宮,季裴卿也把小皇帝看得特別緊,所以我倒是第一次見這大亓的天子。
聽說那會兒,齊昭還是個天天哭的小哭包呢。
不自覺地就泛出母愛,我笑笑;「皇上怎麼幫我,不幫自己阿姐啊?」
「一個婕妤生的,跟朕又不是一母同胞。」齊昭輕哼一聲,「她天天不做正事兒,就知道一口一個攝政王的,朕聽得耳朵痛。」
我撲哧笑出聲。
齊昭又看我:「你年紀又不大,不若朕就喚你知知阿姐?」
「啊?」我茫然眨眨眼,「不叫小舅母了?」
齊昭又輕哼一聲:「太傅那老頭子就知道為難小舅舅為難你,如若不是他,你們也沒必要捆在一起。」
「朕也沒必要叫你小舅母了。」
見我發愣,齊昭又解釋一句:「朕不是討厭你的意思,朕隻是替你覺得委屈。」
我淺淺一笑:「不委屈的。」
季裴卿娶我,是被逼之舉。
當年宮亂,皇室裡就活下齊鶯鶯這個長女和襁褓中的小皇帝。
季裴卿是先皇後的胞弟,先帝謹防外戚勢力過大,便將少年季裴卿派去了西北邊疆。
直到三年前的宮亂,季裴卿火速趕回京城,大刀闊斧地清除朝中亂臣,自己做了攝政王,這才穩住朝堂。
但是,以太傅為首的清流一派要他證明自己無意皇位。
「眾人皆知,長公主心屬於你,但若你娶了她,難保未來攝政王府的孩子不會坐上皇位。」
「攝政王隻需扶持小皇帝至成年,京中各方勢力皆不可沾。」
「不如就在西北沚城挑個識字的娶了,安撫一下朝堂。」
這些簡直是強詞奪理,對季裴卿很不公平。
但當時他半分猶豫都沒有,隻道:「好。」
西北沚城又窮又落後,沒有幾個識字的。
挑來挑去,就挑中了我。
4
不小心走了神。
齊昭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露出好看的虎牙。
「知知阿姐,朕想找你幫個忙。」
我回神:「什麼?」
齊昭衝我眨眨眼:「知知阿姐偷偷做的那些,跟朕合作怎麼樣?」
看著齊昭狡黠的笑容,我的笑容凝在嘴角。
這幾年,我在京城努力搞錢,有了幾家收成不錯的鋪子,但他是怎麼知道的?
齊昭湊近,繼續談條件:「跟朕合作,好處多多。」
「你若不喜歡小舅舅,等時機成熟,朕準你們和離。」
我欲言又止:「皇上……」
「放心!」齊昭胸有成竹地微笑,「雖然朕現在被小舅舅管著,但假以時日,朕一定會崛起的!」
「到時候,就算朕道反天罡要娶你,小舅舅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下一刻,齊昭的後領被揪起來。
季裴卿面無表情:「哦?是嗎?」
我捂臉,今天真不是好日子,口嗨都被正主抓住了……
齊昭咽咽口水,笑得殷勤:「小舅舅,我今日課業做完了,奏折也批了。」
「今日背《國策》,明日檢查。」
齊昭猛點頭,一溜煙跑回御書房。
季裴卿眸色淡淡,伸手過來牽住我:「回府。」
「你不要留在宮裡看著小皇帝進學嗎?」
「不用。」季裴卿輕嗤一聲,「免得有人造謠本王亂搞。」
我:「……」
還記著呢?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廝這麼記仇啊???
5
上了馬車,我正襟危坐。
季裴卿坐在我的身側,拇指指腹摩挲著食指指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頭腦風暴,悻悻開口:「當時就是……她們都在說自己夫君不好,我要是誇王爺你的話,就顯得小人得志了……」
季裴卿睨我一眼:「哦?是麼?」
「是啊哈哈哈。」我尬笑,繼續當舔狗,「再說了,我跟她們搞好關系,對王爺你也有幫助啊……」
季裴卿的神色稍微緩和下來:「今日宴席結束,長公主來找本王說了些話。」
齊鶯鶯?
我來了興致:「說了什麼?」
季裴卿微微蹙眉:「說她感念本王當年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什麼的,還說了京中有貴婦勸她年紀到了應該嫁人,但她不喜歡那些男子。」
我挑眉,這話裡話外的都是想以身相許啊。
怪不得齊鶯鶯見到我時候,說話跟吃了槍藥一樣。
季裴卿視線投過來,不悅道:「夫人不吃醋?」
「吃醋?」我不解,「你要休我娶她?」
季裴卿眉頭蹙得更深:「怎麼可能?」
我驚訝捂嘴:「天吶,你要背著我偷偷跟她亂搞?」
季裴卿咬牙:「……」
「夫人天天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我安心地拍拍胸口:「那我吃哪門子的醋?」
季裴卿:「……」
八卦之魂繼續燃燒,我往他那邊靠了靠:「那王爺是怎麼回答長公主的?」
「本王就是糾正了一下她,按照輩分,應該喚本王小舅舅。」
我:「……」
這廝也是個鋼鐵直男啊……
馬車繞到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