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裴卿買了兩串糖葫蘆,遞給我。
糖葫蘆酸酸甜甜,很像沚城的風味。
我心滿意足地咬了口糖葫蘆,偷偷瞄一眼坐在身側的季裴卿,就想到新婚之夜的那場鬧劇。
雖然是自願成親,但我那會兒剛及笄沒多久,背井離鄉的。
於是新婚之夜,
我多喝了幾口酒,就抱住剛進婚房的季裴卿嚎啕大哭,說想吃沚城的糖葫蘆。
侍衛跑了大半個京城都沒找到熟悉的口味,我哭得更加聲嘶力竭。
季裴卿沒辦法了,隻好自己騎馬去了城西,把剛睡著的老板提溜起來,給我做了兩根糖葫蘆。
重點是!!!
我吃完糖葫蘆,季裴卿準備很君子地打地鋪時……
我還不忘拿著春圖把他壓在身下:「正事沒做,還不能睡!」
然後就……
我捂臉深呼吸,每每想到新婚之夜的事情,腳趾都能摳出整座皇宮。
但是季裴卿就好像忘了那些抓馬的事情,隻字不提。
隻是會隔三岔五地繞到城西,給我帶兩串糖葫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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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點了燭燈,季裴卿坐在床邊的榻上檢查小皇帝批過的奏折。
或許是今日事務繁忙有些累了,身子有些懶散地斜靠著,長袍拖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拿筆勾畫。
我託腮看他發呆。
季裴卿很好看,但他的殺伐果決總讓人忽略他的好看。
隻有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才像個美人。
感受到我的視線,季裴卿掀起眼皮看過來:「過來幫本王研磨。」
「好。」
我掃了眼他手上的奏折,有些驚奇道:「皇商放權了?」
「嗯。」季裴卿毫不見外地把奏折遞過來,「除了鹽鐵官營,其他的行當基本都可以百姓私營了。」
大亓三年前因為動蕩,所以重農抑商穩固根本。
現在天下太平,所以需要找些法子來發展發展。
先前因為大部分都是官營,我在京城裡搞錢的法子隻能是開開當鋪,賣賣胭脂,做點自己的小本生意。
那我現在,豈不是可以大展拳腳了???
想到這裡,我興奮地蹲下來,開始給季裴卿捶腿。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他挑眉。
我眨眨眼:「借點錢唄~」
想做大生意,我那點小金庫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季裴卿指尖點著桌面,若有所思:「可以,但隻借給跟本王亂搞的人。」
我:「……」
這茬到底能不能過去了!!!
季裴卿輕笑一聲,側身支著腦袋:「夫人覺得不妥麼?」
「很妥!」
我一鼓作氣,伸手去推季裴卿的肩膀,一口咬住了他的唇。
亂搞?
這題,我會。
耳邊「嘶——」了一聲。
嗓音微啞:「夫人,輕點。」
7
我成功地拿到庫房鑰匙。
其實先前季裴卿也是將庫房鑰匙交給我,要我管家。
但我嫌麻煩,自己搞點小生意也沒心思管府內的事情,就把鑰匙還給他了。
結果才發現,這廝居然一直將鑰匙放在我房內。
白白出賣色相了……
我拿著鑰匙,哼著小歌,一邊向庫房走去,一邊腦海裡規劃著自己的事業藍圖。
「知知阿姐?」一個腦袋從牆頭冒了出來。
我眨眨眼,齊昭?
他幹脆利落地翻過牆頭,然後摔了個狗吃屎。
我:「……皇上怎麼不走正門?」
齊昭嘿嘿一笑:「朕偷偷溜出宮的,小舅舅不知道。」
我:「……」
齊昭走上前,殷勤地拽著我的袖子:「知知阿姐,上回朕的提議,你考慮如何了?」
哦,那個合作啊。
我打量一下面前的齊昭,有點搞不懂他的想法:「你想擁有自己的產業,為什麼不找季裴卿幫你?」
「不不不,這件事情不能讓多餘的人知道。」齊昭高深莫測地搖搖頭,「話本上都說帝王需要有不為人知的籌碼,朕隻是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我:「……那皇上做到哪一步了?」
「這是第一步。」
我眼角抽了抽,這孩子缺根筋啊……
齊昭屁顛屁顛在我身後跟著,不斷開出條件:「知知阿姐,朕是帝王,跟朕合作不虧的!」
「朕隻是不能經常溜出宮,但知知阿姐你在宮外。所以咱們裡應外合,創造一個商業帝國怎麼樣?」
「咱們五五開?要不你六我四,不行就七三,七三不能再少了!!!」
在庫房面前停下腳步,我微微挑眉看齊昭:「換身便衣跟我出府,帶你長點見識!」
8
拿上幾沓銀票,我換上輕便男裝,帶著齊昭出府,直奔京城東側的安月街。
安月街是京城裡最繁華的一條街,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知知阿姐,全京城最大最好的茶樓居然是你開的!!!」齊昭震驚。
站在二樓視野最好的包廂,吹著微風,我隨意地指指幾處:
「飯店,胭脂鋪,酒館,成衣閣,還有那幾家,都是我的。」
齊昭繼續睜大眼睛:「朕先前隻以為你開的是幾間小鋪子,結果居然都是京城裡最出名的鋪子!」
我優哉遊哉倒了杯茶:「這些都是利潤較高的行當,現在皇商放權之後,有更多的行當等著我們來挖掘。」
齊昭覺得新奇得很,倚著窗口看整條安月街。
「知知阿姐,那個小鋪子,沚城小吃鋪,賺錢也多嗎?」
「哦不是,那純粹是我想吃。」
齊昭:「……」
興奮過後,齊昭坐在我身側,有些疑惑:「知知阿姊,小舅舅明明很有錢,你為什麼又要勞心勞力地自己賺錢啊?」
我沉吟了下:「可能我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花他很多錢吧,而且這些錢也遠遠不夠的。」
「那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斟茶的手一頓,我瞥他一眼。
齊昭識趣地嘿嘿一笑,翻起了季裴卿給他的《商論》。
「朕這兩日研究了下,茶葉,絲綢,香料,瓷器,這四大行當的利潤很可觀。」
「但是皇商剛放權,肯定各個現存的經商世家都擠破頭地來搶佔份額。」
「所以,我們隻能挑其中一個行當做大做強!」
我點頭:「嗯,的確跟季裴卿學了些有用的東西。」
齊昭自豪地昂起下巴:「那是!朕可是天資聰穎——」
下一刻,我伸手就敲上的他的腦袋。
「臨時抱佛腳,學藝不精。」
「這幾個行當,我們都要做。」
齊昭捂著腦袋龇牙咧嘴:「知知阿姐,你現在跟小舅舅一樣,都有點兇……」
把《商論》翻到最後一頁,攤到他面前。
「煙花之地?」齊昭愣了愣,「這煙花之地並不合法,是些高官大臣私設的場所,套了個文人墨客的殼子,行的都是不軌之事。」
齊昭有些為難地看向我:「賣身的女子隻有官妓合法。知知阿姐,你不會想違法開個青樓吧?」
我抿口茶:「既然不合法,怎麼不鏟除?」
「嗯……朕也問過小舅舅的意見。」齊昭摳了摳腦袋,「那些青樓背靠官權,父皇在世時不管這些,朕繼位之後朝中不穩,也無心管這些。」
齊昭想了想:「朕現在皇位坐穩,不能再這麼助紂為虐了,朕要跟小舅舅好好談談這件事!」
齊昭說罷,就要起身返回宮。
我拽住他的後頸衣領,將他拽回來。
「走,實地考察去!」
「啊?」
9
站在京城最大的青樓前,齊昭紅著一張臉,死活不肯挪步。
站在抱香閣前的女子倒是笑盈盈地上前攬客:「孟公子,有些日子沒來了,奴家好想你啊……」
看阿香順其自然地靠在我的肩頭,齊昭瞪大了眼睛。
另一個姑娘拉住齊昭的胳膊就往裡拽:「這位公子年輕好看的嘞,第一次來我們抱香閣吧?」
「欸欸欸,你別動手動腳!!!」
支走阿香和另一個女子,我帶著齊昭慢悠悠地晃到二樓。
「皇上聞到什麼?」
「燻香。」
我又指了指花魁:「身上穿的什麼?」
「絲綢。」
看向樓下的賓客:「喝的什麼?」
「茶酒。」
最後下巴點了下大廳最中央的鎮宅擺件上:「那是什麼?」
「官窯瓷器。」
齊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青樓可以容納最賺錢的行當?」
「不一定是青樓。」我淡淡道,「隻要是一個既可以招攬文人雅客,又可以集結販夫走卒的地方就行。」
「參觀,展覽,拍賣,娛樂,集一體的地方。」
「這樣不僅能跟各大商戶合作,還能及時得到訊息。」
「我們需要一個總部,然後再將其他行當像支流一樣散到大亓的各地。」
齊昭聽得躍躍欲試,兩眼放光:「知知阿姐,你好有才!朕能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我看上這塊地了,但是他們不賣。」
齊昭的笑容瞬間凝在嘴角:「朕聽說,這抱香樓是太傅府的私產,旁邊的南風館是京兆尹的,朕總不能直接下旨搶過來吧……」
我揚眉:「當然不能!我們是正經生意,不做強盜。」
齊昭松了口氣。
我拉著他到角落,小聲道:
「既然要鏟除這類行當,最快的法子是皇上以身做餌,在這家青樓出點意外。」
「這樣都不用皇上動手,他們為了腦袋肯定乖乖上交,我們正好方便行事。」
「不過這件事還是要跟季裴卿商量一下,想個萬全之策,不能真的傷到你。」
感受到齊昭欲言又止的視線,我問:「怎麼了?」
「朕發現了,一張床睡不出兩種人。」齊昭感慨。
「你跟小舅舅一樣陰。」
10
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我道:「這叫兵不血刃。」
「哦……」
旁邊的包廂裡傳來桌椅倒下的聲響,隨後伴隨著幾聲嬌笑:「老爺~來抓我呀~」
我跟齊昭一愣,從半開的窗戶縫裡看進去。
就見一個露著白皙肩頭的美嬌娘繞著床榻轉圈圈,紗衣落在男人手裡。
男人蒙著眼睛嘿嘿一笑:「嬌娘,別跑啊嘿嘿嘿……」
我:「……」
立馬捂住齊昭的眼睛:「走吧,少兒不宜。」
齊昭眨眨眼:「朕竟然不知道,太傅私底下玩得這麼花。」
太傅?
我愣了愣,又看了眼屋內。
這就是那個在宮宴上被太傅夫人吐槽納了好幾房美妾的太傅?
嬌娘笑著推搡:「老爺說話不算話,不是說要替奴家贖身嗎?」
「家裡母老虎看得緊,嬌娘再等等……」太傅一把抱住,「嬌娘信我,我一定很快休了母老虎,抬你做正房!」
「呵呵呵老爺可要說話算話~」
我站在門口沉默,想到太傅夫人雍容華貴的模樣,有點可惜。
齊昭拉拉我的袖子:「知知阿姐,我們回去吧。」
「嗯。」我輕嘆,「太傅夫人跟太傅是少年夫妻,竟然也發展成這樣。我回去後還是提醒提醒她吧。」
一轉身,一把大刀橫在面前。
領頭的護衛打量我們也一眼:「二位是來……」
齊昭擋在我面前:「我們是來玩玩的,現在要走了。你們讓開!」
「呵!當我們傻子?」護衛的刀柄挑開我的發帶,「女扮男裝來抱香樓,又在我們老爺的包廂外偷看,一定是另有所圖!」
說罷,護衛衝另外幾個嘍啰擺擺手:「捆起來,關柴房去。」
「诶诶诶?」
齊昭護住我往後退:「放肆,朕是皇帝!你們讓太傅出來回話!」
護衛啐了一口:「你是皇帝?我還是皇帝他老子呢!什麼東西也能見我們老爺??」
屋內的嬌娘疑惑出聲:「老爺,外面好像有人找你?」
「不重要,別管,現在你最重要!」窗戶被合上。
齊昭:「……」
我:「……」
齊昭皺緊眉頭,回頭看我:「知知阿姐,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數三,二,一。」
「啊?」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