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炷香後。
我跟齊昭被整整齊齊地丟進了柴房。
齊昭額頭紅腫,「朕,朕要誅你們九族!!!」
「哎喲喲,我好怕哦!」護衛哈哈一笑,又用刀劍指了指我:「他說他是皇上,你又是什麼?」
齊昭搶答:「她是攝政王妃,你敢傷她!你死定了!!!」
「哎呀呀,我更怕啦!」護衛打量我一眼,然後大聲嘲笑,「她都能嫁給攝政王,那我豈不是也可以嫁給攝政王了?」
說罷,五大三粗的護衛丟下大刀,開始了自豪的……
S 扭!
齊昭驚掉下巴。
我:「……」
沉默震耳欲聾。
看出來了,這個護衛一定是隔壁南風館的常客。
護衛發完燒之後,心滿意足地撿起刀,又衝我們嚇唬兩下:「等老爺辦完事,讓他親自處理你們!」
柴房門關上。
齊昭惡狠狠地念叨:「太傅,等著!朕也要誅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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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爛地斜躺在草垛上,今天我就不該帶齊昭出來,玩大發了。
季裴卿下早朝看不見齊昭,回府又見不到我。
就我倆這個身價,季裴卿調御林軍搜整個京城我都不奇怪。
關鍵是,被找到以後呢?
我教唆少年皇帝逛青樓還被打了,是我要被誅九族的吧……
窗外逐漸暗了下去,我靠在草垛上昏昏欲睡。
齊昭掙了一下午都沒掙開麻繩,終於泄氣地挪到我身邊:「知知阿姐,如果這件事被小舅舅發現了,你能不能幫朕隱瞞一下。」
「那我們用什麼借口?」
「就說……」齊昭想了想,「就說有人偷了朕的荷包,朕來抓人的。」
我:「……」
這也得季裴卿能信啊……
心如死灰,這個太傅怎麼還不來啊!!!
柴房門口突然騷動起來。
門被推開,燭光刺眼。
季裴卿腰間佩劍,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身旁跟著衣衫不整雙腿打顫的太傅。
太傅立馬哆哆嗦嗦跪下:「皇上恕罪,皇上贖罪,老臣……」
齊昭欣喜地看向我:「知知阿姐,小舅舅來救我們了!!!」
我緊閉雙眼,腦袋一歪,裝死。
別管我,已噶。
齊昭疑惑出聲:「知知阿姐?」
下一刻,帶著溫度的披風覆過來,我的身體就被輕輕抱起。
眼前被披風蓋著,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感覺到自己被抱著向外走。
「诶?小舅舅?你還沒給我松綁呢?小舅舅!!!」
太傅連忙跪過去:「皇上,老臣來給您松綁……」
12
季裴卿黑著一張臉把我帶回了攝政王府,氣壓比那天我說他壞話被抓包還低。
雖然齊昭替我挨了打,但麻繩粗粝,被捆了好幾個時辰,手腕都磨紅了。
季裴卿一言不發地拿藥膏抹在我的手腕上。
我咽咽口水,出聲:「那個……王爺你不需要進宮看一下嗎?皇上的傷得安排一下太醫吧……」
「不用。」季裴卿終於開口,嗓音淡淡,「他皮糙肉厚,死不了。」
我:「……」
這話說得真是大逆不道啊!
舔舔嘴唇,我拽拽季裴卿的袖子:「要不然……你把我休了吧……」
「什麼?」
季裴卿抬眸,朝我望過來。
我心虛地往後縮縮:「教唆皇上逛青樓還被打了,這明早參你的折子不得堆滿整個王府啊……」
抹完藥膏,季裴卿起身去倒茶。
我繼續小心翼翼地問:「我阿爹遠在沚城,能不能別牽連他啊?」
見季裴卿不說話,我感受到事情的嚴重性。
屁顛屁顛地去幫他倒茶:「我會被下獄嗎?要蹲幾年啊?中間你能不能探監給我送點好吃的?」
季裴卿:「……」
我委屈巴巴開口:「不能探監嗎?你就看在我們同床共枕三年的份兒上——」
「本王何時說過要休你了?又何時說過要將你下獄?」
我懵了下,「因為我皇上受傷了,以太傅為首的那些大臣不會放過攝政王府的。」
「皇上怎麼會是因為你受傷的?」季裴卿微微挑眉,「分明是皇上與夫人外出遊玩時,遇見了三年前宮亂的賊人,一路跟蹤到抱香樓。」
「正準備聯系本王時,被太傅的手下攔截抓住。」
「本王還要懷疑太傅是否與賊人勾結,這件事要好好查查。」
我眨眨眼,妙啊!
這季裴卿果然跟我一樣,夠陰!
看他面色稍微緩和了些,我立馬殷勤地拉住他,把小皇帝賣個底朝天:「是皇上想瞞著你擁有自己的產業,所以來找我合作的。」
「本王知道。」
我愣了愣,「那我的那些鋪子……」
「本王知道。」
我悻悻開口:「我賺的錢都寄回沚城了,你是不是也知道……」
「嗯,本王知道。」
一拍腦袋,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季裴卿!!!
那還愣什麼?趕緊服軟啊!!!
我立馬又倒了杯茶,遞過去:「我錯了,下次一定不會再教唆皇上了!」
季裴卿無奈地將茶盞放在檀木桌上:「你錯的不是這個。」
「那是?」
他覆唇過來,指尖摩挲著我的手腕。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自己弄傷。」
13
第二日。
我沒能下得了床。
一直睡到晌午,終於宮裡派人來傳話了。
齊昭說,早朝的時候,太傅嚇得就差尿褲子了,瘋狂磕頭,然後把抱香樓關了。
太傅這麼一出,其他擁有青樓私產的大臣也人心惶惶,紛紛關掉自家的產業,生怕一不小心惹來砍頭之禍。
然後我順其自然地低價收購。
另外,我還順道去了趟太傅府,又見了太傅夫人,好心提醒了一下她。
「呵。就他還敢休我?」太傅夫人輕嗤一聲,替我倒了杯花茶,「太傅府大半的產業都在我手上,要是想喝西北風,他可以試試。」
「養外室就養去,別舞到我面前。有了孩子就接到府裡給口飯吃,左不過是庶出,又沒什麼威脅。」
「女人啊,還是自己有錢有能力才好。」
看她風輕雲淡的模樣,我佩服地豎起大拇指。
牛逼!
太傅夫人輕笑一聲,看我:「我見你倒是投緣。這樣吧,我阿爹的香料路子,我免費送你了!」
安月街尾巷的風月場所,全部掀了重新蓋樓。
沒過多久,超大的京東閣就拔地而起。
齊昭說,這一塊地在京城的東邊,簡稱京東。
嗯,也行。
14
開業的當天,人潮湧動。
我剛拉下紅綢,就受到了沚城的書信,是季裴卿帶來的。
自從坦白之後,我跟沚城的往來,就光明正大起來。
還是阿爹寫的信——
【陛下聖明,皇商放權,沚城地處西北,靠諸多小國。
今有諸多散商行至西北,百廢待興。
迄今三年,沚城已全面開設免費學堂,溫飽不愁。
沚城百姓感念攝政王妃恩德,特將學堂命名為「知堂」。
此信後附錢款明細去向——】
溫熱的胸膛貼上後背,季裴卿在耳旁感嘆:「孟縣尉做事還是如此精細,是個難得的父母官。」
我輕笑:「阿爹已經不是縣尉了。」
嫁給季裴卿之後,阿爹就被卸位了,不過他為人良善,後來上位的官員也都愛找他商討政務。
季裴卿覆上我的手:「委屈你們了。」
我笑笑:「不委屈的。」
看他心情還是有些低落,我揚揚錢款明細:
「如果不嫁給你,我也沒機會賺到這麼多錢呀!我阿爹也沒機會為沚城百姓做什這麼多事。沚城說不定現在還是個破破爛爛的小鎮子呢~」
季裴卿輕笑一聲:「你慣會哄人。」
湊近他, 我低聲問:「那我這三年做生意,你有沒有暗中幫我?」
季裴卿輕咳一聲, 錯開視線。
我笑著戳戳他的胸口:「你慣會悶騷。」
15
又過了兩年。
京東閣已經做大做強,在大亓各地開設了分閣。
我會隔三岔五進宮,把賬本給齊昭過目。
齊昭繼位短短五年, 已經從一個小哭包變成恩威並施的少年帝王。
不過他還是執念於合作成功的那個條件。
「知知阿姐,你真的不想與小舅舅和離嗎?」
「你要什麼朕都答應你哦!」
「朕覺得,全天下,知知阿姐最好了!」
最後被煩得沒辦法, 我給齊昭提出了一個條件——
「給齊鶯鶯找點事兒做。」
免得這位「外甥女」總是來找季裴卿。
齊昭也很給力, 安排齊鶯鶯打理京東閣的事項。
於是, 這位平日裡總會沒事找事挑我刺兒的長公主,天天撥算盤珠子撥到頭禿。
值得一提的是,她現在喜愛事業好像勝過喜愛季裴卿了。
跟季裴卿在御花園散步。
對面齊鶯鶯邊走路邊拿賬本,見到我們, 眼睛一亮:「攝政王,正好, 你幫我看看這個賬本,我沒算明白……」
「明明賺那麼多, 怎麼就入不敷出了?」
季裴卿禮貌後退:「你小舅母有經驗。」
齊鶯鶯見到我, 下意識蹙起眉。
我大方一笑, 不跟晚輩計較:「叫聲小舅母,我就教你。」
對峙片刻, 齊鶯鶯終於不甘心地叫了聲:
「小舅母。」
我拿過賬本掃一眼,圈出幾行:「這邊少了零。」
「哦對!」
齊鶯鶯恍然大悟, 拿著賬本就跑了。
我望著齊鶯鶯的背影笑了。
手倏爾被握住,季裴卿道:「本王打算辭官,陪你去沚城遊玩。」
我疑惑問道:「怎麼突然想要辭官?」
「齊昭能掌控大局了,本王幫不了什麼。」季裴卿沉默片刻, 咬牙。
「重點是,那小子道反天罡想娶你,好像是真的!!!」
番外
少年季裴卿駐扎在邊疆時,總見到沚城縣尉家的小丫頭。
孟知小小年紀,卻會纏著別人買她的東西。
「公子買一個吧,公子買一個吧, 公子買一個吧……」
季裴卿被纏得無奈了,花錢買下自己根本不需要的草編兔子。
「為什麼偏偏讓著我買?十文錢還這麼貴。」
孟知很實誠地答道:「主要是你看上去有錢。」
我:「……」
「「季」好吧, 自己被當成大冤種了。
然後季裴卿就看見孟知拿著十文錢去買了一大袋的饅頭, 分給其他家窮苦的孩子,邊分邊念叨:
「隔壁家王叔李叔都離開沚城了, 你們以後能不能別走啊。」
「都走了,沚城就成空城了。」
「現在沚城是很窮,但總有一天,絕對會變好的!」
從那以後, 季裴卿每天都會在孟知那買草編的兔子。
後來回京, 穩定宮亂之後,太傅讓他挑個沚城的娶了。
他一瞬間,就想到了孟知。
新婚夜之後,燭光微晃。
季裴卿拉著孟知的手做了承諾:「生當同衾, 死亦同穴。」
孟知沒聽懂,弱弱問道:「怎麼還得死啊?」
季裴卿笑了,輕聲道:
「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