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了姜讓那句話，宛嬌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些。

即便和我聊天的時候還帶著一絲試探和戒備，但我並不覺得反感。

如果一個女生對你抱有敵意，我從不會懷疑是她嫉妒心太強。

因為關系中的男朋友肯定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根源並不在於她，而在於她的男朋友沒有給她十足的安全感。

一想到這，我覺得宛嬌也蠻可憐的。

有個海王男朋友，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抵御那些花花草草。

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 30 秒。

可談戀愛不本來是一件輕松的事麼？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課題。

我並非聖母，更不會幹涉和插手他們兩人的感情。

飯吃到一半，我走出包間接電話。

等打完電話一回頭，是姜岷。

多日不見，現在仔細看他，竟然覺得這人很是一般。

曾經我喜歡他身上活力滿滿的少年氣息，但現在看來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男生罷了。

丟在人群中，也懶得看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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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幻想給他安上了一層濾鏡。

「有事？」我摸出煙，點了一支，他快步上前一把奪過。

「殷音，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姜岷的目光滿是心痛：「你……我不知道我談戀愛這件事對你打擊這麼大……」

我：「……」

不是大哥，你……你是不是自我意識太強了？

我嘆了口氣：「姜岷，你想多了。

「我剛成年的時候就會抽煙了。」

他猛地抬頭，不可置信：「你——」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毫不掩飾地譏诮道，「所以你別裝作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殷音——」

姜岷急得跑上前想要拉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這段時間給你發微信也不回，打電話也不接，你在氣我談戀愛了嗎？」

他說得字字懇切，好像是我無理取鬧。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這種關系是不會變的啊，就算我談戀愛了我們也可以回到之前那樣……」

他話還沒說完，我冷冷打斷了他：

「回到哪樣？

「還像之前一樣半夜三更打電話，一聊就是半晚上？

「是每個生日我們都互相準備禮物給對方買花，還是一起手拉著手散步，單獨和對方看電影到凌晨？」

說到這些我都覺得好笑。

「姜岷，有些話騙騙我得了，你別把自己也騙了。

「你那是朋友的相處嗎？異性朋友沒有純友誼你不知道？」

把我當魚塘的魚養，自以為能瞞天過海。

假借朋友的名義相處，實則不過是想當玩弄感情的操盤手。

像是選妃一樣，眼花繚亂供他挑選。

姜岷被我拆穿，臉色一白，張了張嘴化作低聲哀求：「我沒有……宛嬌也不是我主動追求的，是當時我們去私人影院的時候頭腦一熱……」

他慌忙地拉著我：「殷音，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和宛嬌在一起沒有和你在一起那麼開心，我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他見我沒說話，慢吞吞地走近了我。

「我們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嗎，殷音？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不都是很開心的嗎……」

見我沒說話，姜岷松了一口氣，轉而露出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我太熟悉了。

每次他撒嬌討好的時候就喜歡用這個表情讓我投降。

原來，我在他心裡就這麼像個大冤種啊？

「啪——」

我幹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個巴掌，冷冷笑道：

「姜岷，你想看兩個女生為你爭風吃醋、搶奪你的戲碼。

「你算什麼東西，你也配？」

09

回到包間，我拎著包就準備離開。

姜媽擔憂地問：「音音，不吃了嗎？」

「阿姨，學校有點事兒得先走了。」我歉意地說。

看向房間外，姜岷還站在原地沒有回過神。

宛嬌一臉茫然，我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用隻有我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輕聲說：

「你的男朋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再重新考慮一下吧。」

宛嬌渾身一震，慌亂抬頭。

但我言盡於此。

走到走廊的時候，姜岷還站在那兒等我。

他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張了張嘴隻化作一句懇求的低語：「殷音，我們認識五年了……」

「是啊，」我毫不客氣地撞開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人生還長，短短的五年我給得起。

「就當買了個教訓，我不虧。」

他還想拉我，我身旁突然走來一道黑影。

姜讓擋過他，垂眸對我道：「走，我送你。」

「姜讓！」姜岷皺眉呵斥道，「你在幹什麼！」

姜讓沉默了。

這一刻，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暗中拉了拉姜讓的衣袖，他卻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繼而轉身朝姜岷冷笑道：

「你看不出來嗎？

「我和殷音的關系，可能比你想的更深一點。」

這句話說出口，姜岷頓時臉色發白。

又聽姜讓平靜道：

「忘了跟你說了，之前你讓我考進殷音的學校，照顧她。

「我沒食言啊。」

這仿佛踩到了姜岷的痛處，他頓時氣急敗壞想要衝過來，被從房間裡走出來的宛嬌一把拉住：「姜岷，你幹什麼——」

「是啊，你幹什麼？」姜讓不著痕跡地擋在我面前，接過話頭，「殷音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倆也沒談過，她隻是你的高中同學。

「我喜歡她，追求她，跟你有什麼關系？」

這話氣得姜岷胸口劇烈起伏，但我認識姜岷這麼久，知道他的性格。

在這種場合，他一定不會承認曾經對我的曖昧，也不會當眾大打出手丟了作為哥哥的臉面。

隻會打碎牙齒和血吞。

果然，姜岷隻是緊緊握拳，強撐著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氣Ťṻₒ。

「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我說？」

看到姜岷吃癟，我心情愉悅。

一直都是姜讓在持續輸出，也太不講義氣了。

我拍拍姜讓的肩膀，走到他前面，坦然地對上姜岷的目光，嘲諷地笑了起來。

「現在說，也不晚啊。」

10

也許是那天我的挺身而出給了姜讓勇氣和信號。

幾乎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有個學弟在追我。

對外，姜讓不苟言笑，和所有女生都保持距離，一見到我，就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

前幾次我還會耐心勸他，後面就任他隨他了。

漸漸地，我好像也習慣了身邊有個姜讓。

我們是同一類人。

興趣愛好都很相似。

他不用再裝得腼腆安靜，我也不用再裝得乖巧溫柔。

我們可以一起約著吃喝玩樂，不再顧忌是不是破壞了形象。

過年的時候，姜讓說要帶我去看煙花。

我下樓見到他站在小區的路燈下，應該已經等了很久了。

「說好的交換禮物呢？」姜讓朝我伸手，可憐巴巴地問，「你不會是忘了吧？」

「怎麼可能？」我把禮物袋藏在身後，朝他伸手，「你先給我看你的。」

他笑眯眯地讓我閉上眼睛。

一片黑暗中, 感覺手指套上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低頭一看。

是一枚戒指, 上面鑲嵌著一顆鑽石。

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折射出斑斓的星光。

套在手指上, 剛好合適。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指圍？」

姜讓笑了起來，帶著少年特有的意氣風發。

恍惚間，我好像又看到了曾經的我。

他垂眸揉了揉我的頭發，輕笑起來。

「這能難得倒我嗎？

「新年快樂，殷音。」

冬日的煙花在他的身後炸開。

他鼻尖凍得通紅, 笑起來卻傻乎乎的。

像隻剛剛找到家的流浪小狗。

小狗不會說愛你, 但你無論多晚回家，無論你在哪裡, 隻要叫它的名字，它永遠都會熱情地撲向你。

「你好傻啊……」我忍俊不禁，卻又眼眶通紅。

曾經我永遠是那個給別人準備驚喜的人。

我願意為了對方去做任何事, 隻要他開心。

但現在居然有人願意為了我做同樣的事。

「你之前裝成那副乖巧懂事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就是那樣的人。」

我從包裡拿出給姜岷買的新年禮物給他圍上。

「傻子才會為了喜歡的人改變自己。」

他縮在圍巾裡也不辯解，隻知道低聲輕笑：「嗯……」

「不過呢……」

我踮著腳摸摸他的頭。

笑得眼睛彎彎。

「也挺可愛的。

「我很喜歡。」

番外

姜讓有個秘密。

他暗戀著他哥的追求者。

每次殷音帶來的零食禮物, 在她走後，姜岷看都不看就扔給他：「姜讓，你拿去吃吧。」

姜岷不喜歡殷音, 但他卻從未表現出來，以至於殷音依舊笨拙地表現出對姜岷的愛慕。

他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但礙於禮數不得不像對方一樣也演著戲。

他以為殷音喜歡姜岷那種溫柔體貼安靜的男生。

於是他也像她一樣，收斂起自己的脾氣。

姜讓身邊的人都說, 這年頭誰還搞純愛啊。

他沒談過戀愛，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滿不在乎。

唯有在喜歡殷音這件事上，他花掉了這二十年來所有的認真。

周圍的人以談了多少女朋友作為吹噓的資本, 也有女生故意接近他, 被他拒絕。

曾經的好友鉤著他脖子壞笑：「幹嗎拒絕啊, 反正也不吃虧。

「玩玩而已嘛。」

什麼時候真誠的喜歡成了一件拿不出手的事？

姜岷每天晚上都和不同的女生打電話。

他路過姜岷的房間, 猜測著今天電話的那頭是 ABCD 四位女嘉賓的哪一位。

隻可惜殷音還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那位。

他多次暗示過殷音, 但對方似乎並沒有想到更深層的含義。

這讓他有些無奈。

有一次趁著姜岷洗澡的空隙，他打開了對方的微信, 果然，姜岷給不同的女生分了組。

他沉默片刻，還是偷偷把殷音放了出來。

後來, 果然姜岷腳踏幾條船的事跡敗露，然而帶給殷音的打擊似乎有點太大了。

他看著殷音哭得眼睛通紅，心裡隻有濃濃的歉意。

好像不應該這樣做的……

送殷音回去的路上，她的平安符落在了站臺。

從裡面滾出一枚銀戒指。

刻了 JM。

聰明如他，第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枚情侶對戒。

物主把它保存得很好, 戒指連一絲劃痕也沒有, 亮淨如初。

他拿著那枚銀戒指, 搜了殷音學校附近的 DIY 銀飾店，挨家詢問，終於在一座商場內遇到了曾經殷音和姜岷做手工的店鋪。

老板人很好, 竟然對每個客人都做了記錄。

他在花名冊上找到了殷音的網名——原來指圍是 7 號。

她的手竟然那麼小。

私心使然，姜讓又給自己定了一枚配她的男士素圈。

有過喜歡的人怎麼了？

和別人做過情侶戒指又怎麼了？

多虧了這枚戒指，讓他知道了殷音的指圍。

他會給她定做一款鑲滿鑽石, 更大更漂亮的戒指。

從此以後，他看向殷音的眼睛，藏著一片白雪皑皑的火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