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懶得接。
這一場人盡皆知的暗戀,就到此畫上句號好了。
我不是傻子。
如果沒有姜岷的默許和曖昧不清的態度,我根本不會在他身上費時間。
是他總給我一種錯覺——我們沒有成為情侶,是他不敢和我從朋友變成戀人。他害怕戀人不能修成正果,連朋友都做不了。
我心疼他的小心翼翼,心疼他的敏感多疑。
所以默許他一次次借著朋友的名義將我玩弄於股掌之間。
是,我的確很喜歡姜岷。
但這並不代表我會為了去喜歡一個人而失去我作為殷音的尊嚴。
打開衣櫃,看著半個衣櫃全是乖巧的白色棉布裙,我通通收拾出來賣給了舊物回收站。
等收拾完一切,看到手機多了幾條未接來電。
忽略掉姜岷的電話,我給姜讓回撥過去。
他很快接起了電話。
「最後一節課了,還差一套模擬卷沒有講,你今天還來嗎?」
他又補充:「這周姜岷不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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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了姜家,姜讓見到我一愣,片刻才回過神。
我頭也沒抬隨口說:「怎麼,不認識我了?」
姜讓沉默片刻:「沒……就是有點意外……」
我再也不用打扮得像無害的栀子花一樣白淨乖巧,我換上了自己本來的吊帶短裙,化了煙燻妝。
這才是真實的殷音。
上完最後一節課,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以後也不用再來姜家了。
和姜岷的關系就此打住。
姜讓突然遞給我一個東西,我低頭一看。
是那天掉在地鐵站的護身符。
姜讓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歉意:「裡面好像裝了個戒指,但是滾到站臺縫隙裡了,我沒找到。」
我笑了笑,松了一口氣。
「沒事,掉了正好。」
也許姜媽姜爸也猜到了我和姜岷間的事。
覺得虧欠我,也或許是怕我想不開,時不時就讓姜讓請我吃飯逛商場。
我看著身旁給我買完奶茶的姜讓,無奈:「姜讓,你馬上就高考了,周末還有時間出來吃飯嗎?」
姜讓腼腆一笑:「沒事,這點時間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確實,隻要他不缺考,一本線穩上。
「想考哪個學校?」我問他。
Ṫū́ₒ姜讓想也沒想:「就留在本市就行。」
我半開玩笑:「本市雙一流的學校就隻有我的學校了,你要不來給我當學弟?」
他也笑了起來:「好啊。」
我隻當這是句玩笑話,沒放在心上。
自此之後,我和姜岷如同兩條平行線,再也沒有交集。
過了一陣子後,室友組了個局讓喝酒。
大半夜,我打著哈欠就去了,室友還感嘆:「現在是不是高考生放假了,怎麼這麼多人?」
放假?
我迷迷糊糊想起,是哦,姜讓高考完了。
過幾天微信上問一句他考去哪個學校了。
路過包間,聽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讓哥你女朋友沒來啊?
「當女朋友學弟了,開心不?」
男生笑著罵了幾句。
有人說:「讓哥前段時間很開心啊。
「天天陪女朋友吃飯逛街,還能考個一本,牛。」
煙霧繚繞中,姜讓懶洋洋地撐著頭,仰頭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笑得桀骜又乖張。
「等她失戀很久了。」
05
等到周圍人走得差不多,我徑直冷著臉拽過姜讓把他拉進了包廂裡的廁所。
猛地一下重重地關上門。
揪著姜讓的衣領迫使他低頭。
我死死盯著他,冷笑:「姜讓,你和你哥一樣耍我?」
他先是一愣,看清是我之後,沉默不語。
逼仄的衛生間堪堪隻能容下兩人。
半晌,才聽他倦懶道:「是啊。」
是啊?
居然還有人這麼理直氣壯?
狹小的空間裡滿是男生的荷爾蒙氣息,酒精上頭隻覺得喉頭燥熱。
周圍的一切在此時的我看來,不過是遊戲裡的畫面。
被姜讓這樣垂眸看著,仿佛他才是那個細細打量獵物的獵手。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爽。
理智在這一刻突然斷弦。
我一把鉤過他脖子,頑劣地在他嘴唇咬了一口,像是懲罰般惡狠狠質問:
「你哥那種騙人的手段你也學會了?
「你剛剛說誰是你女朋友?」
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本來就是我故意擦槍走火的玩笑。
姜讓生澀地舔了舔嘴唇,喉結上下滾動。
聲音喑啞卻帶著玩味:「你聽見了?」
他順勢一把摟過我,雙臂漸漸收緊。
呼吸聲盡數噴在我的耳後,變得急促起來。
姜讓的聲調卻還是竭力壓抑著的平靜。
他低聲說:「你之前說過,我考上你學校會有獎勵的……」
是時,門外傳來聲響。
衛生間外的人高聲問:「姜讓?你也在這兒玩?我看見你朋友了。」
是姜岷?
我瞳孔猛地一縮,習慣性地想要推開面前的人,他卻直接一手託著我的後腦勺,掠奪性地加深了這個吻。
等他意猶未盡地離開,我緊緊抓著他的手臂,耳廓發熱。
我抬眼狠狠瞪了他一眼,姜讓像是明白我的意思,湊近了些低聲玩味說:「我成年了……」
包間外的姜岷壓根沒想到廁所裡躲了兩個人,還在和姜岷說話:
「這段時間你看見殷音了嗎?」
姜讓比我高半個頭,我抬頭就能看見他暗藏笑意的眼睛。
「沒看見——」
姜讓聲音懶洋洋的:「怎麼了?」
姜岷嘆口氣:「沒,聽她朋友說這幾天老是看見她和一個男生吃飯逛街……」
聞言,姜讓笑了笑:「喔,那個男生啊,我見過。」
姜岷愣了愣,急聲問:「那男的怎麼樣?」
始作俑者此時正摟過我的腰身,在我後背遊走。
我的衣服被他弄得凌亂不堪,鎖骨和更深處的圓潤隱隱可見。
狹小的衛生間裡隻能聽見我們清晰的心跳聲。
姜讓低頭輕笑起來,漫不經心地說:
「挺好的。
「他倆挺般配。」
06
等到姜岷急步離開,姜讓才松開了手。
我推開他,抓起洗手臺上的外套就準備離開。
姜讓一把拉過我:「你就這樣走了?」
「不然呢?」我有些好笑,「還想讓我請你們酒錢?」
姜讓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眼眸深深。
「剛剛隻是你一瞬間的上頭是嗎?」
「你不也是嗎?」我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喝了一晚上的酒,我已經有點頭暈眼花,現在不是和姜讓講大道理的時候。
「提前祝你擁有滿意的大學生活。」
我朝他揮揮手,壓低了棒球帽的帽檐。
「早點回去睡覺吧,晚安。」
……
第二天醒來,頭痛欲裂。
姜讓隻發了一句「晚安」再也沒多餘的話。
我把這兩個字盯了許久,這才扔下手機去一旁洗漱。
本來就是酒精和荷爾蒙作祟的一時上頭,我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偽裝成姜岷喜歡的乖乖女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快忘記自己實Ŧũ⁾則冷漠自私的性格。
親了姜讓,也許一方面是真的喝醉。
但我清楚地知道,另一方面不過是看在他是姜岷弟弟的分上。
姜岷把我當作備胎,把我耍得團團轉;身為姜岷弟弟的姜讓,成了我的活靶子。
在那一瞬間,我的確隻是有種頑劣的報復心罷了。
洗漱完,手機多了幾條未接電話。
打開一看,是姜媽。
我回撥過去,對方一陣感激,連聲道謝。
說多虧了我,姜讓這次高考英語隻丟了五分,一通感謝的話說完,姜媽切入了正題。
「殷音啊,今天我們在薈樓蘭辦升學宴,你也一起來吧。」
甚至沒給我拒絕的時間,她已經說:「我一會兒就讓人開車來你家樓下接你。」
推辭不下,即便我和姜岷鬧崩了,但姜爸姜媽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等我被司機接到了酒店,姜媽親切地上前挽著我的手。
「音音,多久沒見你了。
「這些天也不愛來家裡玩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這幾天學校有點事兒,太忙了。」
豈止沒見。
昨天還把你小兒子親了一口。
我心裡有些愧疚。
一進走廊,旁邊傳來一道聲音。
「殷音。」
姜岷皺眉看著我,朝我走來。
07
在他一旁,站著他的女朋友,此時正一臉警惕地看著我。
姜媽有些局促:「那個……宛嬌,這位是姜岷的高中同學,也是我的幹女兒殷音。」
女生不情不願地走過來和我握了握手,指尖冰涼。
就衝我之前時不時就來姜家吃飯,和姜家人一起旅遊,姜媽心裡或多或少也能猜到我對姜岷的感情。
可她是姜岷的繼母,對於這個大兒子她一向是有求必應,這種場面也難為她了。
等姜媽去招呼其他賓客,在場就隻剩我和姜岷以及他的女朋友宛嬌。
宛嬌這個人我根本沒聽過。
就像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
不過她也確實滿足了姜岷對女朋友的一切期待:嬌小可愛,會撒嬌,笑起來溫柔又甜美。
「你好殷音,我們之前沒見過,聽說你是阿岷的高中同學,那以後還要多向你打聽打聽阿岷高中的事呢。」
宛嬌捂嘴笑眯眯地說:「畢竟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沒你們那麼長,不過也謝謝你陪我男朋友度過那段愉快的日子。」
話裡話外,都在標榜自己是正牌女友的身份。
我不禁想問姜岷對她說了些什麼。
好像她才是受害者。
我問她:「你是他的大學同學?」
姜岷像是意識到什麼,連忙插嘴:「嬌嬌是我打遊戲認識的,好了好了,咱先進去再敘舊吧。」
他再一次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殷音,這段時間怎麼聯系不上你?」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和無關緊要的人沒啥好說的。」
飯桌上,姜爸姜媽安Ţű̂₅排坐席。
姜岷突然說:「殷音坐我旁邊吧,多久沒見了,老同學敘敘舊。」
話音剛落,姜讓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
姜岷:「……」
他欲言又止,姜讓裝作沒聽見,拍拍椅子笑著喊:「殷音,坐這兒吧。」
宛嬌坐在姜岷另一側,見狀微微有些不滿,但又不便明說,隻能把話頭引到我身上,嫉妒地問:
「殷音,你經常來姜家玩嗎?」。
即便她努力鎮定,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慌亂。
是在怕什麼呢?
怕我和姜家兄弟關系好,怕我是姜爸姜媽的幹女兒,影響了她身為姜岷正牌女友的地位?
寬大的桌布下,有人偷偷握住我的手。
對方的掌心火熱,有些調皮地緊緊扣住我的五指。
我一抬頭,對上姜讓安撫的眼神。
他懶洋洋地輕笑起來,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經常來啊。」
宛嬌臉色一變,姜讓又漫不經心道:
「但你別擔心。
「她根本不可能喜歡我哥的。」
08
當著這麼多人,我面上平靜地笑,背地裡卻偷偷踩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我生怕宛嬌好奇追問,而姜讓下一句是:「因為她在酒吧偷偷親了我。」
這一桌飯,大家吃得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