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經年跟我爸提親了。」
嚴赴野給我遞紙巾的動作頓住,手懸在半空。
他是認識陸經年的。
「是……是嗎?那你該高興啊。」
「說實話,你們挺……般配的。」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結婚了,我到時候就不去湊熱鬧了,免得你看到我煩。」
他搓搓手,顯得很慌亂,並且在極力掩飾自己唇角的顫抖。
我都看在眼裡。
心裡一揪。
「嚴赴野,我不想嫁給他。」
「嗯?」
在他疑惑的眼神裡,我放下筷子。
緩緩道:「嚴赴野,你願意娶我嗎?」
4
回家的時候,沙發上坐了一個我不待見的人。
陸經年,一如記憶中意氣風發,一雙桃花眼看誰都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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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頭一次見他,摻雜了太多情緒在心頭。
「你來做什麼?我想說的話爸媽已經轉告給你了。」
他像是聽不出我話裡的不耐煩:「囡囡,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如果是我哪裡做得不對,我向你道歉。」
「我就是不喜歡你,沒其他原因。放手!」
「囡囡,你是不是不想這麼快結婚?沒關系,我可以等你。」
「你是真的想娶我嗎?」我問。
「當然!我是那麼想和你組建一個家庭。」
半分猶豫都沒有。
陸經年,你回答的語氣這麼堅定,真的是在對我說嗎?還是透過我的臉,看注定和他不可能的姐姐?
我諷刺地笑了笑:「陸經年,你真正喜歡的人還沒結婚呢,你要是不甘心,就直接向她表白吧。」
一提到姐姐,陸經年明顯變了臉色,深藏已久的秘密被戳破,下意識看向了虞心。
我姐不知道他的心思,隻以為是在給她示意幫忙勸說我。
「囡囡,你和經年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
「姐,你和ƭųₖ姐夫什麼時候去試婚紗啊?」
姐姐被我的話題帶偏:「明天,你姐夫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他會陪我一整天的。」
提到喜歡的人,姐姐眼裡都帶著光,說著就掏出了手機給姐夫發消息。
我故意刺激陸經年。
果不其然,一提起姐夫,陸經年的眼裡閃過一絲悲痛。
臉色差到不能看。
先前對我的深情一擊即碎。
知曉一切後,蛛絲馬跡都變得格外明顯。
陸經年和姐姐是多年的好友,工作上也有些交集。
我小他們三歲,是後來才認識他的。
跟在身後「經年哥哥」地喊。
雖然認識得晚,陸經年對我卻是比姐姐更體貼更殷勤些。
我就那麼被他裝出來的偏愛騙了過去,明明,他每次看我的時候,實則是在看他觸碰不到的姐姐。
我的視線過於強烈,陸經年終於回過神來。
「囡囡,你……」陸經年似是不信,欲言又止,「你什麼意思?」
事到如今,還在和我裝。
我嗤笑一聲:「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一直在演戲罷了。我虞言就是虞言,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更不是你愛而不得,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陸經年,你不僅渣,還慫!」
「以後不要叫我囡囡,你沒資格。」
我把陸經年趕走了。
他走之前還信誓旦旦:「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需要時間緩緩,我過幾天再來見你。」
「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吧。」
我親自把門關上。
「囡囡……」
一直沒露面躲在屋裡偷聽的爸媽此時打開了門。
我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
兩人面面相覷,朝我尷尬地笑了笑。
「囡囡啊,這是個什麼事啊現在?爸媽沒太懂。」
「爸媽,陸經年不是真心想娶我的,他有喜歡的人,隻是把我當成那人的替身了。我和他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你們知道我的性子,別再勸我了。」
我關上臥室門,聽到他們在樓下的討論聲。
「聽你妹妹的意思,陸經年心裡有別人,不是你妹妹。」
「我回頭去問問,如果囡囡說的是真的,我不會同意陸經年接近妹妹的。」
「囡囡從小就是個有想法的人,我相信她不會無緣無故作出這個決定的。」
「對了,爸媽,我先去打聽一下嚴赴野,突然就冒出了個喜歡的男孩,我怕囡囡被騙。」
「心兒你記住,其他虛的不重要,那男孩的為人,過往經歷一定得查清楚。」
……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躺在床上,回憶嚴赴野驚掉下巴傻愣在原地發呆的模樣。
「答應還是不答應,考慮這麼久該給個信兒了吧。」
嚴赴野散漫地笑著:「你今天沒喝酒,怎麼說起了醉話呢?」
「大小姐,這個玩笑不好笑,你換一個吧。」
他神色黯淡,彎腰收拾碗筷,轉身入了後廚清洗。
我蹬著細跟涼鞋追過去:「我沒跟你開玩笑,嚴赴野,你願意娶我嗎?你娶,我就嫁。」
手裡的碗筷一溜煙全滑到了地上,發出了叮當的聲響。
嚴赴野磕磕巴巴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性子又急,直接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印了個吻。
「我當你答應了。」
天近傍晚,我摸著嘴巴,仿佛他那柔軟的觸感還在,隱隱發燙。
衝動的一吻,讓我感覺到了久違的心動。
因為嚴媽媽提前回來,我沒等到嚴赴野的答案。
我戳了戳他黑白相間的頭像,也不知道那個木頭現在在幹嗎?
【嚴赴野,你睡覺了嗎?小貓偷看 jpg。】
【大小姐,你好好說話。】
【秒回啊。】
【手機剛好在手裡,碰巧。】
死傲嬌。
【你就是在等我的消息。】
主打一個潑天的自信。
【你想好了嗎?答案。】
「對方正在輸入」了半天。
【虞言,我來ṭŭ₋了個工作電話,先不說了。】
我也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逃避。
【哦,那你先忙吧。】
結果,他兩天沒回我消息。
什麼電話打兩天啊?
就是在躲我。
5
我蹬著小皮鞋再次來到餛飩店。
嚴媽媽正在擦桌子。
我嗓音甜糯:「阿姨,我來找嚴赴野,請問他在嗎?」
「你不是小野那個一次吃三碗餛飩的高中同學小言嗎?許久沒見到你了,你和小野和好啦。」
囧!
沒想到阿姨會因為這個對我印象深刻。
「嗯,阿姨好久不見,您看著也比之前年輕了許多。」
「小姑娘這麼會說話呢,阿姨老了哦。對了,你來找小野是有要緊事說嗎?」
我腼腆走到阿姨面前:「阿姨,我想問問,嚴赴野這些年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呀?」
「當然了,小野經常和我說起你們高中做同桌時候的事。說來我得謝謝你呢。認識你以後,小野原本又急又烈的性子改了不少,說話做事溫和了許多呢。」
因為我嗎?
一開始的嚴赴野性情桀骜,在校外打架鬥毆,和同學處不來,眼神極其厭世,所有人在他眼裡都像垃圾。
剛跟他同桌的時候,說實話,我對他也怵得慌。
不僅話少得可憐,眉骨還落了個疤。
一次意外,我看到了桀骜拽痞外表下他細膩熱心的一面。
大家去上體育課,我生理期太痛請了假。
死魚一樣趴在課桌上,心裡罵天罵地,恨不得撞死全世界。
是嚴赴野替我倒了我最需要的熱水,買來了暖寶寶。
「給你,焐著。」他搓熱了才給我。
「你不是去上體育課了嗎?」
「我好像沒告訴你我需要這些,你是……」
「你這個樣子一猜就猜出來了。」
我收下他的好意:「謝謝。」
他點點頭,去而復返。
「那個……」似有些尷尬,「火龍果是涼性水果,你下次還是不要貪嘴了。」
偷吃火龍果的時候,他不是在睡覺嗎?
「記住了嗎?」
他的語氣自然又帶著威嚴,我像犯錯被家長逮到的小孩,乖且慫道:「記住了。」
「嗯。」
嚴赴野滿意地勾了下唇,挎著包慢悠悠去上體育課。
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一路隨著他。
直到看見嚴赴野一個人在跑道上跑步。
上課鈴早響了。
他是遲到被罰跑的。
傍晚的最後一節課,迎著夕陽,操場上嚴赴野奔跑的身影深深刻在我腦海裡。
手裡的熱水壺源源不斷地輸送著熱源。
我知道,這是我們關系破冰的開始。
「小野在後廚,我這就去喊他。」
「不用阿姨,我自己去找他。」
我蹦跳著到後廚,連自己都沒發現腳步為何如此輕快。
嚴赴野正在洗盤子,其實他現在事業已經走上了正軌,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的根在哪裡。
一有空就陪著阿姨經營這個不算很大的餛飩店,從擀面皮,調餡到擦桌子,洗碗全部親力親為。
也正因如此,「再來一碗」餛飩店生意一直很好,是小巷為數不多的堅守了數十年的店面。
他做事的時候異常專注,一套行雲流水的洗刷動作下來,就像是在上演一場絲滑的戲水表演。
我愣是目不轉睛地看了全程,連目的都忘了。
「嚴赴野,你好帥啊,我都看呆了。」
和他的內斂不同,我性格很直率,有什麼說什麼。
「……」他明顯一愣,似是沒想到我會出現,急忙脫下清潔手套,解去圍裙。
「這裡髒,你先出去。」
我被推了出來。
後院養了一缸蓮,難怪進來時聞到淡淡的荷香。
「你又餓了?」他思考了一番,得出了這個結論。
「……我不餓。」
「那你來幹嗎?」
「我來見你啊。」
「見到了,你可以走了。」
「!」
變臉這麼快,讓我猝不及防。
「我上次說的話,你考慮好了嗎?」我湊近,盯著他的眉眼看。
他本能後退,和我隔開距離。
遲遲不答。
我一猜就是根本沒放心上。
「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不是開玩笑。」
我性子直球,不似嚴赴野那般顧左右而言他。
「虞言,那天我知道是你一時衝動。」
指我親他的事。
「不是玩笑!而且,你當時給回應了的。」
「嘴巴條件反射,不作數。」
狡辯就算了,還不敢看我。
我氣笑了。
「那你扶住我的腰怎麼說?」
「是你沒站穩,產生的錯覺。」
還在狡辯。
「嚴赴野,你心裡真沒我嗎?」
「大小姐,如果你沒其他的事,我先幹活了。」
避而不答。
又開始用「大小姐」刺我。
他果然了解我,我已經有點不高興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不勉強你。」
我佯裝生氣:「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我回去乖乖和陸經年結婚就是。一輩子不幸福不開心,是我該得的。」
不等嚴赴野回答,我就離開了店鋪。
哪怕是現在,已經有了成就,他依舊覺得和我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