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陸今澤他媽。
「隻要我想,他都得讓給我。」
陸今澤曾帶我去他家的度假別墅,那是他第一次提起陸零。
「陸零有條快十歲的老狗,陪了他很多年,我說我要,我爸就把它給我了。」
「陸零不肯,我爸就揍他。」
他指了指門框上的淺坑,「揍到他頭撞懵了,面臉是血還抱著狗不肯撒手。」
「後來呢?」我問他。
「當然是歸我了,但其實我也沒多喜歡,」他百無聊賴地說「陸零在醫院躺了一周回來,就發現我把狗送走了。」
我面露不忍。
「心疼他?他可不是什麼好惹的。」
陸今澤掰過我的臉,不準我再多想。
他向來討厭我在其他男人那裡有多餘的關注。
尤其,是有關陸零。
所以一開始,我是有意接近陸零的。
校友會那天,是雨季末。
高跟鞋斷了,我穿著禮裙,無措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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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他的名車經過。
他讓司機給我遞傘,我問他能不能上車,送我一段。
一路送到他的酒店。
我沒什麼經驗。
坐在他身上半天解不開他的襯衫扣子,亂摸一通。
他終於忍不住了,拿開我的手,低笑。
「你想要什麼?」
他認得我。
教授賞識我,幾個星期前曾經向他推薦我。
所以,他才耐著性子看我演了一路的戲。
「我知道你很討厭你弟弟。」
我抬眼看他,「我也是。」
他很聰明。
大概猜出我和陸今澤有過曖昧的一段。
「我想讓他後悔。」
我說幹淨了我的企圖。
「最好讓他看到我和你超級好,就開始痛哭流涕求我回到他身邊。」
「我想證明我會過得比他好一萬倍。」
「然後呢?」他目光悠遠,「你原諒他,重頭再來?」
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我像陷入了一個怪圈,拼命想證明些什麼。
但我從心底裡知道,陸今澤不愛我。
所以無論我愛誰,他都不會在意。
我撿起衣服,起身,對陸零說:「對不起。」
我厭惡這樣的自己。
公交站牌下,城市藍調夜景。
我等了十分鍾。
才發現鬧罷工停了巴士。
陸零的車停在我面前。
他沒來,僅僅是出於禮貌讓司機送我回去。
下車前,司機喊住了我。
「陸先生要我和您說。」
「陸今澤爛人一個,你很好,別為不值得的人傷神。」
我想,陸零真是溫柔。
但兩個世界的人,不會再有交集了。
至少,當時我是真這麼想的。
05
新年前夕。
我為了賺回家的機票錢,陪我室友去雪山滑雪。
「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來嗎?」
室友挽著我的手,「我想追學長,他家巨牛,拿你來襯託我剛剛好。」
學長確實對她很熱情。
「我還以為美女的朋友都是美女呢,看來也不全是。」
他借打趣我熱場子。
「我說話直你別介意,」他和我室友目光曖昧一笑,對我說,「你長得就不如她討男人喜歡,沒對象吧?」
「她哪有。」室友搶答。
兩人嘻嘻笑笑打鬧,走到私人雪場。
「哇,學長這是你家的嗎?」
將晚未晚,粉藍色的天空懸著溫潤的月。
白茫茫的雪裡。
我望見了陸家的車。
「我爸是給雪場主人管理的,」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車,「喏,知道他是誰嗎?」
我室友搖頭。
學長在她耳邊說了個名字,她捂嘴驚呼,「我們能去和他打個招呼嗎?」
「哪是想見就能見的。」
走到半山,學長才一拍腦袋。
「死了忘記了,這兩天天氣不好,高級道要關了。」
室友不依,非要上去。
「我就是要來拍照發朋友圈的,不能白來啊。」
「行,就上去看一眼。」
學長帶上她,我不上去,他們把東西丟給我,讓我等他們下來。
我這一等,等了快一個小時。
背著東西想先下山。
卻在中途遇到雪崩。
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到了高級道一看要變天了就坐著纜車下去,卻把我忘了。
大雪覆蓋時,我眼前一陣白。
要死了。
沒想到最後自己要孤零零死在國外。
我想起我爸。
小時候他經常帶我去滑雪。
可他已經走了好多年了。
我又想起了我媽。
可改嫁後,她有了自己的兒子,她怕她兒子丈夫不開心,讓我下次不要去她家。
後來,我又遇到了陸今澤。
我以為隻要我用盡全力對他好,他就能對我稍微好一點。
想到最後。
一個人都沒有。
那孤零零死掉也挺好,起碼今天夕陽好美。
「林近。」
我意識模糊,卻聽見有人一遍遍喊我的名字。
我想開口,卻喊不出聲音。
費勁所有力氣拉動背包上的鈴鐺。
「林近。」
有一雙手將我從雪裡撈出來。
「沒事了,乖。」
他說:「抱住我。」
靠在他的後背上,他把他的滑雪服穿在我身上。
好溫暖。
劫後還生。
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隻要無盡地後怕,眼淚淌著,落在他後頸上。
他腳步一頓,問我:「還是很害怕嗎?」
我認出了他是陸零。
那個我隻見過一面,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陸零。
我悶聲說:
「我不是要陸今澤後悔來找我,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愛人那麼難。」
「我隻是害怕。」
「我怕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愛我。」
沉默。
安靜得我幾乎又要昏睡過去。
他輕輕將我放下,「乖,別睡。」
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喘息間呼出白氣,單手摘掉護目鏡看我。
好漂亮的眼睛。
蠱惑著人。
他說:「林近,來愛我吧。」
06
我燒了兩天醒來。
在他的別墅裡。
靜湖凝結成冰,月光深藍。
他咳嗽了幾聲,伸手探我額頭時,發現我睜眼看著他。
「還難受嗎?」他問。
我搖頭。
他說,讓我休息好了,私人飛機會送我回學校。
「你呢?」我問。
「我要走的。」他說,「已經晚了半小時了。」
我拉住他。
他垂眼,看著我。
「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問。
「知道。」
他任由我胡來。
我憋不住氣,要滑下,他託住我。
陸零偏過臉,輕笑一聲。
「怎麼還是學不會?」
我忘記了越克制自律的人,也是一種極端。
當放縱著情與欲傾瀉時,無邊無際。
陸零真是壞心眼。
什麼都做盡了,在人最難磨的時候,還要問一句:「會太欺負人嗎?」
我作勢推開他。
他笑著握住我的手。
那天凌晨時分,多日的雪停了。
他像叫我吃早飯一樣自然地說:「我們結婚吧。」
我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
「你不用對我負責的,」我擺手,「不是,我是說,這種東西你情我願。」
「你要對我負責。」
他的黑發在日光下格外柔軟,「我是第一次。」
他帶我去見他的母親。
車開過市中心的百年老建築群,我指了指外頭說:「以前我就很好奇,住在裡面的是什麼人?」
他牽住我的手。
「那你今天能見到了。」
他母親很溫柔。
送了我很多東西。
「不行,」從家ẗū⁼裡出來,我百感交集捧著翡翠手镯問陸零,「我們要是分手了,是不是要我還回去?」
「不用你還。」
他無奈,輕推我的腦袋,給我開車門把我塞進去。
婚禮盛大。
我看著銀行卡餘額多出的好幾個零,對我成為陸零妻子的這件事更加沒有實感。
室友得知我結婚的消息,不相信。
多番打聽,確認了真實性之後,把我拉黑了。
學長倒是打過電話給我,說了一通巴結的話。
他因為違規帶人,連累他家沒了雪場管理的資格。
「說實話,」他有些抱怨,「當時的事情你也有責任啊。」
「我說話直你別介意,」我真誠建議他,「你那麼清楚男人喜歡什麼,就去幹點討男人開心的工作吧。」
他憋了半天說不出話,掛了電話。
測出懷孕是在結婚的第三個月。
我忙著畢業忙著實習。
下班前,還不忘多上一個廁所。
流血了。
我沒多想,踩著自行車自己去了醫院。
抽了十幾管血,暈乎乎的。
醫生說,要住院保胎。
「有家屬嗎?」
我才想起來,我有個陸零。
他拎著大衣,從西海岸凌晨飛機趕來的。
我傻傻笑著和他招手。
「笑什麼?」
他聲音溫柔,眉眼卻有些生氣。
「看到你很開心。」我說。
一句話他就不生氣了。
陸零嘆了口氣,蹲在我身前,頭靠著我的膝蓋。
喘氣。
他說:「你也依賴一下我吧。」
我摸了摸他的頭發。
刺短又柔軟,帶著初春的水汽。
07
生下六一的第五年。
宴會上。
陸零站在二樓欄杆上,望著樓下的無邊泳池。
池邊上的人,聊起了國內的八卦。
「有個女的喜歡了陸今澤快十年。」
「痴情的很。」
「糾纏到最後,一聲不吭什麼都不要就走了。」
陸零聽著,倒威士忌的手一頓。
有人問:「陸今澤沒什麼表示?」
說話那人笑了笑。
「他第二天就把那姑娘的東西全給扔了。」
「這麼絕情?」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可你猜怎麼著?」
那人挑眉,接著說:「他半夜又給全撿回來了,專門找個房間裝進去,到現在還住在那姑娘出國前租的房間裡。」
沒人再接話了。
「你們信不信,」那人說,「隻要她回來,陸今澤分分鍾被套牢。」
樓下講著講著,又換了另一個話題。
六一抱著玩具去找陸零。
「爸爸。」
他微怔,轉頭抱她時,看見了我。
夜裡。
陸零問我:「如果我不是他哥,校友會那天你會來找我嗎?」
「說會,是騙人的,」我實話實說,「但後來就不一樣了。」
「因為孩子嗎?」他問。
「因為你很好,我漸漸喜歡上你了。」
他起身,摸了摸我的頭。
溫柔至極,好像永遠都不會對我發脾氣。
「沒關系。」他說,「不用勉強自己說愛我。」
那是我們第一次直接的情緒衝突。
他心裡介意。
我無從解釋。
「你要走嗎ṭù₇?」
我靠在門上問他。
被冷暴力了太多年,下意識對衝突感到害怕。
怕他一生氣,就再也不回來。
「不是。」
他越過我,反手把門鎖上。
撩起我的頭發。
「有個詞怎麼說來著,寶寶。」
他看著我,頓了頓。
「做恨。」
求饒是沒用的。
平時最受不了什麼,就來什麼。
我受不住力,撞上床頭。
他伸手墊住,低聲說了句:「抱歉,弄疼你了嗎?」
我搖頭,又點頭。
「等、等會,」我舉手,「我想喝水。」
「渴著。」
他握住我的腳踝,將我翻過去。
我再說不出一句話。
隻有被撞碎的、想忍住又溢出來的餘音。
地中海深夏的良夜。
破曉時分。
星月墜入波光靜謐的海面。
他偏過頭,靠在白紗窗前抽煙。
後背幾道清晰劃痕。
我從沒見過他抽煙,平日裡他克制得極好。
察覺我醒來。
他起身,拿水給我。
「林近。」
我抬頭看他。
他低頭吻我內心,溫柔至極。
他說:「你要是跑回國去見他,我就把你關起來。」
我們冷戰了三天。
他回國去開會。
我拎著六一。
「走,去接爸爸回家。」
08
從陸今澤車上下來。
我在風口站了一會,打電話給陸零。
十分鍾後,他開車來接我。
「六一呢?」
我坐上副駕。
「睡著了,送回家了。」
他打著方向盤,流光浮過他的側臉。
「我們去哪?」
我一臉期待,「偷偷帶我去吃好吃的嗎?」
他看了我一眼,又挪回去。
「不是。」
「找個風水寶地把你關起來。」
陸零還是帶我去吃我喜歡的。
「你要怎麼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