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謝崢沒理會她的話,繼續道:【倘若我沒記錯,你前幾日才說自己善妒狠毒。為何突然開始抄寫《女誡》?】
【我想抄就抄】
【是為了那個姓邱的小子?】
祝圓:???
誰?哪個姓邱的小子?
不等她寫字,對面又寫字了:【光天化日之下與男人談笑風生,浮浪不經!】
什麼玩意?!
祝圓莫名其妙挨罵,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提筆就罵:【腦子有病趕緊治,不要也可以捐給別人,擱這兒發病誰搭理你!】
第086章
謝崢筆鋒剛停下便懊惱了——堂堂三皇子、曾經權傾朝野的肅王, 怎會對一弱質女流說出這般粗鄙謾罵?
看到祝圓的怒罵,他頓覺手中狼毫重逾千斤。
他深吸了口氣:【抱——】
【你是說邱志雲?】對面的祝圓終於反應過來,【你昨天在七姐廟?】
看到某個刺眼的名字, 謝崢的理智又崩了, 道歉的話語頓時收了回來:【心虛?】
【我心虛?我心虛什麼?我堂堂正正站在路上, 看到誰、跟誰說話,誰都管不著!再說, 男未婚女未嫁,我愛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
【毫無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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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禮義廉恥學得好,哄騙小姑娘見面、指著小姑娘罵浮浪不經!可都是你做出來的呢!真的是好禮儀、好廉恥啊~】
【你】謝崢憤怒, 【強詞奪理】
【你就說那是不是你做的嘛,是就是了, 還不敢認嗎?】
謝崢氣急敗壞:【以我身份,我想見誰便見誰】
【呵呵, 說不過就開始以勢壓人咯~~你好棒棒哦~~一定是因為你經常抄《禮記》吧?不愧是飽讀詩書、光明磊落的仁人君子啊~】
明明每一句都是好話,卻句句戳得謝崢肝疼:【你再怎麼陰陽怪氣,也掩蓋不了你水性楊花的本性!】
【哦我水性楊花?我水誰了?你嗎?我呸, 你算哪根蔥?】
三皇子院落再次響起重物墜地之聲。
門外的安瑞唬了一跳,急忙拍門:“主子——”
“滾!”
安瑞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下一刻,書房門便被打開。
“日後祝三之事無需再報我。”
“……是。”
“砰!”
房門再次被拍上。
安瑞:……
祖宗诶, 這是又怎麼了……
另一頭。
結束了小孩子般的鬥嘴吵架, 祝圓宛如打了勝仗般、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門,直奔正房。
“娘?”
“诶,這兒呢。”聲音從西櫥小間傳來。
祝圓掀簾進去:“怎麼在這兒寫字呢?”
“寫帖子呢。”張靜姝似乎心情不錯, 朝她招招手, “來, 前兩天我覺著那邱家不妥當,就給劉家寫了帖子,今兒就收到他們的回帖了。”
“劉家?”祝圓走過來,挨著她坐下,探頭去看,“哪個劉家?”
“就你前些日子猶豫,嫌棄人年紀太大的那家呀。”張靜姝笑眯眯,“劉司業家的嫡長子。”
哦,國子監司業劉茂全家,他家的嫡長子……祝圓想起來了:“劉新之?”
“對。”
“這家孩子雖然已經二十,但前些年是因為讀書耽誤了,倒也無礙,再者,年紀大了會疼人——”張靜姝頓住,看她,“介意?”
祝圓搖頭:“不介意。”她內裡年齡而言,還嫌棄二十歲太嫩了。她斟酌道,“我才十四,他們家不介意嗎?”狗蛋似乎還說過,這個劉新之喜歡附庸風雅,整天喝花酒?
張靜姝點頭:“我前些日子正是擔心這點。”她笑了,揚了揚手上帖子,“看著送帖子的速度,可見他們並不介意。”
祝圓回神。狗蛋對她心懷不軌,說不定這家伙是故意說人壞話……她還是再看看。
心念急轉不過瞬息功夫。祝圓輕舒了口氣,點頭:“那就去看看。”
張靜姝笑了:“好,明兒咱們接著出門做客!”
***
“……前幾年希望他潛心讀書,就一直壓著沒給娶媳婦,侍妾通房這些亂心神的更是不許碰。也就是因著他去年過了院試,拿下了秀才功名,今年才敢給他相看呢。”主位上的夫人略有些胖,說話也溫溫和和的。
這位便是國子監劉司業的夫人,此時張靜姝並祝圓正在他們家做客呢。
闲聊了幾句蕪縣風俗,劉夫人便慢慢悠悠地將話題拐到兒子身上,解釋了為何年滿二十才相看的理由。
張靜姝非常理解:“學業要緊。我兒今年十六,他爹也是壓著不讓相看,說等他專心將秀才功名拿下再說。”她停頓片刻,仿佛不經意般道,“壓了幾年,想必等不及了,今年就得完婚了吧?”
劉夫人笑了:“哪能呢,明年剛好大比之年,得下場應試,今年都不敢讓其分心呢。”
張靜姝意外:“明年就下場?不多磨幾年嗎?”
劉夫人搖頭:“他爹看著呢,說他可以下去試一試。”
也是。人父親就是國子監司業,無需旁人操心。張靜姝笑道:“一時竟忘了劉大人了。”
若是劉新之明年還要下場大比,那明年中秋之前都斷不可能著急成親……這麼一算,最早也得明年底。
而明年三月,祝圓便及笄了。
張靜姝暗松了口氣。
“我一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學業有他爹看著,這家裡細務才是我們發揮的地方。”劉夫人笑呵呵,“等他明年大比結束,不管結果如何,親事可就得定下來。”
張靜姝放心許多,聊起來也舒暢多了:“還早呢,少說還有一年功夫。”
“不早了不早了!這若是看好了,倆家人還得多來往、多處處,慢慢熟悉磨合,成親的時候,各種細務才不至於出問題。還是早做打算好。”
張靜姝微詫,繼而笑了:“也是。未雨綢繆是個好習慣。”
“對吧。”劉夫人視線一轉,看向低頭喝茶的祝圓,“你家閨女,叫祝圓是嗎?”
祝圓忙放下茶盞,就著座椅朝她微微行了個禮。
劉夫人笑得更和善了。
“是的,單名一個圓字。”
“圓圓滿滿,好名兒呢。”劉夫人笑眯眯,“說起這個,我可得請教請教你了。”
張靜姝不解。
“你是怎麼把閨女教的這般文雅端靜的?”劉夫人贊道,“我在好幾場宴席見過你們了,不管旁人怎麼咋呼,她都安安靜靜的。好幾次我還看見她分心照顧小姑娘們,遇到事兒也能快速處理……太厲害了,我年輕的時候可沒這個本事。”
張靜姝母女都驚了。這位劉夫人觀察得好細致啊。
劉夫人自然察覺了,笑道:“這可怪不得別人觀察仔細。”她揶揄,“你家閨女長得漂亮,誰不想多看兩眼的。”
祝圓無語,忙低頭裝腼腆。
張靜姝聽得高興啊,嘴上還要謙虛一二:“夫人過譽了。她還小,很多事還沒學全乎呢。”
“這我可不信,我可是聽說了,你家好長一段時間都是她管家呢。”
“哪裡哪裡,她啊……”
……
從劉家出來,張靜姝整個人都松快了許多。
“哎,早知道就別聽你的,先來看看再說。”她高興不已道,“這家家風正多了。未有功名、未成親之前不許納妾,成親了也得規勸夫君讀書博取前程。哎,來晚了。幸好他們家沒看上別人!”完了拍拍祝圓胳膊,“還是咱家姑娘好,才沒錯了這家。”
祝圓雖然也覺得這位劉夫人比前兩日的邱夫人處得舒服,可這就定了?
“就因為這劉夫人?”她問道。
“你不懂。這姑娘成親啊,不光要看男人,還得看婆婆。”張靜姝語重心長,“男人大半時間都在外頭奔波,平日裡真就是跟婆婆相處最多,要是婆婆性子不好、或是小心眼些,這日子就難過了……”
完了她還掰碎了給祝圓解釋,“你看,她家裡還有兩名妾,妾侍也都生了兒女,證明她有容人雅量。她……”
祝圓聽她叨叨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家了,張靜姝還意猶未盡:“接下來看看他們家怎麼個章程,若是他們有意,上我們家聊一聊,就差不多定了——诶,不說了,我得馬上去找你祖母說說去。”
幾句話功夫,人就跑沒影了。
祝圓:……
行吧。不是劉家也會是李家張家。
好歹這家看著真不錯。
希望那個號稱相貌端正的劉新之性子不難相處吧……
***
邱府。
當然,是五方鏢局邱總鏢頭的邱府。
小邱夫人接過丫鬟遞上來的帖子,頗有些不以為然,隨手打開帖子,邊叨叨道:“才隔一天就巴巴送帖子上來,這家姑娘怕不是跟我想的一樣有什麼問——”目光一滯。
帖子裡遣詞文雅,大意是指祝庭舟託三殿下的福,去了東陽書院進學,專心科舉,無心練習武藝,強身健體之事便作罷了雲雲。
這是指祝庭舟練武作罷嗎?這是說他倆家的親事算了!
“豈有此理!”小邱夫人臉黑了,“合著這是涮我們呢?我呸,就她家女兒那妖妖繞繞的禍亂樣,擱誰家不是攪家精?我兒還得考武舉,我還擔心被他們家閨女給迷花了眼呢……不知好歹!”
她本就對祝圓不太欣賞,撂了帖子便將此事拋諸腦後。
誰知,邱志雲不知從何處得知此消息,當即闖進後院求她。
“娘,我喜歡祝家姑娘,我要娶她!”邱志雲跪在小邱夫人膝下,目光堅定道。
第087章
祝家忙著相看人家之時, 朝堂上卻風起雲湧。
有人到順天府告御狀,告的是江南都轉鹽運使司和地方官府——告他們勾結土豪勢要,私造大船, 興販私鹽;告他們放任私鹽販子張旗持兵,沿途但遇往來客商等船,輒肆劫掠, 死傷者眾,江河沿岸民眾怨聲載道,官府卻毫無作為。
順天府嘛,就在天子腳下, 不光管著京城, 還能直達天聽。
隻是,御狀也不是那麼好告的——投狀紙前,得先受笞刑五十。
五十下板子, 實打實的那種, 皮開肉綻都是輕的, 有些忍飢挨餓、長途跋涉過來的老百姓, 可能沒等撐過五十下就當場沒了。
即便這樣, 順天府還是隔三差五的收到御狀。
稀疏平常得京城上下都習慣了。要是幾天沒人告了, 還會以為是不是自己落伍了漏了什麼消息。
這樣的背景下, 有人狀告告宿懷鹽政、宿懷當地官府,聽起來還是挺正常的。
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次告御狀的, 拖家帶口足足幾十號人, 還大部分是老弱婦孺。除了一名身體看起來稍微強壯些的男子進去送狀紙並挨五十大板, 其餘人等全留在門口哭嚎。
待男子的五十大板挨完, 順天府收了狀紙, 數名老者立馬撞死在順天府門前階上。
真正的慘烈。
大衍朝這些年順風順水,最大的動作就是前兩年的田稅改革,也是獲得百姓們的頌聲載道。
突然來這麼一出,大伙都懵了。
最重要的是,這群人還帶了許多證據,
看來江南之事非同小可。順天府尹不敢自專,立馬將狀紙往上遞。
承嘉帝當即勃然大怒。
鹽稅是大衍朝的重要稅收收入,鹽還關乎百姓民生。堂堂朝廷命官,竟然勾結私鹽販子做出這等事情?
查,必須徹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