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道大兄弟不愧是我的大兄弟,遂也站出來幫腔:「對啊對啊,咱們這兒收費很高的。」
「自……自然是帶夠了。」沈南山的笑容逐漸凝固。
白奕辰笑眯眯地伸出兩個手指:「黃金 200 兩不議價。」
沈南山面色已經鐵青,卻也沒法子,隻能咬咬牙:「好……」
我已經忍不住要去對街給大兄弟買堆竄天猴放個三天三夜了!
沈南山那種看我們不爽又不能拿我們怎麼樣的表情,看得我太舒服了!
啊……
這就是虐霸道總裁人設的感覺嗎?!!
出於職業道德( qian gei de duo),我終於還是幫沈南山動了個小刀,將箭給取了出來。後頭開藥的事情,自然就交給大兄弟了。
我洗完手去藥櫃處尋大兄弟的時候,他正趴在櫃臺上專心致志地寫著什麼。
我貓著身子走近,偷偷湊在他耳畔超大聲地喊了一句:「白奕辰」!
他嚇了一跳,手一抖,剛寫好的一個字便被塗花了。
「許筱熙!」他看了眼寫砸了的字,皺眉佯做生氣地也吼我。
我看出了他壓制不住的笑意,伏在櫃臺上笑得直揉肚子。
他搖搖頭,換了一張紙,重新寫過。
我問他在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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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給沈南山的藥方。
我湊過去看了看——嚯!好家伙!單幾個我認識的藥材就是以金計價的價格,這一張藥方上寫的怕不都是藥材,是金子罷。
「你給他開這麼好的藥?」
「也不算好。」
「啊?」
「主要就是貴。」
大兄弟果然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沈南山又被抬走了。
在他麻沸散的藥效還沒有散的時候。
我揮著小手絹送他離開千裡之外,心裡念叨著:你別再回來。
但是,似乎總有個 flag 必倒定律。
因為,我,又見到沈南山了!
這次,我是被沈南山的人強行綁了來的。
彼時我正好好地在路上走著,突然旁邊停著的車裡就下來了一車面包人!
哦,不對,一面包車人!
不對,這個年代沒有面包車,是一馬車人!
將我團團圍住。
後來的事情就是這樣。
我被沈南山綁著,在他軍營的營帳裡,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有病吧?
我向他發出真誠的問好。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你不是喬煙兒。」
「我不是早跟你說我不是了嗎?!」
「可我喜歡你。」
「?」
什麼神仙劇情進展?
「可我不喜歡你。」我白他一眼。
「你和她不一樣。」
「我知道。」
「跟著我,我會給你榮華富貴。」
你給我一片呼倫貝爾大草原還差不多……
沈南山見我不說話,忽然邪魅一笑。
如果不是能力有限,我一定給他截個圖做成表情包。
「你夫人死了。」我一字一句。
「我知道。」他的表情毫無波動。
「喬煙兒為什麼會落水?」我直言不諱地問他。
他忽然轉臉來瞪我,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殺氣:「那個女人瘋了。」
「瘋了?」
「對,瘋了。像隻瘋狗一般。」
我想了想,怕是喬煙兒當時真的如我所料,感染了狂犬病。
「你們將她扔進水裡的?」我問他。
「她要撲到靈兒身上了,我將她推下去的。」
我笑了,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沉默了不知多久,外頭鬧了起來。
沈南山一嗓子喊過去:「鬧什麼?」
外頭的兵卒回說:「一個白衣男子提劍而來,身手了得,傷了我們許多兄弟,讓我們把人交出來什麼的……」
「誰?」
「許筱熙!」
不等外頭兵卒回答,一聲暴吼從營帳外傳進來。
我聽出來了——白奕辰。
我被沈南山拎著衣領揪出營帳,白奕辰被一群兵卒包圍著,白衣染了點點紅梅。
其實……竟然有點好看……
「沈南山,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白奕辰眼裡似乎要噴出火來。
沈南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有多少年沒有見啟北侯府二公子提過劍了?」
我:?
大兄弟還有這人設?
我一時不知道是該表揚大兄弟深藏不露,還是該罵他蠢鈍如居……
不過想來也說得通——不然我憑什麼覺得沈南山這樣不可一世的人,會記住太醫院一個不足為道的小御醫?
「這女人,是我的夫人。」沈南山慢條斯理地抱著胳膊看他。
白奕辰咬唇,仿佛想要罵髒話。
我搶在他前面罵了出來:「沈南山你腦子有問題吧?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喬煙兒!」
「況且,叛軍攻城的時候,另一個『喬煙兒』也已經死了。」我想了想,又補充道。
沈南山果然比我想象的更非比尋常,他說:「我說的是你,不是喬煙兒。」
哦!奈斯!那我給你鼓鼓掌?
事實證明,你永遠不要嘗試和沈南山講道理。
在我嘗試和沈南山講了約摸有半個小時的道理後,他終於不耐煩了。
彼時大兄弟已經是精疲力盡。
我看見沈南山的弓箭手了。
大兄弟也看見了。
我倆對視了一眼,忽然就都笑了。
大兄弟的唇動了動,我看懂了,他說:「你怕嗎」。
我搖搖頭。
我不怕。
可是我撒謊了。
大兄弟身上插了無數支箭,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時候,我忽然就怕了。
沈南山笑得張揚。
可我的耳畔隻有一陣風聲,整個世界在我眼裡忽然就變成了慢動作。
大兄弟的唇角是刺目的鮮血,可他的眼睛還是死死地看著我,裡面有波光潋滟。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午後,我讓大兄弟給我做長工,他打趣兒喊我「老板娘」,隨即來了一人喊他白老板。
……
我從來不想做什麼將軍夫人。
我也不在乎大兄弟是不是啟北侯府二公子。
我想要的,隻是做保安堂的「老板娘」。
……
大兄弟的眸子沒有合上,他的一隻手朝我的方向伸過來,卻再也沒有動過一下。
我見多了生離死別,可真正到自己經歷的時候,卻突然沒了眼淚。
……
我想起相國寺被叛軍燒了之後的那天,我躲在佛像後的密道裡,哭湿了大兄弟的一整隻袖子。
如今,我身側的是沈南山,我卻倔強地一滴眼淚都不想給他瞧見。
「他死了。」沈南山附在我耳畔說。
我點點頭,我知道。
「你指望不上他了。」
我不想接他的話,理了理思緒,說:「我想替他合上眼睛,我不想他死不瞑目。」
沈南山想了想,松開我。
我盡量每一步都走得很平穩,不讓所有人看出破綻。
白奕辰的眼睛還是那樣水光潋滟。
真是一雙極好看的眼睛啊。
我跪在他身前,緩緩伸出一隻手去,覆上他的眼睛。
「白奕辰,」我喃喃:「我不怕。」
另一隻手,迅速而準確地在脖子上一劃,我能感受到有什麼溫熱如水的東西從身體裡噴薄出來……
是那把蟬翼小刀,精致卻鋒利無比。
……
沈南山過來拉扯我的時候,我死死地握著白奕辰的手不肯松開。
直至我意識消散前,他也沒有成功將我拉扯開。
別人穿越,男主千嬌百寵。
我這劇本怎麼是這樣的呢?
不行,我要改劇本……
「同學,同學!」
一陣劇烈的晃動,讓我不得不睜開眼。
刺目的光線讓我有一瞬間的晃神。
對面似乎坐了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孩子,我還沒能看清他的臉。
他見我醒了,迫不及待地問我:「你叫我那麼大聲幹嘛?」
我:啊?
「你剛不是一直在叫我嗎?『白奕辰、白奕辰』的,不信你問旁邊的同學。」
我揉揉眼睛,終於看清楚他的臉——「白奕辰!」
?
番外:喬靈兒視角
我很討厭我的嫡妹。
我一生想嫁卻未能嫁的男人,她卻不費吹灰之力地成了他的枕邊人。
我恨。
獸所的人說,我養的狗病了,叫我別再碰它,若是被咬了,我也會變成它那般瘋狗的樣子。
我吩咐身邊的人,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
中秋時節,宮裡設了宴。
她也進宮赴宴了。
我推脫吃多了酒,叫她送我回宮歇息。
我在她腰間掛上了平日裡宮女們用來逗玩狗的香囊。
後來聽宮女們說,她被咬了一口,太醫說都能見到白骨了。
?
冬日,太妃壽宴,她又進宮了。
她好像很懼怕燭火的樣子。
我叫領頭的宮女又添了許多燈燭進殿。
她忽然就發了瘋,那樣可怖的姿態,屬實是嚇人的。
我有些愣住,不想她竟直直朝我撲了來。
沈南山將她推下了水。
水並不深,淹不死人,可不知為何她竟然毫不掙扎。
良久,沈南山終於是怕惹人非議,跳下水去將她撈了起來。
?
她最近變得很不一樣,仿佛和那個同我一起長大的喬煙兒並不是同一個人。
南山同我說起她時的眼神也漸漸不一樣了。
我滿心嫉妒。
?
慶王判了,直破皇城城門,是我同慶王聯手謀劃的傑作。
我要他定弑了當朝皇帝——我的,「夫君」。
我也不喜歡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