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四點多將宿管阿姨叫起來。
宿管阿姨見我總沒有好臉色,陰陽怪氣地說:「學生還是要好好讀書。」
聽此,我停下腳步不急也不惱,轉頭看向宿管阿姨說道:「宿管阿姨還是要好好管好宿舍樓。」
說完,我將門一關。
宿管阿姨的臉青一陣紫一陣的。
到校門口時,我拿出手機打車。
一隻手將我的手機搶了過去。
「我送你。」
15
到機場時,賀知年的神色有些復雜。
「沈幼,要是你舍不得裴陽,現在拒絕我還來得及。」
我看了他一眼,一笑。
「我累了,現在要奔赴我的前程。」
我離開那天,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雪。
在別人眼裡,雪可能是浪漫的代表。
可在我眼裡,下雪就意味著受凍,我並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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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地方,我面試成功,進了那家公司,然後還去看了醫生。
醫生說我年輕,隻要每天鍛煉,就可以減緩死亡的時間。
或許能再活個十幾年。
十幾年啊……
夠我賺足夠的錢給爸媽。
進了公司半年,我的月薪從一萬五千元漲到了兩萬元。
過年加班額外給了五萬元。
這半年,我存下了還裴陽的錢。
我錢轉給了賀知年,他問我有沒有什麼別的話要帶。
我想了想,回了個「沒有」。
雖然我平常也鍛煉,但是身體還是不斷有地方會突然出現僵硬的情況。
不過隻是片刻的時間。
為了防止肌肉萎縮,我辦了健身房的卡,學了舞蹈和瑜伽。
能晚點死誰願意早死呢?
賀知年每天都會給我發消息,不過都是一些普通的問候。
直到我臨畢業的前兩個月,他問我:「沈幼,你想知道裴陽現在過得怎麼樣嗎?」
提起裴陽,我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還沒等我回,他繼續說道:「莫依依這幾天會來你們公司面試。」
頓了頓,他又發了一條:「裴陽給她的面試名額。」
我做完瑜伽的最後一個動作才回他:「所以,我又得走嗎?」
這時,門卻被敲響了。
我微微皺眉,在公司我也沒什麼要好的朋友,這裡更沒有認識的人。
這麼晚了,敲門的人會是誰呢?
透過貓眼,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放蕩不羈的臉。
不過戴了金絲眼鏡,硬生生將賀知年眸中的肆意壓了下去。
我打開門:「賀知年?」
賀知年拖著行李箱,靠在門邊,聲音低沉。
「你不用走,但你或許得收留我一段時間。」
16
我沉默地點點頭。
「不問問我為什麼?」
沒什麼好問的,莫依依前腳剛到,賀知年就來了。
很明顯的事。
我搖了搖頭:「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țú₄。」
賀知年愣了片刻,笑了笑。
「怎麼,怕我滅口?」
我蹲著收拾瑜伽墊,不經意地問道:「什麼時候走?」
賀知年大搖大擺地躺在沙發上,取了眼鏡看向我,笑眯眯地說道:「看心情。」
我深呼一口氣,自以為忍耐力已經很好了。
沒想到賀知年的一句話就能挑戰我的耐心。
我笑著走到他身邊,俯視著他,他也看向我。
下一秒,我抬腳踩在他垂著的那隻腳上。
「那就勞煩賀少爺自己收拾一下房間。」
賀知年臉都皺在了一起:「你下手也太狠了。」
我嘆了口氣。
這半年來,我把自己的時間利用得滿滿當當。
和公司的人不深交也不得罪。
我以為生活終於平靜了,可到底這種平靜還是要被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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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公司,有個同事攔住了我,然後把我拉到了衛生間。
我和她的關系也有些復雜。
本來她挺針對我的,後來我替她完成了任務,又讓她聽到了我和醫生的話,知道我患有漸凍症,她頓時母愛泛濫。
在公司裡誰說我壞話,她就陰陽誰。
她氣急敗壞地說道:「我聽人事那邊的說,最近會招一個人頂你的位置。」
「那個人和你一個學校,而且聽說背後有人。」
「你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憑什麼她一進就在你這個職位?」
頂替我?
「那就讓她做吧。」
我垂下了眸子。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你能不能硬氣點?」
「你就挑戰她,咱公司也不是那種隻看關系的公司,你能力高肯定留你啊!」
我剛想說話,就被人事叫走了。
和她說的差不多。
不過不是要解僱我,而是要讓我給莫依依做事。
混了大半年,又成了端茶、倒水、寫文件的實習生。
看來賀知年沒跟我說實話,這不是一個面試名額,而是一個保送名額。
18
莫依依第一天上班見了我跟見了鬼一樣指著我。
「沈幼!」
我沒有搭理她,將文件和咖啡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今天需要處理的文件和基金漲跌情況。」
半年不見,她還是這麼有優越感。
「這麼久沒見原來是在這裡,誰幫你進來的?」
「賀知年還是裴陽?」
「不對,不可能是裴陽,否則……」
莫依依話說了一半便閉上了嘴,慌亂地看了我一眼,深怕我追問「否則」後面的話。
可我沒那個闲工夫。
實習生是最忙的,雜活尤其多。
不過我幹了這麼久,也算是得心應手。
在我給她拿文件的時候,她在我耳邊說道:「沈幼,好好珍惜你在公司的時間吧。你知道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誰嗎?是裴陽的叔叔。」
我看了她一眼,一笑。
「莫依依,成熟點,你與其和我雌競,不如鍛煉出能匹配這個職位的能力。」
莫依依冷哼一聲:「那便走著瞧吧。」
午休間,莫依依去找了人事部。
可明顯人事部並沒有答應她。
所以她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堪。
我那好同事陰陽怪氣地笑了好久,然後拍了拍我。
「像這種人盡是歪心思,別理她。」
反轉就出現在三天後,我見著裴陽的第二天。
19
賀知年去了市中心的醫院,每天忙得晝夜顛倒。
正好冰箱裡沒菜了,我就出門買菜。
經過一個西餐廳的時候我見著了莫依依還有裴陽。
兩人在一塊吃飯。
我駐足了好長一段時間,想起了和裴陽在西餐廳吃飯的樣子。
窘迫又開心。
他們用刀叉的樣子極其標準,就連莫依依也看著有幾分大小姐的姿態。
我回過神,與他們擦肩而過,隻是腳步異常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聽到了一聲熟悉的「沈幼」。
回家後,我突然有些想爸媽。
我平常很少會哭,可今天眼淚卻止不住地掉。
賀知年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我端著一碗西紅柿雞蛋面在哭。
「怎麼,面太好吃了?」
緊接著,他拿了雙筷子從我碗裡夾了幾根面條,咂巴了兩口。
「嘖嘖,還真不錯。」
我一急,眼淚流得就更歡了。
「那、那是我的面。」
賀知年蹲下身來,伸出雙手緩緩擦掉我臉上的淚痕。
「見到裴陽了?」
我點了點頭,撫開了他的手。
「賀知年,我已經沒有和你交換的價值了。」
「你不用……」再如此地哄著我。
後面的話我沒說,說出來對我對他都是一種尷尬。
不過賀知年顯然明白。
20
賀知年坐在地毯上,點了支煙:「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我輕聲說道。
「我高三那年,差點被我哥的人殺死在外面。你知道聯系我哥的人是誰嗎?」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一臉不解,不過還是搖搖頭。
賀知年吐出一口煙霧,聲音有些沙啞:「裴陽。」
「我高中最好的哥們。」
我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賀知年會跟我說這個。
「為什麼跟我說?」
賀知年瞥了我一眼:「你不是知道我讓你走是針對裴陽了?」ťú⁶
針對裴陽?
不是為了莫依依嗎?
「那你和莫依依……」
賀知年笑了笑:「本來不太熟,裴陽卻因為她喜歡我,巴不得我家裡人知道我的存在把我接回去。」
「可他怎麼知道這會要了我的命呢?」
我收拾好所有情緒,輕聲說道:「那你找錯人了,對於裴陽來說,我就是一個他厭惡的人罷了。」
「沒有我,他過得更開心。你倒是以德報怨做了件好事。」
「厭惡的人?」
賀知年靠在沙發上慵懶道:「你對自己的定位還真是不清晰。」
21
可我覺得我對我自己的定位挺清晰的。
一大早就被人事部通知不用來上班了。
莫依依笑著看著我。
「你怎麼被解僱了呀?」
她緩緩走到我身邊:「你昨天看見裴陽了吧?」
「我隻是說我想換個打下手的,他就給我換了,就算是和他曾經在一起過的你。」
我以為我的內心會波動很大,但是現在我挺平靜的。
「讓讓,你擋著我收拾東西了。」
「就是!」
好同事一把將莫依依撞開,哭唧唧地拉著我的手。
「嗚嗚,你走了,有我們完成不了的任務怎麼辦?」
其他人聽此,或許也是想到了那個頭疼的場景,都圍了過來。
莫依依換上另一副嘴臉,臉上帶笑地說道:「我會努力帶領大家的,不會比沈幼差,大家盡管放心。」
可大家也隻是聽聽罷了。
在公司裡,向來是以實力論高下的。
像莫依依這種沒經歷大事就坐上這麼高職位的大學生,對他們來說一定說服力都沒有。
我收拾好行李,給大家鞠了個躬,笑了笑。
「這大半年多謝大家的照顧。」
我抱著紙箱子走出去的樣子一點也不狼狽。
此路行不通那就換條路,我還能被餓死不成。
剛到樓下,朝保安大爺打了個招呼我就準備走。
可迎面與裴陽撞個正著。
他手裡的包是莫依依的。
裴陽呆呆地愣在原地,嘴裡喃喃道:「沈幼?」
22
大半年沒見,裴陽似乎瘦了許多。
我當作沒看見從他身邊走過。
他伸出手拽住了我的手臂,Ťų⁰聲音微顫。
「這大半年你一直在這裡?」
我看著他,微微退後一步。
我退步的動作讓裴陽一僵。
他拿出手機,打開與我的聊天記錄。
一片綠色。
「我每天都和你發消息,你知道我這大半年怎麼過的嗎?」
「你在怨我?」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問道:「我還你的錢你都收到了吧?」
裴陽雙手握著我的肩頭,將我掰正與他面對面。
「沈幼,我不要你的錢。」
「我想要原來對我一心一意的你。」
呵。
「可是裴陽,你親自毀了那個我不是嗎?」
我扯出一抹笑:「你憑什麼覺得人不會變啊?」
「讓開。」
裴陽表情微怔,痛苦地閉上眼。
下一秒,他睜開眼時帶著祈求。
「沈幼,給我個機會?」
「這大半年為了找你我哪都走遍了,包括你爸媽家。」
「你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從我身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也動過不找的念頭,可睜眼閉眼腦子裡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