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燕寧卻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莫名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小聲說道,“我就是怕王爺認不出我來了。”不知什麼時候她再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之前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臉瘦了下來,整個臉的線條都變得更加……燕寧說不好,隻是覺得緊張得不得了。
“是變漂亮了,又不是壞事。而且你的大模樣兒又沒變,難道還擔心王叔認不出來?”李貴妃不由覺得燕寧孩子氣。
不過是生出了少女的嫵媚,從青澀慢慢地變得更加溫潤美麗,可是燕寧卻緊張得不得了。
燕寧小小聲地應了,還是沒有覺得自己輕松下來。
她也知道自己今日能進宮是因為李貴妃疼愛自己,不然如今此刻坐著的都是皇家女眷,不是皇子妃就是公主們,自己坐在這兒怪突兀的。可是想到能第一時間見到楚王,燕寧厚著臉皮當做自己沒發現自己跟大家不一樣兒,一邊眼巴巴地去看門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寧也對李貴妃宮中女眷互相交談熱鬧的氣氛充耳不聞,直到一個內侍進門給李貴妃稟告說道,“陛下與王爺正往娘娘這兒來了。”
頓時,李貴妃的宮中鴉雀無聲。
等到片刻之後,皇帝和楚王聯袂而來。
他們的身後是太子與幾個皇子。
燕寧的眼睛頓時一亮,隻是也知道自己位卑,這時候沒有自己出頭的份兒,因此老老實實地充當在李貴妃跟前服侍的丫頭,等眾人都給皇帝和楚王請安,都落座之後,皇帝坐在李貴妃的身邊的位置,看見李貴妃身旁的燕寧不由笑著說道,“燕寧今日怎麼一聲不吭的。”仿佛燕寧十分活潑似的,燕寧紅了臉便給皇帝福了福說道,“陛下面前不敢輕狂。”
皇帝本是知道她膽小的,隻是楚王在這兒,皇帝忍不住取笑燕寧一番,
這也算是報了之前這小丫頭偷偷去楚王面前告密自己提到楚王黑歷史的一箭之仇。
見燕寧緊張得不得了,皇帝便微微一笑,寬容地放開了這件事,轉頭對坐在下首的楚王笑著說道,“燕寧聽說王叔回京,那是天天兒往貴妃的宮裡來,明明想知道王叔到哪兒了,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他帶著幾分說笑,楚王便抬頭看了燕寧一眼,在燕寧緊張的目光裡冷哼了一聲說道,“陛下高看了她。她一向單純,學不來若無其事的虛偽。”這話把皇帝噎得不行,皇帝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楚王就是能一句話就終結話題的人。
燕寧的後背緊繃。
當楚王的目光看過來之後,她等了好一會兒,突然在心裡真正地輕松了起來。
她似乎變樣了,可是楚王卻依舊對她還是從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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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或許是心裡輕松了,燕寧又忍不住抿嘴笑了。
“王叔,這次回到京都,你暫時不會再領兵出去了吧?”長平長公主自忖自己是皇帝的皇妹,自然在皇帝說話之後自己就該第一個開口,因此搶著問道。
她十分急切的樣子,還含笑看向一旁的沈言卿對楚王笑著說道,“阿卿一直都想跟著王叔歷練。如果王叔留在京都,那就多教導阿卿些吧。他文武雙全,不會墮了王叔的聲名。”她驕傲地看著自己秀麗優雅,允文允武的兒子,卻見楚王冷淡地說道,“我不給人帶孩子。”
他本就不是喜歡孩子的性子。
就算沈言卿好得跟朵花兒似的,楚王也沒有心情。
護著一個哭包都要把楚王給煩死了。
如今楚王都忍不住在想,當初自己是怎麼鬼迷心竅伸了伸手,叫哭包把自己賴上的。
自己怎麼找了這麼大一個麻煩。
簡直是把整個洞庭湖都背在了身上的沉重。
“王叔!”見楚王斷然拒絕,長平長公主美貌傲氣的臉頓時變色。
王叔怎麼敢當著這麼多小輩的面駁斥她。
“我如今才學尚且青澀,隻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還沒有資格和王爺歷練。等日後我磨礪成令王爺滿意的人,才能心中無愧地站在王爺的身邊。”
見長平長公主臉色微微漲紅,一張美貌的臉都扭曲了,沈言卿微微垂落睫羽,伸手壓住母親的發抖的手對楚王說道,“王爺身邊應該是最出色的人,我雖然不才,也不願走那些捷徑。”他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風骨,然而楚王早就聽燕寧在書信上告過狀了,說沈言卿這半年來時常對她糾纏不休。
隻是顧慮哭包的名聲,楚王不欲提及,免得叫燕寧牽扯在沈言卿的名字上,反倒順了沈言卿的願。
他便冷冷地說道,“少和外室女糾纏,你能成才多了。”
這話叫沈言卿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片刻之後又微笑起來,“多謝王爺教誨。”
長平長公主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楚王怎麼一回京都就揭短呢?
沈言卿和姜嬛一直都有些往來這件事,長平長公主知道,不過也沒放在心上罷了。
那不過是個上不得臺盤的外室女而已,就算野心飛到天上去又如何敢巴望做長公主的兒媳。更何況就算那姜嬛真的賴上沈言卿,隻那出身外室女一條,就做不得沈言卿的正室,因此長平長公主並沒有放在心上……少年人因為喜歡美貌的姑娘,有些風流罪過又怎麼了?大不了納回來收在房裡也就是了。
可是就算再心寬,此刻被楚王這麼毫不留情地提起來,也叫長平長公主覺得羞辱,丟臉!
她不由想到自己中意的阿蘭還有魏八姑娘都被家中定親,忍不住心裡多心。
難道是因為理國公府和魏國公府聽到了這些傳聞,覺得沈言卿輕狂?
是誰要這麼害她的兒子,要把這種事鬧到臺面上去!
“王叔……”
“好了。”皇帝撐著額頭見長平長公主和楚王依依不饒,有些不耐,又有些憐憫……楚王這次回京把沈言江給帶回來了,沈言江在蜀中的確立了極大的功勞,楚王沒誇大也沒打壓,據實上報而已。
不過論功行賞的話,沈言江至少能升到從三品……雖然說武將不比文官那麼值錢,可是從三品就是從三品,這官位是實打實的,沈言江是長平長公主肯定打壓不下去的了。更何況沈言江別看出身不錯,瞧著養在豪門是個豪門子弟,可是打仗不要命的,這軍功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昧著良心不給他。
從三品的武將,還不到二十歲,前程似錦啊。
就算皇帝是沈言卿的舅舅也不得不承認,沈言江的確出色。
一想到若是自己來日下旨封賞,長平長公主臉上隻怕得火辣辣地疼,皇帝有心想說說妹妹,卻又不忍心了。
太慘了。
做皇帝的妹妹,皇帝卻沒有幫著她,反而提攜了她視作眼中釘的庶子。
這不亞於被皇帝親手給了一耳光。
來日京都不知得傳出多少關於端陽伯府的傳聞還有取笑長平長公主的話。
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呢?
誰叫沈言江出息呢?
他嘆了一口氣,看了李貴妃一眼。李貴妃心領神會,便對長平長公主溫和地說道,“長公主惦記王叔,因此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這是一家和樂。陛下應該高興才對。”見長平長公主冷笑了一聲,似乎對自己不以為然,李貴妃也不在意,隻是對楚王笑著說道,“陛下已經命我籌備了給王叔的接風宴,王叔一路風塵而歸,是直接吃飯,還是先換件衣裳,沐浴一番?”雖然楚王在城外必然也會整頓一番,不過條件簡陋,隻怕比不上宮中。
楚王淡淡地看了燕寧一眼。
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到了下午了。
“你什麼時候進宮的?”他對燕寧問道。
燕寧見他誰都沒理,直接問了自己,此刻殿宇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本想瑟縮一下,可是想到自己被楚王庇護,自己此刻露出懦弱的樣子就像是羞辱楚王似的,因此努力繃直了自己的脊背,不露半點膽怯地恭敬說道,“辰時。”
那就是上午就到了,楚王微微皺眉,想到自己進城的時候是午時,那自己進宮之後這些宮中女眷必然不敢吃飯的,免得自己突然過來。見燕寧呆呆地看著自己,仿佛餓蠢了,楚王嫌棄地挑剔了幾分,冷淡地說道,“先吃飯。”
哭包本來就愛哭。
如果被餓哭了誰負責?
不過怎麼瞧著臉又消瘦了,瘦得眼睛仿佛都變大了。
理國公府沒好好養她?
楚王冷冷地轉移了目光,不再多看燕寧一眼,仿佛剛剛那句提問隻是隨口問問。
皇帝便對李貴妃繼續使眼色。
李貴妃便叫人去開宴,因都是自家人,李貴妃便叫燕寧跟著自己就是,也沒有什麼男女之類的避忌,皇子們都是夫妻同坐,公主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塊兒,隻有長平長公主和沈言卿坐在一處,就在李貴妃和燕寧不遠處的一個小案之前對皇帝強笑說道,“驸馬他……去接阿江了,不能進宮,叫我給王叔賠個罪。畢竟阿江想……”她又想在皇帝的面前給沈言江上上眼藥,畢竟一個做兒子的回京反倒要老子去接,還怠慢楚王,皇帝自然是會大怒的。
隻是皇帝心裡都可憐死她了,此刻看她還在孜孜不倦地惦記沈言江,便含糊地說道,“算了。到底也是驸馬的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