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啊。”蘇樂在試卷上寫了個數字,“我看你這怪李濤然話多了是吧。”
謝野反問:
“他話不多?”
蘇樂樂笑了,“人家也隻是猜一句,順口說了而已。”
“猜?”謝野唇角一松,格外傲慢道:“也沒人嫌他話少。”
蘇樂點頭,“行行行,知道了,我等會兒一定轉告他。”
說完之後,蘇樂又朝池栀語看了眼,“剛剛李濤然說到你這兒不來的時候,池妹妹聽著好像還挺傷心的,你等會兒記得安慰安慰。”
謝野側目:“有你什麼事?”
蘇樂挑了下眉,“我這是給你們倆制造聊天方式,不知道?”
“......”
“而且池妹妹還挺關心你的,你可要別泄氣,加把勁兒啊。”
聞言,謝野“噢”了聲,“你就看出來她關心我?”
“嗯?”
蘇樂一愣,有點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這是問的怎麼看出來她關心呢,還是問你就隻看出來了關心?
也沒等他接著問,謝野抬了抬下巴,趕人,“要寫滾回去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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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樂一噎,看他這欠欠的態度,嘖了一聲,“誰稀罕呢?”
他也懶得多問了,拿著試卷就轉身回去。
謝野聽著他的話,挑了下眉,轉頭看著身旁專注於聽力的少女。
池栀語選好最後一個選項,單手拉下耳機的就對上了謝野的目光。
她頓了頓,眨眼問:“看我幹什麼?”
謝野嗯了一聲,慢悠悠道:“想起來一件事,問問你。”
難得這人還有事問她。
池栀語倒是有些沒料到,剛想說什麼事,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話音到嘴邊時,突然覺得有點不對,眼神上下掃視著他,有些狐疑:“什麼事你先問問看。”
“剛剛我忘記問了。”謝野懶洋洋的看她,拖腔帶調地說:“你聽到李濤然說我不來上學,反應怎麼這麼大?”
“......”
這突然問的問題,池栀語沒反應過來,愣了下。
接著,就聽見謝野又道:“舍不得我?”
“......”
“還是就這麼離不開我,”謝野不慌不忙地,隻挑了下眉,緩緩道:“想和我在一起?”
最後幾個字冒出來。
猝不及防的,池栀語立即被嗆了下,“什、什麼?”
“沒聽見?”謝野點頭,“行,那我再說一遍。”
“不用,不用了!”池栀語伸手連忙打斷。
再聽一次,她可不行。
“噢。”謝野看她反應,明顯知道她的小心思,點破說:“想當做沒聽懂呢?”
“沒有。”池栀語咳了一聲,“隻是沒反應過來。”
謝野仿佛理解的點了下頭,“現在應該反應過來了,說吧。”
“......”
她要說什麼?
說是嗎?
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瘋了吧!!!
池栀語舔了下唇,故作鎮定問:“你要我說什麼?”
謝野側頭,好心提醒,“說說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哦,”池栀語想起了重點,嘗試平復一下心情,沉吟一聲:“我反應這麼大是......”
話還沒說話,謝野又補充了一句;“噢,蘇樂還說你很傷心,是那種,”
他似是在斟酌著詞匯,隨後,慢悠悠地吐出一個詞:“傷痛欲絕。”
“......”
“誰?”池栀語懵了,“我傷痛欲絕?”
謝野:“是啊。”
“......”
為什麼他的表情能這麼坦蕩和拽酷。
池栀語噎了下。
行吧。
就當她是傷痛欲絕。
“我剛剛是覺得如果你走了,我就一個人了,所以才這麼傷心的。”池栀語給出很合理的答案。
謝野給出結論,“噢,所以是舍不得?”
“嗯。”池栀語看著他表情,遲疑的點了下頭,“應該是的。”
她以為這就可以了,沒想到謝野聽到回話後,玩味地看著她,又接著問:“所以舍不得就是離不開我了?”
“......”
池栀語覺得這話後面可能還要帶上那句在一起,她及時開口:“不是,我舍不得也不一定離不開你吧。”
謝野挑眉:“是嗎?”
“是啊,”池栀語故作淡定,“我舍不得是覺得你是我同桌,我們至少也當了一年的同桌嘛,如果要換做別人,我也會舍不得的。”
說完,她還附帶肯定的點了點頭。
嗯嗯,就是這樣。
謝野懶洋洋道:“別人你也這樣?”
池栀語眨眼,“當然了,我身為同桌怎麼能說忘就忘?”
“忘不掉?噢,那就是見誰都記得了,”謝野側目看她,像是看清了她的人了,語氣帶著欠揍和諷刺說:“你倒還挺花心。”
“......”
池栀語糾正:“我這是重情義。”
謝野嘴角一扯,“嗯,花心的人都這麼說。”
“......”池栀語被氣笑了,點頭:“行吧,實話和你說,其實我舍不得你,也不是舍不得你的人。”
謝野:“?”
“我隻是覺得如果你走了。”池栀語看他,“那我的作業就沒人教了。”
“......”
-
池栀語成功掰回一局,還算滿意。
但她更滿意的還是謝野這人不走,能和她一起高考。
好心情一直維持到了放學,吳萱過來找她一起回家的時候,還順道問了她這事。
池栀語隨口說了句謝野不走,一起高考。
“不走啊?”吳萱問:“那上課呢?來上嗎?”
池栀語點頭,“上的。”
吳萱嘖了聲,“李濤然這人的話果然不能信。”
想著謝野的話,池栀語皺下眉,“他什麼話都說,以後讓李濤然少說話,多做事吧。”
“不是,你這語氣怎麼聽起來還挺生氣的?”吳萱看她,調侃一句,“怕你野哥哥不在你身邊啊?”
池栀語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怕啊,你不是都知道我媽不讓我接觸他嗎?”
“哦,對對對。”吳萱吐槽一句,“你媽也太誇張了吧,平常不讓你們見面,在學校不也是要見的嗎?而且你們倆還是同桌呢。”
“你錯了。”池栀語扯唇,“她其實想過來學校找班主任把我和謝野的位置調整開。”
“???”
吳萱驚了,“不是吧。”
池栀語笑,“意外不意外,驚不驚喜?”
吳萱:“我他媽人都驚了好不好?你媽的控制欲太可怕了吧。”
“是啊。”池栀語笑了笑,“所以我也怕。”
“......”
吳萱看著她的表情,一愣。
“你知道我現在每天都不想回家嗎?”池栀語說:“因為我一回家就要面對我媽的各種要求和計劃,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被白黎逼瘋,但我覺得這樣想應該是不對的。”
“......”
“可是我某天突然也意識到,”池栀語笑了下,“她好像從來不覺得我很累。”
其實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從小到大的,她所以事情都有白黎的參與。
一個個的要求,一點點的往她身上堆積著壓力,也一直在強調。
——媽媽需要你成為最棒的那個。
因為這樣。
所有人的目光才會在你的身上。
包括你的父親。
因為那是她得不到的。
“所以我也不奢求她能愛我,但至少,”池栀語沉默了下,“不要把我當成玩偶。”
“你才不是玩偶呢,你是人,活生生的人。”吳萱皺眉,強調道:“你現在很優秀,你媽她隻是腦子有問題而已,高考後,你去大學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別理她。”
池栀語被逗笑,“我是要放飛自我嗎?”
“是啊,高中在這兒是沒辦法,被拘束著,大學後,你媽她天高皇帝遠的,你要做什麼,她也管不著啊。”吳萱說:“而且謝野也在你身邊,你直接把他勾搭上,讓他保護你。”
池栀語聽著話,輕聲說:“也不用勾搭。”
吳萱:“啊?”
池栀語目光有些失神:“他其實一直都在保護我——”
“從小到大。”
所以她害怕和失去。
也不敢想象,如果他離開了。
那她的人生,是不是早已崩塌。
......
每次池宴來的日子裡,白黎的神經都會處於失控的狀態。
有時可能是太過激,也有時是太暴躁。
而池宴看著她的瘋狂時,就好比在看跳梁小醜一樣,神情沒有絲毫波瀾,冷漠又無情。
任由她撒潑放縱,卻從不理會過。
池宴的漠然是骨子裡的東西,但可能看在了池栀語是他唯一血肉相連的孩子份上,他對待她的態度沒有冷漠,卻也僅僅是維持著基因上的父女關系而已。
沒有常人所說的父愛。
池栀語記得初中的有一次周末,池宴對她維持著表面的噓寒問暖離去後,白黎也和往常一樣站在碎片破物的狼藉中央。
當時池栀語平靜的看了她一眼,打算轉身離去時,白黎突然出聲把她喚住了。
“阿語,過來。”
池栀語聞言,看著她冷靜的表情,身子沒有動,“有什麼事嗎?”
白黎淡淡道:“媽媽叫你,你應該先過來,不知道嗎?”
那天白黎的情緒不穩定,神經處在敏感狀態。
池栀語選擇不違逆,邁步走到她面前。
白黎沉默的,低眼看來。
對著她冰冷的雙眼,池栀語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
而白黎沒有給她機會,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表,出聲說:“練功時間到了,去舞蹈室。”
這猶如一個魔咒。
是噩夢的開始。
池栀語腳步往後一退,卻來不及防抗,白黎看出她的意圖,伸手拽過她的手臂,強迫性的拖著她往舞蹈室方向走。
池栀語記得那是個冰冷的牢籠。
四周開著刺眼又冰冷的燈光。
殘白。
環面的鏡子,冷酷的照應著她一次次的摔倒和站起。
仿佛一臺錄像機畫面。
毫無盡頭的再續,重演。
而鏡頭外就是白黎的聲音——
“重新來,手錯了。”
“腳錯了。”
“下腰不對。”
“重新跳,重新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