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桉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外頭的候診椅上。
她拿出手機,想了想,給家裡的兩個孩子發消息。
桉桉想要小錢錢:檬檬,酷酷,媽媽這邊體檢就剩最後一項了,快回來了。
萌酷竹:好的呢。
萌酷竹:我們在吃早餐,等你們回來。
桉桉想要小錢錢:嗯嗯,你們會不會緊張呀?
萌酷竹:不緊張呀。
言桉摸了摸自己心髒的部位,心想那她為什麼這麼緊張?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下意識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
都進去快二十分鍾了,怎麼還沒出來?
他們男人檢查這麼慢的嗎?她的婦科檢查也沒用這麼久呀。
言桉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不安的在辦公室門口走來走去。
就在她走了五六個來回的時候,辦公室門被打開了,言竹竹繃著臉,緊緊皺著眉率先出來。
腳步有些快,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
在言竹竹出來後,祁延也立馬跟了出來。他伸手抓住言竹竹,蹲了下去,語氣帶著點凝重:“竹竹,醫生還沒查好——”
言竹竹雙手背於身後,唇抿得很緊:“我不要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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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延語氣微頓:“竹竹……”
“我不要查了。”言竹竹再次重復。
言桉不明所以,趕緊幾步跑過去:“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言竹竹看了言桉一眼,眼裡帶了點害怕,甩開祁延的手,來到言桉旁邊,抓著言桉的衣角,沉默不語。
祁延看著孩子反抗的樣子,嘆了口氣。
他從地上站起來,沒再勉強,畢竟言竹竹不配合。
祁延對言桉道:“你們在外邊等我,我進去和醫生說幾句。”
言桉茫然的看著祁延的面色,心就提了起來。
他為什麼這般表現?難道竹竹檢查出什麼很嚴重的問題了嗎?
言桉剛想繼續問,就被旁邊的言竹竹抓住了。
她低頭朝身側看去,言竹竹的眼睛亮的嚇人,似乎在說什麼。
言桉抿唇,猶豫十幾秒後,遵從內心,點了點頭,對祁延道:“……好。”
祁延最後深深看了言竹竹一眼,重新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他進去後,言竹竹就把言桉拉到了角落裡。
言桉蹲下身子,輕輕抓著孩子的兩隻手臂:“竹竹,發生什麼了?”
言竹竹四下看了看,周圍沒有人,那些醫生也離得很遠。
於是他湊近言桉,小聲道:“媽媽,我覺得爸爸有問題。”
言桉一臉疑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嗯?”
言竹竹繼續道:“房間裡面的醫生叔叔,總是在問我很奇怪的問題。問我平常都看到了什麼,家裡有什麼,或者有沒有覺得哪裡奇怪。而且他時不時就看看我爸爸。”
言桉雙唇微張:“什麼?不是你們男生的檢查嗎?”
言竹竹搖頭:“根本不是,爸爸在騙我們。”
小孩子的感覺向來敏銳,更何況是小天才言竹竹。他剛剛在裡頭,就覺得爸爸和醫生叔叔是一頭的,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什麼秘密。
他心裡有了個猜測,皺著眉壓低聲音道:“媽媽,你說爸爸是不是在懷疑我們不是人?”
言桉震驚了。
這件事情的性質,和檬檬酷酷被發現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人被發現,就說是三胞胎。雖然概率很小,可真的發生了,不信也得信。畢竟親子鑑定可以證明。
但如果,被發現他們不是人的話……
言桉和言竹竹母子兩人,當即撒腿就跑了。
第45章
醫生辦公室。
祁延將門關上:“孩子不太配合。”
穿著白大褂的林醫生抬起頭,在病歷上奮筆疾書的手停了下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林醫生今年將近四十歲,氣質斯文,想了一下道:“言竹是個很聰明和警惕的孩子。”
從剛剛的問診中就能看出來,心思缜密,和一般三歲孩子不太一樣。但表現的也很正常,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祁延之前就和他說過情況,孩子的一本作業本上出現三個筆跡。
如果不是其他孩子幫忙寫的,也不是自己故意為之,那問題便有些嚴重了。
祁延抿了抿唇角,直截了當問道:“林醫生,竹竹的情況怎麼樣?”
林醫生:“祁先生,孩子不配合,通過剛剛的問詢我沒法做出任何判斷。你是孩子的家長,平常生活中除了作業本這件事情,還有其他異常嗎?”
如果這孩子真的是多重人格障礙,那身邊的親人一定會發現。
祁延沉默了片刻,眉眼微動:“我和這孩子相處沒多久。”
林醫生放下手中的筆:“那之前孩子和誰一起?”
祁延回道:“和他母親。”
林醫生了然,大概是個離異家庭。祁延的身份他知道,不過身為一個德高望重的醫生,他並不八卦:“你和她母親聊過這方面的事情嗎?如果孩子精神有情況,孩子母親不會不知道。像這麼小的孩子,他自己沒有太多意識,多半都需要家長協助醫生問診。”
祁延低頭,伸手揉了揉額角:“他母親,不太願意吐露。”
林醫生:“那我建議你還是先和孩子母親好好聊聊,隻有你們都配合了,我們醫生才能更好為孩子診斷。”
……
祁延從辦公室出來,眼神在外頭掃了一圈,都沒見到言桉和言竹竹的身影。
他蹙著眉,順著走道繞去了體檢大廳。
整個體檢機構空空蕩蕩的,沒什麼人。
祁延隨手問了個工作人員:“剛剛和我一起的女士和孩子呢?”
工作人員見到祁延,受寵若驚,連忙道:“那位女士和孩子已經走了。”
祁延眉頭一皺,沉聲道:“走了?”
工作人員點點頭,朝電梯的方向看去,道:“幾分鍾之前就進了電梯……”
祁延的臉色冰冷了下來,他抿著唇,拿出手機直接給言桉打了電話。
剛坐進出租車不到一分鍾,車剛發動的時候,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言桉手忙腳亂的拿了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毫不猶豫的掛斷。
然後她立馬給家裡的兩個孩子打電話。
可是卻一直沒人接,期間祁延還一個勁的給她打。
言桉把手機放下,拉黑了祁延的號碼,死死壓住頭頂要冒出來的銅錢草葉片,語氣著急:“怎麼辦啊,你的兩個哥哥都沒接電話!”
言竹竹皺著小臉,也有些急:“哥哥們是不是把手機放結——”他警惕的看了眼前座的司機,改了口,“院子裡,人卻不在?”
結界隔音,如果是這樣,哥哥們確實聽不到電話聲。
言桉揪了把頭發:“估計是。”
她傾身,雙手扒拉在前座的椅子上,對出租車司機道:“師傅,能不能盡量快一點?”
她得盡快趕回家,然後帶著家裡還一無所知的檸檬、苦瓜、種子跑路啊!
雖然目前並不清楚祁延到底知道了多少,可是他今天悄悄帶竹竹進辦公室套話,還騙她!這透露出來的信息,十分危險。
先跑了再說!
司機實事求是道:“我當然是會開最快的,但是今天星期六,路上本就有點堵的。而且去洞簾湖經過景區,那段路更堵的。”
言桉五指成拳,下意識摳著座椅:“那不能繞路嗎?”
司機道:“繞不過去的,你去的地方一定要經過景區的。”
話音一落,出租車就停了下來,等著前方車過紅燈。
言桉望著前方紅綠燈前的車水馬龍,欲哭無淚。
如果周遭有湖一路從這裡連到洞簾湖,她就可以化成銅錢草,帶著山竹遊湖回家。
這樣速度會很快,可惜這周遭一大圈都沒有水。
除了這個,她其實還可以帶著孩子遁土。
但是周圍都是水泥地,她遁不下去,倒是可以到一旁公園的花壇裡,可是現在地下造了地鐵,還有地下室,地下車庫等等。
她很容易就被困在某個地方了。
這也是為什麼,言桉到這個世界後,從來都是公共交通出行,卻不選擇遁土的原因。
遁著遁著,下方沒了土,一腳踩空,她就會掉下去。運氣不好掉到地鐵軌道上,地鐵剛好飛奔而過,她就被碾成草末,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左右都沒什麼好辦法,她隻得重新坐了回去。
言竹竹坐在一旁,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對言桉道:“媽媽,你別擔心。爸爸來也是一樣的路,我們堵他也堵,我們在前面,他追不上我們。”
言桉一聽,也是這麼個道理的,當即就稍稍放心了下來,摸了摸孩子的頭:“竹竹你真聰明。”
言竹竹蹙著眉,也沒躲,在言桉拿開手後,理了理自己亂的頭發。
母子倆在紅綠燈口堵著的時候,祁延下了樓,到了車庫,坐進了車。
司機往後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問道:“祁老師,言桉老師她們還沒來嗎?”
電話怎麼都打不進去,祁延眼裡起了一層冰霜,他緩緩放下手機,道:“去洞簾湖別墅,越快越好。”
司機於是不敢再說什麼,徑直發動了車。
祁延雙目微闔,拳頭捏起,凌厲之氣席卷車內。
人跑了,不接電話,聯系不上……
是言桉察覺到了異樣吧?竹竹孩子身上果然有問題,否則他們為什麼要跑?竹竹也是他的孩子,有問題為什麼不能告訴他?
祁延深深吸了幾口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生氣過了。
祁延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足夠言桉和孩子相信他。可事實結果證明,言桉依舊瞞他死死的,察覺到異樣後,更是問都不問,直接消失。
難道又和三年前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做夢。
祁延輕輕吐出兩個字,近乎無聲。
體檢中心位於市中心,外頭車流不少,開的走走停停。
祁延皺著眉,徑直給楊紳打了電話。
楊紳第一時間接通:“祁老師。”
“你現在帶人朝洞簾湖別墅趕去,給我堵住言桉和竹竹,等我過來。”楊紳今天在活動現場,現場離洞簾湖距離比體檢中心近。算上言桉提前出發的時間,楊紳也能比言桉先到幾分鍾。
楊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老板的吩咐,他向來都會盡力完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