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四十幾分鍾的路程,因為堵車硬生生用了一個多小時。
言桉讓司機在大門口停下,拉著言竹竹悄悄溜了進去。
這一個多小時堵的言桉心力交瘁,她生怕祁延或者祁延的人先到了,因此都不敢直接回家,而是竄進別墅區路旁種著的大樹,偷偷朝別墅的公園而去。
公園臨洞簾湖,她可以悄悄在角落變成銅錢草,然後帶著竹竹遊回家裡後院。
回家後把幾個孩子稍上,再從湖裡離開。
計劃很完美,但現實很殘酷。
言桉貓著腰,牽著言竹竹從樹叢中鑽出,打算跑幾步再閃入下一個樹叢中時,被人擋住了。
隻能看到一雙穿著西褲的腿,言桉也沒來得及看是誰,畢竟她趕時間嘛,下意識便道:“欸,麻煩讓一讓——”
誰知,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從頭上響了起來,溫和的打招呼:“言桉老師,竹竹少爺。”
……
時間仿佛靜止,言桉僵在了原地。
此刻的她弓著背,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右手牽著言竹竹,左手慣性般的往前一蕩,然後凝固在半空中。
這聲音,是楊紳。
言桉一點點抬頭,果不其然看到了楊紳的臉。
他臉上帶著客氣疏離的笑容,恭敬的朝母子倆微微點頭致意:“兩位回來了?祁老師正在趕來的路上,也快到了,他讓你們稍微等他一下。”
言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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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他來鏟草摘山竹吃檸檬炒苦瓜嗎?
她的笑比哭還難看,一點點站直,心裡百轉千回,飛快在楊紳的話中抓住了一點消息:“他還沒到是嗎?”
楊紳微微一笑:“很快就到了。”
!!!
那真的要來不及了!
言桉拍拍衣服上剛剛在樹叢中沾到的葉子,拉著言竹竹,索性直接朝自家別墅走去:“好,那我在家裡等他。”
進去後把門關上,祁延也進不來。她到時再收拾東西從後院湖裡跑路,祁延也沒辦法!
楊紳看著兩人的背影,跟了上去,什麼也沒說。
言桉便以為這樣是可以的,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她就看到了別墅門口站著的幾個黑衣保鏢。
母子倆人腳步一停。
言桉連忙護著身側的竹竹,臉色微白,心想祁延是真的知道了吧?他想幹什麼?
她咬牙:“楊助理,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能回家?”
楊紳語氣依舊恭敬:“言桉老師,竹竹少爺,抱歉。祁老師很快就到,你們先在外面等一等,或者上車等也可以。”他指了指停著的車,解釋道,“祁老師也是怕您進去後不開門,望您體諒。”
可她一點都不想體諒啊!
言桉低頭,看著同樣繃著一張臉的兒子,心裡在快速想著辦法。
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變身,也跑不了。
怎麼辦呢?總不能在這等著祁延來,等祁延過來就真的來不及了!
可惜這個世界靈力受限,她那些靈術也施不出來。銀行賬戶裡轉換的靈力,也隻能做一些不傷害人的事情。
而目前的情況,不傷人她也走不了啊。
別墅外的言桉和言竹竹在急,別墅內的言檬檬和言酷酷也很急。
幾分鍾之前,楊紳就來試探的按過門鈴。
門鈴響的時候,檬檬和酷酷正在客廳準備給爸爸的見面禮。是他們親手畫的畫,畫了一上午,剛剛才好。
他們以為是爸爸媽媽們回來了,興高採烈的把畫放下去開門。
結果顯示屏上,門外並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爸爸旁邊的助理,還有幾個看起來很嚇人的黑衣人。
在家不能隨便開門,言檬檬和言酷酷是知道的。
於是他們便沒開,而是在顯示屏前看著。
這個楊叔叔按了幾下就沒繼續了,讓黑衣人到門口守著,拿著電話說了幾句就走了。
結果走了沒多久,媽媽和哥哥來了!
可是看外頭的這個樣子,媽媽和弟弟好像出了問題!
“哥哥,怎麼辦?媽媽和竹竹怎麼了?”言酷酷愁眉苦臉的問。
言檬檬皺著小臉,也不是很清楚:“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我覺得媽媽和竹竹的樣子好像很急呀。”
兄弟倆不知前因後果,想不明白。
但言桉和言竹竹此刻的面色,他們是能看見的。
言檬檬道:“我們要不現在給媽媽打個電話問問?”
言酷酷同意:“好,手機在結界,哥哥,我去拿!”
說完,言酷酷就要朝後院結界跑去,可下一秒就被言檬檬抓住了:“爸爸來了!”
言酷酷小短腿一停,連忙又湊到了屏幕前。
一輛車開得很快,在路旁急急停下,剎車的時候,發出滋的一聲響。
這動靜不小,在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楊紳任務完成,往旁邊一退。
言桉皺著臉,言竹竹蹙著眉,下意識往後邊退去。
母子倆都有點害怕,本體被發現,對它們而言,等同於裸照滿天飛,腦袋別在褲腿上,強大的不安全感讓他們退到了別墅門前的臺階,小腿肚抵到石頭。
後頭有黑衣人,一旁守著楊紳,如今已經退無可退了。
車還沒停穩,祁延推開門就走了下來。
他臉上遍布寒霜,一雙眼幽黑漆冷,第一眼就掃向了母子倆人。
言桉瑟縮了一下身子,下意識把孩子擋在身後。
言竹竹蹙眉,繃著臉想要從媽媽身後擠到前頭。
此刻的爸爸看起來不好惹。
但畢竟他是他的兒子,爸爸就算想害他們植物一族,也應該會對他手下留情一點。
而媽媽就不一樣了,媽媽和爸爸離婚,離婚便是沒有感情了。
媽媽比他危險。他是男人,他應該保護媽媽。
可情急之下,言桉的力氣很大,死死把言竹竹護在身後。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境地,如果真的要來個魚死網破,她拼盡全力,也要保自己的孩子沒事。
祁延照舊一身白襯衫黑西褲。
他平常的穿著,都是這樣的,從未變化過。
性感的雙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祁延一步一步直直朝言桉走去。
言桉咽了口口水,警惕的盯著他,沒說話。
言竹竹被護在身後,擠不到前邊,隻能從旁邊探出個頭,不太友善的盯著祁延。
這段日子,他對爸爸確實改觀了。可是今天這一回,一切回到原點。
祁延望著母子倆的眼神和面色,心一點點往下沉去,臉上更顯冷漠。
就這麼防備他?不信任他?
祁延眼中那潭深水晃動了一下,他看了看楊紳和那些黑衣人,冷聲道:“你們可以走了。”
楊紳和黑衣人點點頭,一一離開。
言桉和言竹竹看著從門口下來的黑衣人,往旁邊挪了幾步,讓開了位置,一臉疑惑。
一來就撤了人?不是要把他們給抓住嗎?
祁延停在兩人三步開外,先看了眼言桉旁邊的孩子。
竹竹畢竟才三歲,他跟著媽媽長大,心裡自然向著言桉。畢竟才相處這些日子,孩子不信他,也是正常的。
祁延努力使自己語氣溫和一些:“竹竹,你先在旁邊等一會兒,我和你媽媽聊聊,行嗎?”
他這努力溫柔的態度,又讓母子倆一陣孤疑。
言桉和言竹竹相視一眼。
這怎麼回事?祁延這樣子不太像知道他們身份的啊?
言桉警惕道:“你想和我聊什麼?”
祁延聞言淡淡掃了她一眼,輕抿了一下唇,直接朝旁邊樹叢走去了:“你過來。”
言桉看著祁延的動作,再看看已經回到車上,發動車離開的那幫黑衣人和楊紳,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
他怎麼一來就把人給調走了,還讓她過去聊聊?
言桉看看竹竹,又看了看身後離自己很近的大門。就衝祁延現在的距離,她帶著孩子衝到門口,打開門,閃進去,祁延也來不及有反應。
隻要她回到家,祁延可就拿她沒有任何辦法了。
言竹竹也皺起了眉。
他也想不通,如果換成是他,他就不會讓那些黑衣人走,而是直接下令把人抓起來才對。
難道爸爸還不知道,是他誤會爸爸了嗎?
言桉糾結了一下,俯身問言竹竹:“竹竹,你覺得媽媽要過去和你爸爸聊聊嗎?”
言竹竹握著小拳頭,濃密的睫毛一閃一閃的。
他想了想:“媽媽,要不你去聊聊?你站遠一些,別靠我爸爸太近,有問題你就跑,然後我們一起跑回家。”
言桉鄭重的點了點頭,不放心的交代:“有異動你先跑,別管媽媽,媽媽會有自己的辦法,你保護好自己就好了,知道嗎?”
……
別墅前院的香樟樹下,言桉估算著自己和祁延的距離,在三步外停下了腳步。
她抬頭,小心翼翼的問他:“你要和我聊什麼?”
祁延微微低頭,上午十點多的陽光傾瀉而下,灑入香樟葉中,染上了點綠色,然後將兩人籠罩其中,美好而又清新。
他盯著她,聲線卻很冷:“你今天為什麼要跑?”
言桉語氣一窒,自然不能承認,打著哈哈:“有點事……就先回來了。”
祁延:“手機也打不通?”
言桉繼續糊弄:“靜音了,沒聽見……”
祁延看著她心虛的臉,沒了耐心,神色更冷,直接問道:“竹竹的事情,你到底要瞞到什麼時候才告訴我?”
言桉一愣。
竹竹的事情?她其實瞞了他好多,竹竹這裡的話,也就是竹竹是山竹這件事。
但他說的是這個意思嗎?怎麼聽起來看起來都不太像?如果他知道竹竹是山竹,能是現在這樣的態度,還能好好的和她聊聊?
她揪著衣服角上的線條,小聲反問:“竹竹的什麼事情?”
祁延輕哂:“最後我帶竹竹去的辦公室,你知道是檢查什麼的嗎?”
言桉搖了搖頭。
祁延看了眼臺階旁站著的小小男孩,吐出四個字,語氣帶著點沉重:“心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