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嫣瞪他“一個也不生!”
“還是……至少生一個吧?”姜崢沉思著,“多幾個也好。”
今日之事讓姜崢想明白了,孩子不能不要,要不然不知實情的外人還會瞎議論俞嫣。可同時,他一想到一把鼻涕一把口水的髒孩子,就覺得頭疼……
俞嫣捂住耳朵,不想和他說話。
馬車到家時辰已不早,兩個人沒回院子,先去了大太太那。
“母親找我們什麼事情?”姜崢詢問。
大太太目光悄悄打量著小夫妻,猜著這兩人的小別扭還沒徹底鬧完。她笑著說“是這樣,你們姨母一家要來京。我想讓你們倆去接。”
“他自己去不行嗎?”俞嫣問。
“妹夫早些年去了,你姨母一家子女眷。你跟過去更方便些。再說了,我兒媳這麼好,我想炫耀啊!”大太太說,“路上遠,他們到京的日子可能有出入。你們明日出發。”
明日?
俞嫣遲疑了一下,問“後天來得及嗎?”
“你明日有事?”
俞嫣目光躲閃,有點心虛地說“也沒什麼事情。若著急,明日也行……”
“我們後天一早出發,大不了路上趕一些。”姜崢道。
他知道她為什麼想後日再出發嗎?俞嫣悄悄抬眼望向姜崢,撞見姜崢帶笑的眸光。
俞嫣瞬間收回目光,輕蹙了眉。俞嫣眉眼間浮現懊惱,她知道姜崢明白她想遲一日出發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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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新婚頭一個月都要睡在婚房裡。
今日是他們成婚的第二十九日。
過了明晚,才算應了這白頭偕老的講究。
第96章
俞嫣給陳鳴衣的住址有兩個,一個是芙蓉街的那處宅子,另一個是沈芝英打算弄馬球場的地方。
芙蓉街不在鬧市。俞嫣賣給沈芝英的那處宅子在一大片住宅巷弄最後一條。而往後,不遠處有一條小溪,過了那條小溪再走一會兒,是一片不高的山巒。沈芝英正是打算用小溪和山巒之間的那片平地改成馬球場。
安全問題不容忽視,如今正是要將這一處地方闢出來,壘一圈牆。已是暮色登場,晚霞卷燒的時候,可馬球場的工匠們都還沒歇,仍舊忙碌著。
陳鳴衣先去了沈芝英的家,隔得遠遠的,他就看見沈芝英帶著侍女出門。陳鳴衣猜著她是要去馬球場,略作遲疑之後,他沒貿然打擾。立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等沈芝英走遠了,他才往小溪的方向去。
圍牆不過剛砌,幾乎沒什麼遮擋。陳鳴衣立在小溪這一邊,遙遙望著小溪對面的忙碌人影。
有些遠,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慢慢的,那些砌牆的工人們都成了黑白畫面,唯有一襲紅衣的沈芝英是唯一的色彩。
她緩步徘徊,專心瞧著工匠們壘的牆。偶爾說一兩句什麼話,又素手一抬輕輕一指。
溪流歡淌,泠泠的水聲就在陳鳴衣的耳畔。天幕中的晚霞落進了漣漣的溪水中,成條小溪都成了絢麗的斑彩。
陳鳴衣靜靜望著遠處的沈芝英,沒有上前與她相識的打算。
他就隻是這樣望著沈芝英,將她的樣子記下來。
原來怦然心動的一見鍾情是真實存在。曾被他覺得可笑的一見鍾情就這樣明晃晃地發生在他的身上。
從那個淅瀝雨日開始,從尚未看清她模樣開始,潮湿雨幕下的紅色倩影就那麼毫無徵兆地落進他的人生。
從此夢中人有了輪廓,就連這樣遠遠望著她,亦有柔情四溢。
俞嫣和姜崢從大太太院子出去,沉默地往回走。
姜府地方大,府邸內大大小小的花園遍布各處,隨著府裡建築風格、用處、人的喜好不同,而各有各的風採。夏日時,變成了姹紫嫣紅仙子駐居之地。
俞嫣和姜崢回院落時要經過姜府後院最大的一處花園,名貴的花卉被花農精心照料,於花園各處怒放著。步入花園,目有鮮豔美景,鼻有幽香縈繞。府裡不少人晚膳後會於各處花園散步消食,因這處院子最大,也是府裡人最喜歡來的地方。
俞嫣和姜崢穿過這處花園時,時不時能聽見府裡的小孩子嬉鬧聲音。姜府九郎都已成家,下一輩的孩子們可不少。
拐過一處玉蘭圃,俞嫣和姜崢的腳步同時停住。
——玉蘭圃的另一邊有一處紫藤架,架下有石桌石凳。此時,五郎夫婦正坐在紫藤架下親嘴嘴。
倒也不是纏纏綿綿地擁吻,而是兩個人在劃拳,輸的那個人在對方臉上吧唧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我一口你一口……仿佛要親到天荒地老。
姜崢先回過神,拉住俞嫣的小臂,拽著她從另一條路走,避開紫藤架。
走遠了一點,俞嫣輕轉手臂,逃開姜崢的手,還嫌棄地拂了拂被姜崢抓過的袖子。
姜崢看她一眼,收回視線。他腦海裡還想起剛剛紫藤架下的一幕——孩子們四處亂跑,那兩個人怎麼能這麼大膽呢?
太不像話了。
太不成體統了。
姜崢搖搖頭。
兩個人歸家很晚,剛到了院子,下人便手腳麻利地備好淨手水,同時開始端上晚膳。
俞嫣去了浴室洗手,目光一掃,發現浴室裡的屏風不見了。之前的兩個浴桶也被搬走,如今浴室裡隻有一個大浴桶了。
“換回去。”俞嫣道。
退紅和竊藍有些為難地對視了一眼。她們還未解釋,姜崢先道“壞了。”
俞嫣回眸望向他,眸中有懷疑和詢問。
“兩個都壞了。我書房那個也壞了。”姜崢認真道。
“怎麼壞的?”俞嫣蹙眉追問,心裡有了猜測。
姜崢溫柔望著她,微微笑著,實話實說“覺得舊了,被我砸了。”
姜崢若無其事地朝俞嫣走過來,雙手探到俞嫣面前的銅盆裡,打湿雙手,再去拿香胰。
俞嫣瞪著他半晌,重重“哼”了一聲,說“壞就壞了吧。我不喜歡和別人共用。你今晚就別洗啦。”
她衝姜崢眯著眼睛,狡黠笑一笑。
姜崢一怔,掌中轉動香胰的動作也跟著一頓。
……他昨天晚上沒舍得讓俞嫣一個人待著,就沒洗澡。今晚還不能洗?
他重新轉著手裡的香胰,溫聲“這樣不好吧?髒兮兮地抱著釀釀睡,怕釀釀嫌棄。”
“我不嫌咯。浴桶可以突然壞了,我鼻子也可以突然壞掉,聞不到臭味兒。你就算一個月不洗澡,我也聞不到咯。”俞嫣抻了抻颀長的玉頸,再無辜愉悅地晃了晃小腦袋瓜。
她不再看姜崢,很快地洗完手,轉身出了浴室去用晚膳。出門闲逛半日,餓著呢。
姜崢望著俞嫣走出去的背影,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大浴桶。原先的兩個和他書房的那個確實都被他給砸了……他就怕俞嫣執意要換回去,所以沒留餘地。沒想到……
他重新望向門口的方向,俞嫣的身影早就不見了蹤影。她又嘴硬,隨口說說的是不是?
晚膳時,俞嫣自顧自地吃著,也不像上次那樣發泄似地咬一半扔姜崢碗裡。這明顯是當姜崢不存在。
姜崢望著俞嫣小口小口地吃著脆瓜,突然覺得被她咬過一半的東西好像更香些。
俞嫣拿了一塊白玉糕,咬了一口,便暫時放在面前的小碟中,然後去端甜湯喝。
姜崢終於瞅準了機會,飛快下手,將那塊被她咬了一口的白玉糕夾過來。
俞嫣愣了一下,原先打算一眼也不看他,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好香、好甜,怪不得釀釀愛吃。”姜崢誇贊。
俞嫣小聲嘀咕了一句,低下頭繼續喝甜湯。
用過晚膳,侍女們都退下,屋裡隻兩個人了,俞嫣懶洋洋靠坐在軟塌上,手裡握著一卷莳花集。
姜崢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然後打開一個小盒子,溫聲道“今日出府,給你挑了這個。選了好多家,覺得這個最好看。”
微頓,姜崢再補充一句“釀釀就是枝頭月。”
俞嫣勉為其難地將目光從書冊上悄悄移開,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
一支紅珊瑚耳墜躺在小木盒裡。最大程度借著珊瑚的形狀雕出枝杈形,然後在枝頭嵌著一顆瑩白的珍珠。
是有點好看。俞嫣承認姜崢很會挑東西,不管是當初納採的雁,還是懸在窗稜上的風鈴,又是今日的耳墜。
她用渾然不在意的語氣,隨口說“放那吧。”
她目光也收了回來,繼續落在書頁上。她再翻了一頁書,即使前一頁並沒有讀完。
“我幫釀釀戴上好不好?”姜崢柔聲。
“不要。”俞嫣漠視拒絕,“一會兒要洗洗睡了。不想折騰。”
“好。”姜崢將小盒子合上,起身進了裡間,將其放在俞嫣的梳妝臺上。
姜崢望著一旁的秋千,有一點犯難。
他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他的釀釀像以前那樣乖乖又甜甜?
好難。
他佇立了一會兒,才出了裡屋。見俞嫣還在看書,連掀起眼皮望他一眼也懶得。
姜崢有一瞬的恍惚,不由想起之前——以前他從外面回來,俞嫣不管正在做什麼都會抬起一張美得讓人晃神的嬌靨,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