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後跟他在一起久了,沒準自己也會被他感染到,遇到任何事都能泰然處之。
片刻的功夫,舒明煙已經在心上把他奉為未來人生路上的燈塔,十分恭敬地拿起水壺:“小叔叔,我再幫您倒點。”
她舉著水壺手臂伸過去,要幫他倒水。
慕俞沉眉心微蹙,把手邊的茶盞拿開:“你叫我什麼?”
舒明煙舉著水壺的手一頓。
慕俞沉把她手裡的水壺接過來,放回桌上,指指自己旁邊的位置:“你坐過來。”
舒明煙不知道他想幹嘛,還是聽話地從他對面起身,挪去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乖巧等著他的吩咐。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輕挑起她的下颌,黝黑的雙瞳深不見底,細細審視著她溫婉的眉眼:“舒明煙。”
他俯首湊她近了些,那張利落英俊的臉近在咫尺,兩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處,他沉聲道,“我要不對你做點什麼,你是不是記不住自己現在的身份?”
他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拂掃過臉頰,舒明煙瑟縮一下,瞳孔睜大了些,不自覺腦袋往後仰,想跟他保持點距離。
慕俞沉的一隻手順勢扣住她的後腦,讓她退無可退。
舒明煙原本覺得自己沒那麼怕他了,但兩人此刻距離這麼近,強烈的雄性氣息籠罩著她,無形中有股壓迫,她又沒來由感到心慌。
左胸腔處,那顆不受控制的心髒肆意逃竄,像受驚的麋鹿在橫衝直撞。
她耳邊還回蕩著慕俞沉剛才的那句“做點什麼”。
這是飯店的包廂裡,他想做點什麼???
舒明煙用力閉上眼,隻能認慫:“我錯了,我記住了,我以後再也不叫小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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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是喊了這麼多年太順口而已,沒過腦子就喊出來了。
望著她輕顫的睫毛,慕俞沉嘴角一勾:“再叫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再叫錯的話——”見她依舊緊閉雙眼,慕俞沉眸中一絲邪念掠過,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指腹輕湊過去,蜻蜓點水般觸碰她的唇瓣。
一觸即離,慕俞沉放開她:“坐回去吧。”
舒明煙睜開眼,怔怔地愣在原地。
好一會兒,她緩緩伸手去摸自己的唇。
慕俞沉剛才是……親她了嗎?
太快了,她都沒來得及反應。
她巴巴地看著自己,眸底盛滿了困惑和驚愕。
慕俞沉指腹捻了下,上面還有她唇瓣柔軟溫潤的體溫,瞧見她此刻的表情,男人抬眉:“怎麼了,我不能親?”
舒明煙:“……”
果然是親她了。
但是書上說,人的唇瓣是很柔軟的,接吻時最能感受其溫軟。
剛才她覺得慕俞沉的嘴唇好像沒她的軟,對比之下甚至還有點硬。
舒明煙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視線落在男人性感好看的唇形上。
莫非男人的唇是偏硬的?
理論和實踐之間,出入有點大啊。
想到初吻就在這麼意料之外的情況下貢獻了出去,舒明煙抿了下唇瓣,心情有點說不出的微妙。
“書上說,初吻是最難忘的,男女主角要在雙方都有準備的情況下,以情感為鋪墊,才能擦出最大的火花,構出浪漫的場景。”她心裡嘀咕著,不知怎麼就念叨出了聲。
聲音原本不大,但慕俞沉就坐在她旁邊,聽的一清二楚。
她的反應意料之外的可愛,慕俞沉笑了聲:“哪本書上教的?你那本《愛情美學》?”
“不是那本,是《愛情戲裡,男女主角的情感遞進》。”語落,舒明煙徹底回過神來,及時收了音,一張臉在剎那間染上緋紅。
她迅速站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不再說話。
慕俞沉睨她一眼,有些樂:“你還真是小書呆子,拿著書本學愛情,以後還是跟著我學吧。”
舒明煙瞬間抬起頭,眼底多了一絲希冀:“你會?”
慕俞沉眼眸微眯,似笑而非:“咱們倆練練,不就會了?”
舒明煙:“……”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服務員進來上了菜離開。
慕俞沉沒有再逗她,給她夾菜:“快吃吧。”
舒明煙低頭咬了一口剁椒牛蛙,心裡詫異,剛才慕俞沉的語氣是在跟她開玩笑嗎?
他居然也會跟人玩笑,這些年每次回到慕家,他都是威嚴正直的形象,什麼時候跟人說過玩笑話,實在太新奇了。
舒明煙小心翼翼偷看他一眼,他慢條斯理地吃東西,眉宇舒展著,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察覺到對面的目光,慕俞沉眼睑微抬:“小書呆,不好好吃東西,看我幹嘛?”
舒明煙:“……”
這一會兒功夫,她怎麼又多了個外號。
舒明煙把頭低下去,認真吃自己的,不敢再偷看他。
對面男人柔和的視線掃過來,外面的光順著玻璃鋪灑進來,將她精巧的半張臉映得通透,腮上浮現淺淡的粉色,顯得嬌憨可愛。
——
午飯後,舒明煙和慕俞沉兩人回蔗縣下面的小鎮。
路上經過一段崎嶇蜿蜒的山路,道路很窄,慕俞沉減緩車速。
彼此寂靜了一路,此時慕俞沉才打開話匣:“回鎮上就這一條路嗎?”
舒明煙嗯了聲:“蔗縣成為旅遊小城之後,好多鄉鎮也發展了起來,我們那邊還是老樣子,主要就是因為這條路。平時還好,一到雨天就比較危險。”
她視線移向窗外,眼神變得有些恍惚,“不用太趕時間,再慢一點吧。”
慕俞沉餘光朝旁邊的舒明煙看了眼。
聽說她父母就是因為車禍沒搶救回來,最後雙雙去世的,而車禍發生的地方離家很近,不會就是這裡吧?
慕俞沉又踩了點剎車,降低車速。
車廂內重新回歸安靜,誰也沒再開口。
舒明煙父母的墓建在小鎮東面的半山腰上,是一個墓園,鎮上大多數住戶的親人都葬在這邊。
車子停在大門口,舒明煙和慕俞沉徒步往裡面走。
她手裡捧著在山腳下花店買來的鮮花,慕俞沉手裡拎著保鮮食盒,裡面是舒家父母愛吃的點心,舒明煙親手做的。
停在爸媽的墓碑前,舒明煙放下鮮花,蹲下身來把食盒裡的貢品擺上去。
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香燭和紙錢,慕俞沉屈膝蹲在她旁邊,給她幫忙。
舒明煙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點著三炷香拜了拜,插進去,跪下來磕了個頭:“爸媽,我來看你們了,還有……”
舒明煙介紹慕俞沉時,忽而頓住。
她湊到慕俞沉跟前,用一隻手半捂在他耳際,用極輕的聲音說:“咱們倆領證的理由,我爸媽在天之靈會不會已經知道了?我和你不是因為相愛結的婚,他們會不會怪我亂來?”
她幾乎用氣聲在說話,又貼的這樣近,慕俞沉感覺心上仿佛有隻小貓在撓。
他頓了下,學著她的動作,在她耳邊反問:“以前慕知衍跟你來的時候,你怎麼不怕你爸媽會怪你?”
舒明煙繼續貼過來,半捂著他耳朵,生怕自己的話被爸媽聽了去:“我和慕知衍的婚事是慕老爺子的意思,責任不全在我,而且我和他也沒正式訂過婚啊,他就算來了也隻到墓園門口,沒進來過。咱們倆這不是領證了麼,不一樣的。”
慕俞沉又再次湊她耳邊:“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也不離婚,要好好過日子,你爸媽不會生氣的。”
靜謐的墓園中,微風過處,樹葉輕搖,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說悄悄話。
一會兒你趴我耳邊,一會兒我湊你跟前,畫面和諧中透著幾分不和諧。
舒明煙還沒發覺自己的行為哪裡不妥,認真想了想慕俞沉的話,雙手按著地面,再一次上身前傾朝慕俞沉耳邊靠過去:“我覺得你說的有點道理,咱們不離婚的,我爸媽應該不會生氣。”
慕俞沉忍著笑出聲的衝動,見她說完便直起了上身,他食指微勾:“你再過來一下。”
舒明煙以為他還有話說,聽話地把一隻耳朵送上去。
慕俞沉唇貼過來,用氣聲道:“咱們倆在這兒說悄悄話,你說嶽父嶽母聽見了沒有?”
“?”
“!!!”
舒明煙本能地把慕俞沉推開,面上努力保持淡定,好像剛才那個說悄悄話的人不是她。
她跪坐在地上,低著頭給爸媽燒紙錢。
慕俞沉凝望她片刻,也跟她一起跪下來。
舒明煙察覺他的動靜,錯愕地扭頭。
慕俞沉鄭重地介紹自己:“爸,媽,我是慕俞沉,我和哝哝結婚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委屈,請你們放心。”
他上了三炷香,規規矩矩磕頭,和她一起把紙錢丟進爐子裡。
舒明煙有點愣住,失神地看著他。
須臾,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把金元寶丟進爐子裡,雪白的耳尖逐漸添上一簇新紅。
慕俞沉隻稍微在墓前呆了一會兒,便起身去了遠處等候。
難得來一次,她肯定有好多話要跟父母說,自己在場她肯定放不開。
因為他的體貼,舒明煙心上暖暖的。
她給爸媽講了很多生活上的事,說慕家,說學校,說她進了《逐鹿春秋》的劇組做編劇助理。
把手上最後一點紙錢燒完,她看一眼遠處那抹挺拔的身影,跟爸媽道:“我突然結婚,你們肯定沒有料到,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到會這樣。不過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也很照顧我,你們不用太擔心。”
她抿了下唇,長長的睫毛耷下來,“雖然我們倆沒談過戀愛,沒有愛情,但是我想過了,我在慕家長大,慕家的人對我而言都是親人,我和慕俞沉之間是有親情的。”
“書上說,世間的愛情在經歷婚姻和生子之後,會逐漸轉變為親情。所以我和他隻是跳過了中間一個小小的步驟而已,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也一定會過的很幸福。”
爐中的紙錢燒完了,舒明煙又在墓前待了一會兒。
風漸漸大起來,周邊松柏搖晃的厲害。
天上烏雲密布,黑沉沉地壓在頭頂,山雨欲來。
慕俞沉終於大步過來:“可能要下雨,我們回去?”
舒明煙應了聲,手忙腳亂把點心收起來,裝回盒子裡。
慕俞沉看著她手裡的東西,有點不解:“貢品還要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