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幼兒園起,我和蔣序就從來沒有超過三天不見面。
但自從兩家商量讓我們訂婚後。
他躲了我整整一年。
他把我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他公司的保安說闲雜人等和蘇羨冉不能進入;隻要我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他就立刻轉身離開……
後來他朋友都看不下去,帶我偷偷去找蔣序。
我到時,蔣序冷冷的聲音從包廂門縫傳出來:
「招招手就過來的小玩意兒。」
「既沒能力,又沒個性,和她訂婚我都感覺掉價。」
01
我握著門把手,沒有繼續推門。
站在我身後的趙獻趕緊捂住我的耳朵。
「妹妹,你別聽蔣哥亂說,他這是喝多了說話不過腦子!」
「我幫你去罵他!」
說罷就想推門進去。
我扯住趙獻的袖子,搖了搖頭。
一直以來,我隻是想問問蔣序為什麼這麼抵觸和我訂婚,甚至鬧到上流圈子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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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了他將近十七年哥哥。
但他又不是我親哥。
總歸要結婚,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而現在,終於知道答案了。
不是我不夠優秀,也不是我不夠漂亮。
是他,從來隻把我當個從小養到大的「小寵物」。
逗趣?打發時間?
或者隻是放在身邊好看。
趙獻一邊拿帕子幫我擦眼淚,一邊碎碎念:「陳元良他們幾個亂聊什麼,沒一個靠譜的……」
「沒事了,趙哥哥。」
我深吸一口氣。
「你能送我回去嗎?我不想找他了。」
「好,哎……」
我們剛要轉身離開,包廂門卻從裡面打開。
我們一愣,和開門的陳元良面面相覷。
陳元良還不清楚狀況,拉著我的胳膊進去。
這個酒局本來就是大家找機會勸蔣序與我和好。
陳元良拉我坐在蔣序對面。
「蔣哥,你就算為了對抗家裡,也別這麼對小冉啊。」
「小冉妹妹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和她好好說,別刀子嘴豆腐心造成什麼誤會。」
蔣序從我進房間,就一直沒有抬頭。
但是他握杯子的手背已經泛起青筋。
趙獻跟進來,對陳元良使眼色搖頭。
還沒等趙獻拉我起來,蔣序終於開口:「蘇羨冉,你怎麼就不聽我話呢?」
「我之前是不是說過,在我爺爺和爸媽改變主意之前,我們先別見面了。」
「你怎麼這麼任性?」
我垂著頭,不知道說什麼。
包廂內氣氛凝滯。
上一次蔣序這麼生氣,還是一個和他關系不錯的學長向我表白的時候。
趙獻嘆了口氣,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
隨後招呼包廂內幾個兄弟出去,讓我和蔣序單獨說話。
02
蔣序煩躁的喝了一口酒:
「妹妹,你能不能有點自尊心?」
「我說過我對你沒有興趣,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一個女人來看。」
「有粘著我的時間,能不能去提升一下你自己?」
「整天就知道圍著男人轉……」
「你是不是賤?」
「我以後完全接手公司,經常出差開會,總不能也把你帶在身邊。」
我像整個人墜入冰冷的海底,渾身冰冷,沒了半點說話的力氣。
原來這麼多年,他是這麼看我的。
「所以你乖乖的離我遠點兒,估計老爺子也快放棄了讓我們訂婚了。」
「我知道了。」
「以後不鬧著趙獻他們幫你找我了?」
「不鬧ṱû₈了。」
腦子裡從小到大的畫面像回馬燈一樣。
以前我總是把這些回憶當做我最珍貴的寶物。
現在看來,我竟然這麼可笑。
我忽略了從高中起,蔣序對我越來越不耐煩的態度。
忽略了他對我的穿著打扮毫不掩飾的嫌棄。
忽略了他在知道他學長向我告白後,下意識的說:「竟然有人能喜歡她?」
……
我抬頭認真的看著蔣序:「蔣序,哥哥,我很感激你救過小時候的我。」
「以後,我長記性,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說完起身離開,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03
回到別墅打開燈。
整個別墅依舊是熟悉的空空蕩蕩。
父母常年不在家,爺爺住在山裡修身養性。
聽蔣序媽媽說,從我生下來家裡隻有一個保姆照顧我。
在我三歲那年,有一天因為保姆出去買菜沒有關門。
我跑出別墅,摔倒在路中間。
在院子裡玩的蔣序正好聽見哭聲,將我帶回了蔣家。
接下來將近十幾年裡,我跟著蔣序的後面慢慢長大。
跟在他上了同一所小學、中學甚至大學。
我因為孤僻被人欺負的時候,是蔣序給我撐腰。
教我怎麼保護自己。
算下來,蔣序在我生命裡的時間,比我所謂的父母都多得多。
我太過依賴他。
所以在他剛開始躲著我的時候,我恐慌地到處找他,感覺整個世界都空得可怕。
一年時間並不長。
卻比前十幾年都難熬。
我坐在電腦前,看著交換生申請通過的郵件發呆。
心理醫生說讓我換一個環境,培養新的愛好來轉移注意力。
原本想和蔣序說一聲……
想到這,我自嘲一笑。
他巴不得我離他遠遠的吧。
離開時隻給爸媽發了短信,即使他們也並不會在意。
……
落地意國,磕磕絆絆辦好了各種手續和租房。
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Ťű₂等待開學的期間就在附近幾個城市旅遊採風。
和心理醫生說的一樣。
出來走一走,心境確實會改變。
習慣也會改變。
被偷三次,以及被騷擾無數次後,我決定去學格鬥。
以後沒有人會保護我,我要學著保護自己。
04
在意國開學兩個月後,突然接到了趙獻的電話。
「小冉妹妹,你去意國怎麼沒和我們說一聲,還是我們偶然遇到你同學才知道。」
「嗯,我就出國一邊上學一邊散散心,幾個月就回去了,不用擔心。」
「那你現在平時生活怎麼樣?住的地方安全嗎?」
「都很好,很安全。」
「那就好。要不你和你哥說一聲?他那邊有認識的朋友在。」
「不用了,我一切都好,不用麻煩別人了。」
「行,那你有什麼是及時和我……呃和你哥聯系啊。」
蔣氏辦公室裡,趙獻聽到那邊掛斷才將手機按熄。
「長本事了。」
蔣序轉著打火機,陰沉著一張臉。
「不兒蔣哥,明明是你讓人家不找你的。」
趙獻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蘇羨冉的交換生申請表。
「不找我,不代表不能打個電話發個短信。」
「哎呦我的青天大老爺,你看看你黑名單。」
「當初是你說做樣子也要做的真真兒的,啪就把人拉黑了,你讓人家怎麼告訴你?」
「要我我也懶得理你。」
趙獻翻了個白眼。
他是蔣序發小,也是看著蘇羨冉長大的。
或多或少也知道蘇家的事。
從小爹不疼媽不愛的,也不大愛說話,偏偏隻粘著蔣序。
但是蔣序對人家沒有男女之情。
人離得遠了明明不放心,還嘴硬。
這事鬧得……
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吧!
趙獻走後,蔣序揉了揉額角。
心中有一股氣不上不下。
比當初看到蘇羨冉畫室裡那麼多自己的肖像畫還糟心。
兩家老爺子聯合施壓,讓他和蘇羨冉訂婚。
小冉剛上大三,從來沒戀愛過的小屁孩能懂什麼?
蔣序劃著手機屏幕。
猶豫了一會兒,將聯系人「妹妹」拉出黑名單。
隨後撥通內線叫林秘書進來。
「蔣總您找我。」
「小冉她自己跑去意國了。」
林秘書嘴角揚起,得意的神情剛表露一瞬就被壓了下去。
「這說明我提的打壓式教育起了作用。」
「蘇小姐從小沒人管教,做錯事也沒人糾正。」
「她都大三了還整天隻知道圍著你轉,以後能有什麼出息。」
「這種沒有自我的女生,你不對她說狠話,她永遠都不會長骨頭自己獨立行走。」
林秘書笑眯眯解釋。
「而且,蘇小姐出國也不見得是有什麼進步。可能是學著言情小說裡的情節欲擒故縱呢。」
「我也是女人,她這些小心思,我還不懂?」
「為了糾正她這種性緣腦,可一定要控制好距離。」
蔣序若有所思:「但是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
「蘇小姐都大三了,能有什麼不會的呀。我高中畢業時比她現在還小,都能跑到陌生城市上大學,哪有那麼多困難,女孩子不用這麼嬌慣。」
蔣序轉念一想,說的不無道理。
小冉可能是見過的男性太少,才將對自己的親情混淆成愛情。
也該讓她自己在外面闖闖。
讓林秘書取消他剛定的去意國的機票,轉頭接著處理公司事務。
05
「砰砰砰。」
「Perfetto!」
向教練點頭示意後放下 M1,揉了揉手腕。
射擊成績比上次進步了不少。
我默默收拾好東西,將大腦放空。
下午還有格鬥課,晚上要早點回去。
不然又要遇見那個糟心鄰居。
剛走到門口,迎面走過來一個高大的亞裔男人。
我默默低頭避讓。
但是那人徑直走到我面前停下。
「請問,你是蘇羨冉小姐嗎?」
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是的,您是……」
我好奇抬頭。
面前的男人穿著手工裁剪的西裝,目測將近一米九,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但在我和他對視的一瞬間,那種壓迫感就消失了。
他的眼睛竟然是深藍色的。
「我叫孟和裕,是蔣序的朋友。」
「哦……您好。」
「蔣序和我說你自己來這邊留學,不太放心,讓我照顧一下你。」
「你住的那個公寓不太安全。我為你安排了住處,蘇小姐要不要搬過去?」
「你可以和蔣序通個電話。」
孟和裕比了一個請了手勢,我們到隔壁的咖啡廳坐下。
他拿出手機撥號。
電話接通後,寒暄了一番,然後紳士地將手機遞給我。
「小冉。」
「嗯。」
「孟和裕是孟家的人,和蔣家有一些生意往來,住處他會Ṭŭ̀ₙ給你安排,生活上的事也都可以問他。」
我定了定神,聽見熟悉的聲音。
好像回到了之前蔣序還沒有躲我的時候。
或許是時間,或許是相隔太遠,又或許是一年的戒斷起了作用。
我並沒有想象中的傷心。
「好,我知道了,謝謝。」
電話那邊頓了一瞬,然後才繼續說話。
「但是別軟骨頭一樣賴上人家,學會獨立,讓自己有點進步,懂?」
「知道了。」
掛斷後,我將手機雙手遞還給孟和裕。
聽話的跟著他上了車。
既然是合作伙伴,蔣序應該已經許給了孟和裕什麼好處。
在國外,為了我自己的安全著想,不會犟著不聽安排。
06
在車上,孟和裕直接打電話吩咐人給我打包行李。
然後帶我吃了頓中餐。
一個小時後。
司機直接將車開進了一處莊園。
「蘇小姐,請。」
「謝謝孟先生。」
我下車就看到管家和幾個女僕在等著。
孟和裕示意我隨著他進去。
「你可以不用叫我先生,我出國前你七歲,在蔣家我們見過幾次。」
我疑惑地抬頭和男人對視。
「當時你和蔣序捉迷藏,撞到了我的腿,一下就坐到地上開始哭。」
孟和裕回想,當時他對蘇羨冉的印象實在深刻。
當時和父親去蔣家。
剛進門,一小團白棉花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