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回家,我就能脫離這樣尷尬的局面。
我不敢在電話裡說明現在的情況,我媽膽小,一準擔心死我,村裡能完全化形的兔子不多,說了,隻會讓他們幹著急而已。
隻要回家,我就能好好冷靜下來想一想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11
為了避開李步離的步子,我特意選了一條偏僻的小路,打算繞一大圈,去另外一個車站坐大巴回家。
隻是沒想到,我會被其他人盯上。
之前在聚會上被李步離揍過的眼鏡男帶著兩個人堵住我,笑得一臉反派樣。
其中一個老虎尾巴的男人動了動鼻子,口水都從嘴角流出。
因著這裡幾乎沒有人會經過,三個人身上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獨屬於化形妖怪才會有的原形痕跡。
三個都是食肉動物。
妖怪們化形後對比原形時能力會有所下降,隻有露出些許原形才能恢復更多的力量。
看來這三個是打定了主意不讓我走。
「好久沒有在外面看見兔子精。」老虎精砸吧砸吧嘴,看著我露出兔子耳朵警惕看著他們,「看起來這麼香的肉,李步離那個家伙竟然一直沒有下口,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妖怪互相殘殺是違法的。」我試圖搬出管理局壓他們。
跟著眼鏡男的兩個人對視哈哈笑:「違法?食肉動物吃兔子還犯法?管理局就是破事多,這麼愛管,怎麼不讓全世界的食肉動物都別吃肉了?」
眼鏡男也笑了兩聲:「等我玩完了,你們愛怎麼吃就怎麼吃,我還沒有玩過兔妖呢,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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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是動物,妖怪是妖怪,既然不想服從管理局的管理,就別成精就好了啊!」我躲閃開一個人伸過來的手,忍痛將行李丟出去拖延時間。
兔子逃跑能力的確優越,可架不住我對上的不是一個食肉妖精,是三個。
躲閃沒一會兒,我就被其中老虎的爪子撓傷,跑步速度慢了下來。
「小兔子,跑那麼快幹什麼。」老虎妖舔舔爪子,「我還想做條兔子圍脖呢,你反抗太多,皮毛都傷了。」
我啐了一口:「我還想做條虎皮毯子呢!」
小小的反抗甚至都沒有被幾個人看在眼裡,他們笑著鬧著,很快就將我逼到絕境。
老虎摁著我的手,另一個人摁著我的腿,將我放在眼鏡男的眼皮下。
「快點,運動完了餓死了。」
老虎不耐煩地催促。
眼鏡男也不惱,搓著手開始解我扣子。
「沒了李步離在身邊,你算個什麼……哎喲!」
我一口咬住老虎的手,腿上用力掙脫另一個人的手,一腳踹向了眼鏡男的下體。
「呸,兔子急了也咬人,你個妖精敗類,我替你爸媽閹了你!」
我話剛說完,一個熟悉的聲音又悠悠接了上來。
「ṱṻ⁻況且,誰說我不在她身邊?」
隻是一瞬,李步離從樹林中竄出,和三個人扭打在一起。
幾個人都是食肉動物,按理說,狼並不是特別有優勢的類型,可架不住這一個兩個不是太胖沒啥運動就是太瘦跟個竹竿一樣,對著我尚且有一戰之力,對著身材高大,經常鍛煉的李步離就有點不夠看了。
李步離打架的方式非常瘋,拳拳見血,也不做什麼防御,基本就是把妖往死裡打。
三個人眼看落入下方,連連告饒,可李步離充耳不聞,還是一個勁在打。
最後我生怕他弄出妖命,扣好衣服,抖著勸了一句。
「別打了,李步離。」
懸在空中的拳頭停住,攤開成手掌,輕輕蓋在了我的眼皮上。
「對不起。」他湊近我,用力將我擁入懷中。
「明視,對不起。」
我好像隱約在他兇惡的聲音裡聽見了一點哭腔。
12
「明視,你可以啊,出這麼大事,你不跟我和你媽說,你知不知道你媽聽見你有事,都快急死了!」
李步離將三個妖怪揍了一頓之後,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很快,我們幾個就被帶到了妖怪管理局裡坐著。
收到消息的我爸快馬加鞭,當天晚上就趕了過來,一見到我紅著眼,劈頭蓋臉訓了一頓後,自己也紅了眼睛。
「爸。」
見到親人,我內心的防線一下崩塌,丟開管理局員工給我的毯子就撲進我爸懷裡哭。
我哭,我爸也跟著哭,結果就是我倆頂著兔子耳朵在管理局哇哇哭了好半天才冷靜下來。
李步離沉默在旁邊守著我,見我倆哭完了,給我爸和我分別遞上了紙巾。
「你就是跟我女兒談戀愛的狼。」我爸一臉警惕,沒有接紙巾,而是摟著我後退了兩步,「你怎麼會那麼巧出現在那裡?怕不是跟這幾個吃妖怪的妖怪一伙的吧!」
李步離沒了平常桀骜的樣子,耳朵耷拉著,對我爸低眉順目。
「明視和我鬧別扭,我想和她解釋,就一直在找她。」他說,「我不做犯法的事情。」
「不管怎麼樣,你欺騙明視在先,隱瞞自己的身份騙明視的感情,你敢說你不是圖謀不軌?」我爸怒視他。
李步離哽了一下,下意識看了我一眼。
進了管理局後,他一直守在我身邊寸步不離,身上臉上的傷也沒有包扎,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得不行。
許久沒有和他對視,隻一眼,我就有點心軟,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
這是我爸在給我找場子呢,我不能投奔敵方。
「叔叔。」李步離清了清嗓子,「隱瞞身份的確是我的錯,的確是我有私心,但不是別的,是我喜歡明視。」
「我猜到她是兔子,我害怕她會因為我的身份害怕我,遠離我,我怕永遠都沒有機會讓她喜歡上我。」
「你瞎說!你就是想吃了我!」我忍不住轉過頭反駁,「別告訴我你醉酒斷片忘了上次說過什麼!」
我話說完,李步離卻沒有立刻反駁,而是詭異地沉默下來。
他的狼耳朵不自在地動著,尾巴也左右亂晃,明明沒有喝酒,臉上卻露出了紅暈。
「我女兒說得沒錯,你這個反應,你敢說你不是想騙了她感情之後,再吃了她?」我爸越看越氣,「我這就跟管理局的人說,帶你去坐牢,你身上肯定有妖命!」
「我發情期。」
李步離重重咳嗽一聲。
「狼的發情期在深冬,我隻是發情期到了,並不是明視想的……吃。」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我一瞬間成了紅燒兔子,看著李步離,嘴巴張了又張,就是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話說出口,李步離也破罐子破摔,直接給我爸跪了下來。
「叔叔,狼一生隻會認定一個伴侶。」他昂著頭,誠懇看著我爸,「請您答應我和明視談戀愛,也答應她以後嫁給我。」
「誰要嫁給你!」我惱羞成怒捂住他的嘴,「我還沒有原諒你!」
13
在李步離迎來第二個發情期前,我不情不願地原諒了他。
「你怎麼認出我是兔子的?」我戳著他的胸膛,問出了早就疑惑的問題。
李步離抓住我的手親了一口:「明視不就是兔子的意思嗎?」
我:「……」
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百度一下後, 我發現在古典籍的祭祀相關書籍中,明視還真就是代表兔子的意思。
我這名字是村裡的大祭司取的,他老人家給我取完名沒幾天就圓滿了, 我爸媽這麼多年也沒有給我解釋名字的意思, 再加上義務教育又不學這玩意,搞得我一直被蒙在鼓裡。
見我生悶氣, 李步離笑了聲, 也在搜索框打下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也是狼的別稱。」
我:「……」
吃了沒文化的虧。
兩人坦誠相待後,李步離也不遮著掩著,幹脆在我面前釋放天性, 跟條大狗似的。
他的尾巴又厚又有力, 冬天蓋著像條小被子,可夏天就熱的可怕,怎麼甩也甩不脫。
我惱的時候, 他總拿小兔子乖乖的兒歌哄我, 來來回回就唱前四句。
「你還是想吃我!」
我哭著抱怨。
李步離甩甩尾巴,心情頗好地揉著我的耳朵。
「是啊, 吃不夠。」
小番外
1
明視的村莊比較落後, 族人弱小,這麼多年也沒怎麼和別的族群發展, 一直都是同族通婚。
乍然看見明視這麼個跟天敵談戀愛的兔子,一群兔子是既覺得長臉, 又覺得擔憂。
那畢竟是狼,明視會不會被吃掉?
這個擔憂一直持續到明視大學畢業,李步離和兩邊家裡商量好了訂婚的事情,頭次被準許到明視村子裡拜訪。
他一手提著禮物, 一手牽著未婚妻, 跟在明視爸媽身後笑著同兩人講話。
村裡的兔子不敢明著出來看他, 卻都掀開了窗戶或者門的一角, 遠遠打量著李步離。
身材高大的青年寬肩窄腰, 足足比明視高了一個半頭, 長得邪氣漂亮, 看起來像是電視裡隨時會找人麻煩的黑社會頭頭一樣。
明視胡鬧,他也隻是摸摸小兔子的腦袋, 眼角眉梢都是繾綣。
可一抬頭,李步離的臉在兔子們眼裡又變得兇神惡煞起來。
幾個兔子眼神太過大膽,李步離交談間隙扭頭看了一眼。
霍, 頓時覺得更兇了。
兔子們今天也在為被吃來吃去的明視擔憂。
2
化形之後,雖然不會完全按照原有飲食習慣吃東西,但畢竟吃肉吃素都是刻在骨子裡的遺傳, 即便什麼都能吃,妖怪們也默契保持了一部分之前的習慣。
本來明視已經做好了看到一桌肉的準備,可誰知被迎到李步離家餐桌上時, 卻看見了一桌子綠葉菜。
李步離的父母也是沒有完全化形成功的妖怪,身體保留一部分各自原形的樣子無法變化。
知道明視害怕,兩個長輩從她進家門開始就輕聲細語,大聲點都不敢, 生怕將兒媳婦嚇壞了。
直到小兔子紅著眼睛將耳朵放在他們手心,兩個長輩對視了一眼,終於明白一向桀骜的兒子為什麼這麼早就栽了。
——誰能不喜歡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