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了個收款碼。
清明節這天,竹馬 v 了我 50。
我直接一躍成為地府小區首富。
於是我好好收拾了一番準備晚上登門道謝。
1
我來地府三年了,第一次買到門禁卡。
地府和人間匯率不同,宋清宴的五十塊錢直接讓我成為小區首富。
此時我正拿著新鮮的門禁卡,一襲純白紗裙,仰著頭前往連通陰陽的鬼門關。
就在快要到了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一陣討論聲。
「你聽說了嗎?咱的新閻王是從酆都調來的。」
「尊嘟假嘟?酆都的大人唉,我還沒見過……」
嗯?新閻王?
哦我想起來了,前任閻王因為把一加一算成了 3.1415926535 被抓了。
冥界的構造和人間差不多,分區管理,每個區都有一個閻王。
而酆都就是中心區,相當於人間的京市。
因為我死在了荒郊野嶺,所以現在歸位置最偏的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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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對他們的討論並不感興趣。
「我見過一次,膚白貌美大長腿。」
「腹肌八塊,胸肌會動。」
我立刻湊過去:「我摸摸我摸摸。」
三鬼相視一看,瞬間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啊啊啊啊啊嚇死我了,你走路怎麼也沒個響!」
因為我是鬼啊……
「呀這不是窮鬼嗎?又來鬼門關巡邏來了?」
其中一個長著尖酸刻薄臉的女鬼抿著嘴看著我笑。
窮鬼,好歹毒的稱呼。
另一個鬼也滿眼嘲諷地看著我。
是的,我的窮是出了名的。
畢竟沒有鬼三年了還沒人給燒紙錢。
在這裡,活著的親屬是鬼們最大的底氣。
我直接一個滑跪,抱住那個尖酸刻薄鬼的腿。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沒人疼沒人愛,我是地裡的小白菜,求求你不要再嘲笑我了,我很容易碎,求求你……」
他倆一愣,連連後退:「神經病!」
於是乎,負責看守鬼門關的鬼差就這樣看著我披頭散發地在地上扭曲,然後跟個沒事人一樣掏出五毛巨款買來的豪華版不限時門禁。
鬼差也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2
我到人間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人死後會化為魂魄,活人是看不見的。
但魂魄可以通過影響一些磁場來讓活著的人注意到他們。
俗稱鬧鬼。
我飄到宋清宴家的時候,客廳意外亮著燈。
我在窗戶外看到了滿地的酒瓶。
太感動了,我死了三年了,宋清宴居然還沒走出去。
就在我感動得痛哭流涕的時候,我發現他家客廳沙發上倒著一個女人。
我:「?」
好你個宋清宴!
我剛想穿過窗戶,卻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
抬頭,隻見我五年前送給宋清宴的闢邪符還被他貼在窗戶上。
我:「……」
合著我把我自己擋外邊了?
我泄氣般地把整張臉貼在窗戶上,看著靠在沙發上的女人一點點褪去她的衣物。
等等,宋清宴呢?
就像聽到了我的疑惑,下一秒,戴著金絲邊框眼鏡,氣質凜冽的宋清宴拖著一床大棉被扔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剛還在裝醉,這會直接一個大叫:「啊!宋老師你幹什麼!」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再抬頭時,宋清宴已經站到了窗戶面前,和我臉對著臉。
我恍惚了一下,差點失手摔下去。
結果隻見他笑了一下,抬手打開了窗戶。
「屋裡有股騷氣味,開窗通通風。」
說完還扶了扶窗臺上花瓶裡小雛菊的腦袋。
那女人從沙發上坐起來,踹了棉被兩腳,泄氣般地說道:「宋老師,十二瓶啤酒,還這麼清醒,你是假的吧?」
我樂得不行。
宋清宴其實不能喝酒,之前上學的時候和他去吃路邊攤,他三杯就倒了,最後還是我累死累活把他拖回去的。
但他很會迷惑人。
他在酒桌上永遠千杯不倒,在牌桌上永遠萬局不敗。
我屁顛屁顛地去找他請教方法,結果他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不會喝酒就倒掉,不會玩牌就出老千。
從那以後,宋清宴負責玩賴,我負責當他的託兒。
我看著此刻惱羞成怒的女人,直接飄進去給了她一巴掌。
我當然是碰不到她的,所以我打得毫無保留。
結果第一掌下去,女人直接大叫了一聲。
然後捂著臉倒在了沙發上。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
女人驚恐地往四周亂看,眼裡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我回頭,看到宋清宴陰森森地笑了一下。
客廳的燈很暗,卻把宋清宴的皮膚映襯得更加慘白。
「沈老師,我說過的,我有女朋友。」
宋清宴歪了歪腦袋,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的女人。
「你惹她生氣了。」
「怎……怎麼可能,我觀察你好久了,你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好家伙原來是個跟蹤狂。
我在桌子旁邊坐下,抓了把瓜子就開始看戲。
宋清宴彎了彎腰,不動聲色地把裝瓜子的盤子往我這邊挪了挪。
下一秒,隻見他指了指餐廳的位置。
我才看到,餐桌上擺了個平板,上面放著我的電子遺照。
還是巨醜的那張。
我:「……」
宋清宴我和你拼了。
此刻偌大的屋子隻有客廳開著一盞很暗的燈,平板屏幕散發的白光把我的笑容映襯得更加詭異。
我直接飄到女人耳邊,配合著吹了口涼氣。
女人渾身一抖,抓著衣服就跑出去了。
一邊跑一邊大叫。
隻留宋清宴看著我的照片沉思了好久。
我看見他拿起桌上一瓶沒開的啤酒,單手撬開拉環,然後踱步到我的照片前。
「看吧,咱們倆一直是最好的搭檔。」
然後格外瀟灑地將啤酒一飲而盡。
……然後果不其然地醉倒在地上。
不能喝不要硬喝啊喂!
3
在我思考如何把他拖進臥室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
凌晨兩點了,這個時候會是誰?
我飄到門口,剛想穿過去看看,結果又被擋住了。
抬頭發現門上掛著我不知多少年前在某個地攤上買的桃木掛件。
合著這是真桃木……
得,我算是ṱų³看明白了,宋清宴家裡,我進來就出不去了。
而且都是我自己親手布置的……
可惡可惡!
不過幸好還有貓眼。
我把臉貼到門上,發現外面樓道的感應燈沒有亮。
但外面卻站著一個壓低了帽子看不清臉的男人。
門鈴繼續響Ṭű̂₂。
外面的感應燈卻像沒感應到聲音一樣毫無反應。
不對,這人四周怎麼冒著黑氣?
這種黑氣我在冥界見多了,每個鬼身上幾乎都會有,鬼差身上的更多。
而且官職越大黑氣越多。
我捂住嘴,想要去叫醒宋清宴。
結果一轉身,對上了一雙清冽的眸子。
月光照到宋清宴身上,此刻的他離我很近,幾乎是把我圈到了他和門之間。
我突然想起來,他家門上沒有門鈴。
4
眼看宋清宴一張臉越靠越近,就在我思考他是不是故意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
轉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我弟弟。
而剛剛我在貓眼裡看到的那個壓低帽子的男人並沒有出現。
「姐夫!」
我弟弟突然跪了下來。
「求求你救救我媽吧,她現在在醫院很危險!」
顧一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想要過來抱宋清宴的腿。
砰——宋清宴用力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了顧一鳴的哀號聲,我清楚地看見剛剛顧一鳴的手指放在了門檻上。
這一下肯定被夾得不輕。
我躲在宋清宴身後偷笑。
宋清宴笑了一下,然後絲毫不管門外人的哀號,一邊解襯衫的扣子一邊往臥室走去。
我坐在地上,看著他若隱若現的腰和已經露出的寬肩流口水。
宋清宴衣服脫得很慢,就跟故意吊我一樣。
嗯,對我很受用。
我聞著味就飄過去了。
帥哥……哎嘿嘿,腹肌……
「咳咳。」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突兀但短促的咳嗽聲。
但現在的我就跟被迷惑了一樣隻想著往宋清宴身上飄。
然後被我熟悉的氣息包裹著陷進了柔軟的被子裡。
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看到了那個四周都是黑氣的男人。
他跪在宋清宴前面,聲音沙啞得不知在說什麼。
「您……咳咳,我什麼都沒看見……」
「有事?」
溫柔地揉捏著我手背的人聲音卻冷得嚇人。
「您交代的事已經辦好了。
「但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5
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有巧克力冰淇淋,有一望無際的田野,還有和我一起蕩秋千的宋清宴。
我好像沒死,宋清宴抱著我,一遍遍對我說他很想我。
這個夢很真實。
真實到,我差點忘了自己是隻鬼了。
見鬼了,鬼會做夢?
我猛地驚醒。
睜眼,一張放大的俊臉出現在我眼前。
偶莫,我把宋清宴睡了。
不對,我現在是鬼,他看不見我。
想到這裡,我松了口氣。
但心裡卻像空了一塊。
我看著他密長的睫毛,心裡突然起了壞主意。
反正他也看不見我。
我先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睫,然後自己在被窩裡偷笑。
上學的時候我就會趁午休無數次偷偷碰他,然後又縮回去偷笑。
他真的很漂亮。
親一口應該沒關系吧……
我閉上眼睛,輕輕靠近。
唔,軟軟的……
變成鬼也能有這種觸感,死而無憾了……嗯?等等?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宋清宴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好看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你是不是看得見我?」
鬼使神差般的,我問了一句。
結果宋清宴還是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許久後,他垂眸嘆了口氣。
「惜惜,我夢到你了。」
我怔了一下。
「是你回來看我了嗎?
「看來給你轉錢還是管用的。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以為那個二維碼掃出來是你看過的帥哥。
「我都做好文件幾個 T 的準備了。」
我:「……」
白感動了,滾吶!
宋清宴畢業後就去我們高中母校當起了老師,不過今天是周六。
我本以為宋清宴會在家或者上街,結果他來到了學校。
靠,我忘了,高三周六要補課……
是誰破防了我不說。
我一路輕飄飄跟著宋清宴走過一棟棟教學樓。
路上不斷有學生向宋老師打招呼。
不少小姑娘還紅著臉。
距離我們畢業已經有好幾年了,學校不僅操場翻了新,教學樓也重新刷了漆。
又一撥人在這裡寫著他們的青春。
宋清宴很快到了他的班級坐班,我則在窗戶外無聊地飄來飄去。
清明剛過,外面還挺冷的。
我歪歪腦袋,發現窗臺上養著一盆小雛菊。
估計不知道是哪個學生找到的吧。
之前我也曾痴迷於養小雛菊,試圖在令人窒息的高三環境中得到一絲喘息。
結果沒兩天我就把這事忘了,最後還是我的親親同桌宋清宴同學幫我把它們養活到了畢業。
我清楚地記得,我們畢業那天,他捧著一大束向日葵朝我走來,我剛要去拿,他就把小雛菊塞到了我手裡。
留下一句,以後自己養,轉身把向日葵送給了一位對我們很照顧的女老師。
後來……那一盆小雛菊怎麼樣了來著?
在我回憶的時候,一隻蝴蝶突然從我身邊飛了過去,飛到了教室裡。
裡面學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我在窗外清楚地看到,有的學生都在偷偷對視,有的則在趁機說笑。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