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這次真暈了。
腦子在這幾個小時裡接收了太多信息,一下子把持不住,倒頭就沒意識了。
再次醒過來,已然是第二天。
我舒服地轉了個身,又陷入軟乎乎的沙發裡。
沙發?
我是在做夢?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入眼的是一個巨大的狼頭。
他還在沉睡。
我不敢動,神志也回來了。
我怎麼就答應一頭狼給他當老婆啊,離了個特朗普。
咕嘰咕嘰。
肚子餓了。
狼身也動了。
我嚇得連滾帶爬縮到角落。
狼王醒了。
白天他的綠眼睛變得有些透明,看上去也沒有昨晚那麼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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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瑟縮的模樣,他搖著惺忪的頭顱主動解釋:「我目前隻有在月圓之夜才會恢復人形,保持時間不長。」
「你被人下咒了啊?」
狼王似乎不太理解下咒是什麼意思,他沒立即回答我。
「我的意思是,你其實是人?」
「我是狼。隻是被阿爾金山古狼神選中,賦予了人形。」
我明白了,所以要找人類來當王後。
很悲催,我就是被強行選中的那一個。
「狼王啊,那個,當王後這件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不能。你已經接受了我的饋贈,今生今世,你都隻能是我的王後。」
得,就是沒得商量的意思唄。
正說著,外頭走進來兩頭陌生狼,一前一後拖著一隻巨大的山羊進洞。
我愣住:「???」
狼王解釋:「你應該肚子餓了。」
對,是餓了,但你這意思,是讓我生吃啊。
臣妾做不到哇。
其中一頭狼恭敬開口:「領主,王後,北山羊送到了。」
這聲音耳熟,昨天就是他給我和狼王做的媒。
現在我才看清楚他的樣貌,青年狼腦袋上有一撮很明顯的白毛。
我聞到了血腥味,那隻山羊的脖子甚至還冒著熱氣,剛獵殺送過來的。
我聞著惡心,搖搖頭:「我不吃。」
狼王看了眼白毛。
白毛出去叼了個東西進來,放在我腳下。
「這是你們人類的火種。如果嫌麻煩,我可以給你饋贈。」
饋贈給我吃生肉的權利嗎?
生肉裡萬一有寄生蟲呢,茹毛飲血,那我和原始人有什麼區別?
我做不到。
在人家裡呢,隻能低頭。
我隻能選擇火種,烤熟了,總比生吃衛生吧。
半個小時後。
詭異的畫面再次出現。
沒有人煙的野生高原,一隻山羊,一頭狼,一個人。
狼在我邊上咔咔啃著生肉。
我在邊上努力地打著火,洞裡翻出來的破碗拿不遠處的雪塊融化清洗了一下,上面放著狼王親口撕下來的羊肉,去毛的那種。
火著了。
狼王下意識退了半步。
差點忘了,狼不喜歡火。
我下意識想去吹,狼爪子搭上我的肩,噢喲,有點沉。
「沒關系。」
實在是餓極了,即便羊肉膻味重,我也是混著雪水強行咽下去了。
吃飽喝足,精氣神恢復了。
我坐在洞口俯瞰雄偉的山脈,綿延不絕,狼王帶我來的這座,山頂還有積雪。
我往山下看,半空,有一片一片的雲層。
我仿佛置身在另外一個世界。
狼王走到我身邊,毛發時不時蹭到我的胳膊,痒痒的。
他的毛很順,很軟。
慢慢地,我察覺到哪裡不對。
我有些驚奇:「你幫我了?」
狼王看向我:「你要與我一起生活,自然是要適應這裡。」
是的,我不怕冷了,也不缺氧了。
還是狼王的饋贈。
6
「我發現你懂好多人類的東西。」
「學過,但不喜歡。」
確實,沒什麼可以喜歡的。
我媽忙理發店,我爸有了新家庭,從小到大,我就是個透明人。
至於那個男朋友,他一度讓我以為自己也是有人疼的。
人狠起來,是真狠啊。
還不如動物。
想到這,我看看身邊的狼王,他沉默著眺望遠方,許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看過來。
一雙透明如琥珀、藐視眾生的綠眼睛,氣勢一下子鎮住我了。
要不說是王呢。
此時此刻,我才真的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
「你說你會替我報仇,還算數嗎?」
「當然。」
「萬一他們出了阿爾金山呢。」
「不會,我會讓山下的哨兵盯著。」
「山下還有狼呢?」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隻能召喚狼呢?整條山脈,都是狼的領地。人類,是最不起眼的生物。」
Emmmm。
狼王見我不說話,他補充:「你除外,今後,你將隻有榮耀。」
別,別給我戴高帽,八字還沒一撇。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還沒戴上呢,錦旗先獻上了。
要不起。
「對了,Ŧų²你們昨天是下山狩獵嗎?」
「山下哨兵和人類起了衝突,我們去鎮壓。」
「我就是你順路撿來的唄。」
「不是。」
「咋個不是,一條大路就我一個。」
「所以才是你,」狼王沒說完,「昨天,是我成年之日,古狼神預言,王後會在月圓之夜出現。」
言下之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可我的重點是——
「你才成年啊?我都二十五了。」
姐弟戀啊這是。
不對,這還沒戀呢。
狼王聲音一下子沉下來:「你嫌我小?」
我直覺這話有點危險,我快速搖頭:「不不不ẗū́ₒ,你大,你最大,你哪都大。」
狼王驕傲地揚起頭顱:「我是阿爾金山的新任領主,你應該為我自豪。」
天邊,已然有金色的餘光。
即將日出。
狼頭拱了拱我的手:「上來。」
我奇怪:「幹嘛去?」
「去山頂,快日出了。」
喲,還挺浪漫,還知道帶女孩子看日出。
狼身很寬,也很軟,坐著很穩——
「抱緊我。」
狼王冷不丁一聲令下,我手比腦子快,連忙抱住他的脖子。
剛趴下,狼王就加速了。
真的是經不起誇Ŧüₒ,顛到我上頭,被迫打了個嗝都是羊膻味。
「到了。」
我睜開眼,瞬間汗毛直豎。
這是阿爾金山所有的狼都到齊了吧。
齊刷刷的,幾百隻,還是幾千隻。
我被丟到狼群裡,豈不是瞬間就沒了。
「下來吧。」
「我不。」
我抱緊狼脖子,跟老大走,總不能吃我吧。
狼王許是察覺出我的害怕,於是馱著我,繼續往最高處走。
群狼默契地讓開一條道。
「它們不會傷害你,是我召集它們來此。」
「幹嘛?做早操還是升國旗啊?」
狼王自然聽不懂我的調侃,他言語莊重,輕輕仰頭,蹭了蹭我的額頭。
「我要召告全阿爾金山,你是我的王後。我要讓它們都認識你,我的榮耀,今後也將全都屬於你,你將和我永生永世共享領主的權利。」
我再再再次被震撼到了。
合著我才是主角。
日出,是我的冊封大典。
我從狼王背上下來,但還是震懾於這滿山的狼群,往後靠了些。
太陽躍出山頂,籠罩了雪山,金色的光芒被雪反射,光暈悉數打在了我和狼王身上。
這格局,一下子就大了。
隨即他仰天長嘯,宣示主權。
眾狼皆是臣服。
7
狼王說:「你將繼續接受我的饋贈。」
又要賦予我什麼奇奇怪怪的權利啊。
我退後兩步,護住自己:「吃生肉這事不行,沒得商量。」
我雖然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人,也明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
但是!
我不想真的變成一頭母狼啊我擦!
我跟著狼王翻過一個山頭。
慢慢往下走。
這一片完全是狼的領地,有雪山,有綠草,有河流,是片世外桃源。
最後來到一座小山包前。
「我讓哨兵去打聽了一下,人類結婚,是要有聘禮的。」
「所以,你這是要送我一座山?」
「這不是山,是我現在的居住地,是一座金礦。」
我:「……」彩禮送金礦啊?
手筆是不是太大了?
「不過有點麻煩,聽說聘禮是要給你父母的,畢竟你要留在這裡。」
「給我!當然給我!人類那種虛頭巴腦的聘禮都是虛的!」
爹不疼娘不愛的,他們隻是失去了一個女兒,而我失去的,是一整個金礦啊。
狼王點頭:「你要,那就是你的。」
我被金礦迷了眼,下意識 rua 了一下狼頭。
rua 完,冷汗下來。
手快了,手快了。
我餘光瞥了眼他的頭,狼毛翹了一根。
周圍路過的狼都停了下來。
氣壓一下子低下來。
現在拯救還來得及嗎?
我把那根翹起來的狼毛緩緩……壓了下去。
誰知,狼王竟然又蹭了一下我的手,語氣雖然還是很傲嬌:「我允許你以後這麼做。」
天呢,我瞬間覺得,他就像隻大狗狗。
真可愛。
8
接下來,便是解決我吃住的問題。
我既然留在這裡,我不可能說習慣都跟著狼走,我給狼王說了這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夫妻之間,得互相包容,互相理解等巴拉巴拉。
也不知道他理解沒。
我充滿希冀地看著眼前這隻面帶疑惑的大狗子。
哦不,威武雄壯的狼王大人。
日落時分,幾頭侍衛狼跟著狼王出現在茅草婚房。
每頭狼上都馱著布袋子。
Emmmm。
我想到了市集裡拉貨的骡子。
對不住了,各位戰士。
我真的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大頭是鹽以及一些日用調味料,然後是針線、刀具,兩副碗筷。
鹽是為了將早上吃剩下的羊肉腌一腌,洞裡有狼王大人曾經嘗試學人類生活留下來的一些瓶瓶罐罐,剛好可以利用得上。
狼王大人會變身,可不得在是人的時候看到我為數不多的優點。
當透明人也有當透明人的好處,沒人管我,從小到大,我學會的技能隻多不少。
我會做飯,會做針線活,雖然不是什麼大優點,至少能讓我活得下去。
隻不過,這些東西他是怎麼拿到的?
「你們不會闖進人家家裡搶的吧?沒吃人吧?!」
狼王言簡意赅:「是哨兵。」
「你們還有人類哨兵啊?」
「很意外?」
我搖頭攤手:「不意外。你都讓我做你老婆了我還能有什麼意外的。」
狼王聽到這話,我看到他的狼牙露了一點出來。
這是高興。
侍衛狼走了,隻剩狼王。
我蹲在他面前,本想仰頭看他。
毛茸茸的身軀跟著我一起趴了下來,和我平視。
他的眼神清冽了許多。
我心裡突然咯噔一下。
「如果我沒答應你,你真的會吃了我嗎?」
狼王十分自信:「你不會不答應我。」
「我說萬一。」
狼王想了想,但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沒有萬一。」
我哼哼鼻子:「雄性生物的普信度還真是出奇地一致。」
「你有人類名字嗎?」
狼王搖頭。
我本想說取個人類名字,但又自顧自搖頭:「還是叫你狼王吧,幹嘛非要擁有人類的名字呢。」
「你叫什麼?如果你不習慣我叫你王後。」
「我叫程雲雲。雲的意思就是——」
我指了指外頭飄著的雲朵。
「就很普通的一個名字,我媽取名字那天剛好和我爸吵架,煩得很,隨便取了一Ťū⁶個。」
「不隨便。」
我回頭看狼王。
「雲是護住阿爾金山最好的屏障,它輕,同時它也重。」
嗚嗚嗚。
這隻狼,也太會安慰人了吧。
我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他。
我普通,好像又變得不普通了。
「大狗狗你真好。」
「我是領主。」
「領主狗狗。」
狼王:「隨便吧……不要讓我的侍衛聽到。」
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領主,哨兵已經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