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我所想的那樣。
回了陳家,我剛進客廳。
陳阿姨就把一沓照片扔在我面前。
照片上,我頭發湿透,穿著一件男士白色襯衫。
對著鏡頭,笑得青澀而又誘人。
我記得這一次。
那天我和陳沐遠約會回來,趕上下雨。
我倆都淋湿了。
陳沐遠忽然起了念頭,拿了他的襯衫給我,讓我洗完澡穿。
我當時很聽他的話,就乖乖穿了。
他好像很喜歡我這樣打扮。
那天晚上不停地吻我,差點就失了控。
後來又用手機給我拍了很多照片。
「小栀,這些照片我要私藏著自己欣賞,誰都不能看。」
他還特意建了個私密相冊,裡面全都是我的照片。
「言栀,你真的讓阿姨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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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姨顯然是生氣極了,臉色很難看。
「阿姨一直把你當女兒看的,這些年自問待你不薄……」
「你怎麼能私下發這種照片給沐遠?」
我看著這些照片,亦是無言以對。
衣服是我自己同意穿的,照片是我答應拍的。
況且我和陳沐遠戀愛的事,沒告訴家裡任何人。
陳阿姨已然認定,是我勾引陳沐遠。
我怎麼解釋?
這些年陳家把我養大。
我的衣食住行都和千金小姐沒區別。
承了人家這樣重的恩情。
做牛做馬報答都不為過。
我又何必讓叔叔阿姨臉上難堪。
「阿姨,是我的錯。」
「是我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我蹲下身,將那些照片都撿了起來。
「阿姨您放心,我已經想通了,不會再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今天我就搬出陳家。」
「這些年,陳家對我的照顧,恩情,我都記在心裡。」
「我不會忘記的,叔叔阿姨。」
我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快要奪眶的淚,深深鞠躬。
「是我辜負了你們對我的期望,對不起……」
我再次鞠躬:「叔叔阿姨,我現在就收拾東西搬走。」
11
說完我就轉身預備上樓。
卻一眼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陳宴禮。
他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
西裝還搭在手臂上。
方才的話,也不知他聽到了多少。
但我此時無暇顧及這些,隻想趕緊離開。
因此隻胡亂點頭打了個招呼:「小叔好。」
「發生什麼事了。」
陳宴禮卻開了口。
「沒什麼事,我先上樓了。」
「沒什麼事,哭什麼?」
我這才注意到,剛才轉過身後,我的眼淚就決堤了。
陳宴禮說著,直接拿過了我手中的照片。
我想要奪過去,但對上他的目光。
就不敢伸手了。
和陳沐遠一樣,陳家我最害怕的人也是他。
哪怕當年,是他提議讓陳家收養我。
給了我棲身之所,和這麼些年安穩的生活。
「因為這些照片?」
陳宴禮看向我身後的兩人。
「大哥,大嫂,照片的事,不怪言栀。」
「什麼?」
陳宴禮看了我一眼,將照片遞給我。
「這些照片是我給言栀拍的。」
「宴禮?」
「小叔……」
「可是沐遠說……」
「沐遠和言栀前些天吵架了。」
陳宴禮淡淡一笑:「這小子懷恨在心,故意惡作劇耍弄言栀。」
陳阿姨驀地松了一口氣,卻又疑惑看向陳宴禮。
「可是宴禮……你怎會給言栀拍這樣的照片?」
「是啊宴禮,言栀還是個孩子。」陳叔叔也有些不贊成地開口。
我整個人已經暈頭轉向。
不敢置信地望著面前的男人。
直到陳宴禮走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
「如今已經 21 了,算哪門子孩子。」
陳宴禮垂眸,又撫了撫我的發頂:「談戀愛不算犯錯吧。」
12
事情的走向,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結束了。
我莫名其妙成了陳宴禮的小女朋友。
陳阿姨給我道歉,又罵陳沐遠。
「他現在真的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誰說不是,以前他就愛欺負言栀,現在竟然膽大包天搞這樣的惡作劇。」
「言栀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名聲多重要?我這次一定得狠狠收拾他一頓。」
「沐遠確實有些不像話。」
陳宴禮一直握著我的手:「大哥大嫂,不如就讓他來公司,跟著我先歷練。」
陳阿姨立刻喜不自勝:「太好了宴禮,交給你我一萬個放心!」
「你隻管狠狠調教他,別手軟。」
「放心。」
陳宴禮說完,又道:「我帶言栀出去,晚飯就不在家吃了。」
上了車,陳宴禮方才松開我的手。
他吩咐司機開車,淡聲問我:「想吃什麼。」
「都行的。」
陳宴禮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就將車廂隔板打開了。
「言栀。」
他側首看向我:「我記得,你剛來陳家的時候,隻有九歲。」
「是。」
我怔了怔,下意識看向他:「小叔……」
「什麼時候和陳沐遠談戀愛的。」
「一,一年前。」
「但是,但是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還喜歡他?」
我沉默了一瞬,心ƭù⁼口裡些微疼了一下。
但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不喜歡了。」
陳宴禮微微頷首,再次看向我:「確定?」
我點點頭:「確定。」
「明天,你從陳家的老宅子搬出來。」
「東西收拾好,我會讓人去接你。」
「小叔……我,你接我去哪兒啊?」
「去我的房子。」
「可是……」
「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
「可,可是,這是假的,我知道您隻是在幫我解圍……」
「你不願意?」
「沒,沒有,不是的,隻是,您是我小叔,是長輩……」
「言栀,我隻是陳沐遠的小叔。」
「按年紀算,我也隻比你大了八歲。」
陳宴禮垂眸看我:「還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你先招惹我的。」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兒,我確實無言以對。
他見我這樣,又溫和了語氣:
「而且,你住在我這裡,沐遠也不敢再糾纏你,這是權宜之計,你好好考慮考慮。」
13
我搬到了陳宴禮的房子。
那棟房子離我的學校倒是近了不少。
陳宴禮平日很忙,因此我平日還是住在宿舍。
隻有周末的時候,他會來接我回去。
陳沐遠前幾天就被他安排進了公司實習。
直接派遣到了國外。
他懼怕陳宴禮,不敢在公司事情上偷懶。
因此整日忙得不可開交。
也無暇再來糾纏我。
等一個月後,他從國外出差回來。
趕到學校找我時。
我正從陳宴禮的車上下來。
「小叔再見。」我對他擺擺手就準備離開。
從到陳家的第一天,我就是這樣喊他的。
這一個月的時間,沒和他見幾面,當然也沒能改過來。
陳宴禮卻叫住了我:「小栀。」
「您還有事兒嗎?」
我往車子邊走了兩步。
陳宴禮伸手攥住我的手腕,微一用力。
我一時不察,就被他扯到了懷裡。
「小叔……」我有點慌,怕被路過的同學看到。
「改口吧。」
陳宴禮摸了摸我微亂的鬢發:「以後叫我名字。」
可我卻叫不出口。
從小就喊叔叔的人,現在哪敢直接喊他名字。
「晚上我來接你。」
他松開手,我忙乖乖站好。
可手臂卻忽然被人重重扯住了:「言栀!」
陳沐遠的眼底仿佛能噴出火。
「你在做什麼?」
「你連我小叔都敢勾搭?」
14
「陳沐遠。」
陳宴禮下車,伸手扼住他手腕:「放手!」
「小叔,你看看言栀她……」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後言栀畢業,你該改口叫她小嬸了。」
陳宴禮眸色沉肅望著陳沐遠:
「所以,從這一分鍾開始,你對她尊重點。」
陳沐遠顯然驚呆了。
我也有些錯愕地看向陳宴禮。
「言栀,你先回宿舍。」
「不能走!」
陳沐遠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抓著我不肯放手:「小叔,言栀是我女朋友,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玩……」
「沒人跟你開玩笑。」
陳宴禮的眸光冷冷落在陳沐遠的手上:「把你的手拿開。」
「我不相信,總之我不相信。」
陳沐遠不停搖頭:「我知道了,言栀你是故意的,你故意這樣氣我的對不對?」
陳宴禮見他抓著我不放,懶得再多言。
他沉聲叫了助理過來:「把他弄走。」
陳沐遠還想掙,陳宴禮眸色沉沉看了他一眼。
「你再鬧試試。」
陳沐遠極不甘心,但到底還是沒敢再鬧。
15
陳宴禮見他上了車,這才走過來我身邊。
「別想太多,事情我會處理。」
「知道了。」
「晚上我來接你,上去吧。」
陳宴禮說完,看著我進了宿舍樓才上車離開。
我剛進宿舍,林昭婉就冷著臉轉身出去了。
她之前跟陳沐遠談了半個月,就被甩了。
分手後林昭婉才回過味兒。
自己大約是被當槍使了。
陳沐遠是故意用她氣我的。
知道這個真相後,不免對我就有些怨憤。
其實我有心和她修好。
因為林昭婉算是我大學時最先認識的好朋友之一。
我們一直都相處的很好。
如果不是陳沐遠,我也不會和她鬧掰。
「言栀,你們倆……還能和好嗎?」
「說實話,那個陳沐遠也太混蛋了,不怪林昭婉生氣。」
我心中也是這樣想的。
林昭婉這樣的小女生,怎麼能抵得住陳沐遠這種人的攻勢。
「我去找她好好聊一聊吧。」
「對,你們好好談談,有什麼事兒說開了,大家都一個宿舍呢。」
我和林昭婉聊了很久。
她心裡對我還有些芥蒂,但總歸也願意修補和我的關系。
晚上,陳宴禮如約來接我。
他大約是應酬了,喝了不少酒。
我剛上車,還沒顧上打招呼。
陳宴禮將我拽到跟前。
我慌忙想要將他推開,他卻握得更緊。
「小栀。」
「小,小叔,你喝醉了……」
「是喝醉了,但我很清醒。」
他微醺的眼望住我,眼底卻漸漸溫柔:「可以嗎?」
我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搖頭。
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慢慢對他改觀。
甚至,從一開始的不自在,漸漸變得盼著能和他多待在一起。
陳宴禮將我拉到懷中。
低頭吻了我。
16
唇齒之間滿是濃鬱的酒香。
我不沾酒的,隻覺得辛辣。
搖著頭想要推開。
陳宴禮睜眸看了我一眼,沒再繼續。
隻是有些疲倦地將臉埋在了我的頸側。
「小栀。」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又不適地扯了扯領帶。
「頭疼。」
不知怎麼的,平日裡對他的害怕和疏離。
在這一刻,卻好像因為他難得的示弱,有了一絲松動。
「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醫生?」
「不去醫院。」
他搖頭,又抱住我,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聞到醫院的味兒更難受。」
「那怎麼辦?」
「之前見你給老爺子按摩過。」
陳宴禮掀起眼皮看住我:「我也要。」
前排的司機沒忍住笑了一聲,又趕緊閉了嘴。
我忍不住小聲嘟囔:「小叔,您是真醉了還是假的?」
這也和平日裡的陳宴禮太不像了吧。
我大著膽子,輕輕按住他的太陽穴:「要是按的不舒服了,你就開口。」
隔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
我又小聲問:「小叔,現在的力道可以嗎?」
片刻後,陳宴禮忽然抬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別說話,吵。」
我不由憋氣,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昏沉的車廂裡,陳宴禮的唇角似乎噙了一抹很淡很淡的笑。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17
那天之後,我和陳宴禮之間的關系好像就近了一步。
之前住在陳家時,我很怕他。
每次老遠看到他回來,立刻就避貓鼠一樣逃的遠遠的。
但現在住了一個屋檐下。
偶爾還敢和他頂幾句嘴了。
他平日極忙。
但每個周五晚上都會雷打不動地接我回去。
我們雖然住在一個房子裡。
但一直都是分房睡。
陳宴禮是清冷克制的性子。
也是個克己端方的紳士。
除卻周末的兩個晚上,他會索取一個晚安吻。
並未有很多親昵的舉止。
在和他的相處中,我也漸漸放松了下來。
甚至這十幾年間,第一次有了一種在自己「家」裡的輕松隨意感。
陳家的每一個長輩都對我很好。
但是寄人籬下的小孩子,都是很敏感早熟的。
我在陳家衣食無憂,但卻從未有過歸宿感。
哪怕是陳沐遠和我熱戀那幾個月,對我最好最好的時候。
都沒有過。
可在陳宴禮這裡,卻有了這種感覺。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自己都未察覺到自己開始期盼周五的到來。
期盼見到他的車子停在樓下。
期盼打開車門就能看到他。
期盼和他一起窩在客廳沙發上隨便看一部電影,
期盼那兩天晚上的晚安吻。
我很喜歡他叫我小栀。
有一種讓人心軟的親昵。
好似又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一般。
可以任性一點,不用擔心別人會不喜歡你。
把你趕出家門去。
18
暑假前夕,陳宴禮要去法國出差半個月。
他本來打算帶我一起去。
但我這邊正好趕上一個重要考試。
因此就沒能跟他同行。
考完試那天,林昭婉約我們宿舍的人,晚上一起出去唱 K 放松。
我回宿舍洗了澡,等著吹頭發時,給陳宴禮打了個視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