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起老皇帝年過六十,卻執著追求長生不老,被九千歲以煉藥為由控制著,年年都會到民間收集大批美女進宮選秀。
那些美女,最小的隻有十三歲。
奇怪的是,進了宮的美女,隔一兩年就會離奇失蹤。
坊間傳言那些被送進宮的年輕少女,統統被送進了煉藥爐。
雖說傳言不可信,可年復一年地選秀卻不曾間斷,世家貴族的千金們,稍微有點姿色的,要麼藏著不見人,要麼早早許配了人家。
那兩個小妃嫔慶幸自己長得不出色,又一直躲著老皇帝,這才免了送進煉藥爐的下場。
兩人從皇帝選妃一事議論到長生不老藥之上,然後話鋒一轉,竟開始議論起前朝蕭氏來。
說這老皇帝年輕的時候,曾是前朝鎮國大將軍,後來以娶公主為名,起兵造反,可憐前朝蕭氏幾千條人命,一夜之間全被屠殺。
驸馬翻身做了主人,公主被萬人玷汙至死,前朝太子,那時不過一個三歲孩童,也被逼著扔下了海。
前朝時,君主倒是聖明,家家夜不閉戶,自從新帝上任後,一切都變了。
新帝前十五年熱衷追求美人,後十五年執著追求長生不老。
好好一個天下,硬是被他搞得民不聊生,奸宦當道,百姓怨聲載道,四下起義不斷。
兩人談完前朝,又談到當今皇後與九千歲那檔子事。
中宮皇後與九千歲有染,在宮中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隻是礙於九千歲的淫威沒人敢站出來。
但流言總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們說九千歲進宮就是為了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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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皇後一看到九千歲兩眼就開始泛光。
她們還說隻要九千歲宿在宮中,中宮半夜總會傳出女人的叫聲……
我正聽得起勁,衣領突然一緊。
「聽夠了嗎?」
我回過頭一看,正是我那傳說中受了重傷昏迷不醒,需要我來伺候的太監夫君——容恆。
5.
偷聽八卦還被當事人抓住,我比那些在背後議論是非的人還要心虛。
「你……你怎麼在這裡的?」
「我來聽八卦的啊。」容恆回答。
「真的嗎?我也覺得這些八卦好有意思,一起來聽吧。」我來了勁。
「夫人這麼喜歡聽,不如回府後咱家慢慢說給你聽吧。」說罷,他不顧我反抗,一把將我拎出了宮,回了府。
回府後。
容垣便將我軟禁起來,不讓隨意出府。
我罵他沒品,仗著自己人多,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有本事單挑。
他卻細細地將我在宮中的所見所聞,所遇到的人,連皇後問的話,都一一盤問了。
然後也不說原因,再次進了宮。
他腰上還有傷,卻不能忘了宮中當值。
呸!
是不能忘了宮中的青梅!
翌日,他很晚才回來,腰上傷口似乎又裂開了,我小心翼翼地替他上好藥,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能不能給我一封和離書?送我回將軍府,你跟皇後的事,我保證守口如瓶。」
他笑了。
「我容桓隻有喪妻,沒有和離。」
我就知道這個殺千刀的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我。
算了算日子,離他造反還有一個半月,為了避免被五馬分屍的下場,我必須在這一個半月裡找到離開的法子。
上次逃跑未果後,死太監將我的家產全部沒收了,想離開沒錢可不行,我隻好開始變賣他的家產。
好在千歲府值錢的東西不少,我每天都讓荷葉偷拿兩樣東西出去賣了,也能得不少錢。
直到有一天,容桓當值回來,瞧著空蕩蕩的房間,感慨:「這房子太空了,明天我讓人置些家具回來。」
我高興壞了,立馬列了一大張名單出來,都是時下比較流行的一些值錢物件,他讓人往裡面買,我讓人拿出去賣。
眼看著換來的錢越來越多,我下半輩子就要有著落了,邊關突傳噩耗。
我大哥戰死,二哥投了敵,老皇帝一氣之下,將我年過六旬的老父親抓去囚了起來。
6.
我的大哥在戰場上戰死了,二哥向敵國投了降,老皇帝聽信讒言,將我的父親囚禁了起來。
我去容恆的書房外跪了半夜,他風塵僕僕地從外面趕回來。
「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咱家是個太監,沒法陪夫人的。」
「我要見父親。」
「咱家憑什麼幫你?」
大哥和二哥相繼出事的消息是那本書中沒有的,所以,這也是我沒想到的,但我知道容恆最想要什麼。
他要這個天下大亂。
然後帶著他的小皇後揭竿而起,名正言順地在一起。
我看著他,鄭重地開了口:「我可以幫你殺了陛下。」
容恆一愣,他看了我一眼,眸中像是有萬丈光芒,卻隻是一閃而過,最終化為烏有。
我看到他眸色裡泛起的紅色血絲。
「這話以後萬不可再說。」他警告我。
卻在第二日,帶我去見了父親。
我知道,二哥不可能投敵,大哥的戰死也有蹊蹺,可我沒想到會從父親那裡聽到一樁十年前的舊聞。
十年前。
我的大姐,溫家嫡長女,年僅二十五,已經嫁為人婦,並育有一女,卻被老皇帝看上,非要帶進宮,大姐抵死不從,老皇帝便殺了大姐一家,逼得大姐自盡而亡。
父親就是那個時候從朝廷退下來的。
他打了一輩子的仗,卻連自己的家人也護不了。
大姐的冤屈,他咽下了。
可大哥、二哥的事,他說什麼也不信。
他的兒子,他最了解。
他終於還是對朝廷死了心。
我從監獄出來,便開始收拾行李,我要去邊關找兄長,父親暫時不會有危險,隻有大哥、二哥回來,才能替溫家洗刷冤屈。
容恆叫住我,他身後跟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大夫,讓我帶去獄中給父親瞧瞧頑疾。
父親常年腰痛,是行軍打仗落下的舊疾,沒想到被他看出來了。
我帶著大夫去了監獄,發現父親已經換了一個看押地,單獨的房間,獄卒對他也還算客氣,大夫給他扎了針,又開了幾服藥,這才離開。
臨走時,父親拉住我的手:「囡囡,爹爹本想過了這段時日,便接你回府,現下看來可能要食言了,你好好在千歲府待著,容恆他欠我一個人情,你不必怕他。」
我想問是什麼人情,大門已經重重關上了。
等我回到千歲府準備動身時,管家告訴我:「千歲爺已經去了邊關,兩位少將軍的事,夫人不必憂心,千歲爺自會處理好。」
我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第二日,溫麟過來看我,她是我的小堂妹。
跟我差不多大,說起話來嘰嘰喳喳的,讓我暫時忘了當下四面楚歌的場景。
所以,當溫麟跟我說,皇後要宣我進宮時,我沒有一絲懷疑,跟她進了宮。
我去了中宮,卻並沒有看到皇後,隻看到滿頭銀發的老皇帝,他坐在殿上看一幅畫。
事已至此,再躲也沒用。
我躬身行了一禮。
老皇帝起身看向我,手中的畫像掉落在地。
那上面畫著我大姐,與我有著七八分相似。
「你是溫家小女,都長這麼大了?」老皇帝下了臺階,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臣女見過陛下,是皇後招臣女進宮的,沒想到陛下在這裡,多有打擾,臣女先行告退。」
我轉身想走。
身後的殿門突然被關上了。
7.
老皇帝笑得滿臉褶皺。
「朕等了你十年,好不容易等你長大,卻被容恆搶了先,不過,他一個太監,想必也給不了你什麼,婉婉,你進宮吧,朕封你做皇後。」
我不停地往後退,餘光瞥見地上大姐的畫像。
我的大姐,大兆第一美人,卻隻活到了二十五歲,是被眼前這人活活逼死的……想到父親的話,我瞬間明白了所有。
「陛下,臣女已經嫁人……」
話未必,老皇帝已急不可耐地撲了過來。
溫家女兒從小在軍營裡長大,身手是一般普通男子都不能比的,更何況這個老得跟蠟燭頭一樣的皇帝了。
他撲過來,我反手就將他制服在地。
「陛下,臣女的姐姐已經死了。」
「你放肆,來人啊!」他大喊。
身後的殿門齊刷刷地打開,衝進來數名侍衛,他們將我捉住,還用繩子綁了起來。
老皇帝在一旁笑得極其開心。
「綁緊點,朕等了她十年,十年,終於長大了,哈哈哈……」
這個老 BT,他十年前就在等溫家的小女長大。
侍衛將我的雙手綁死,又很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老皇帝來到我跟前:
「你父親還在監獄,你若肯留在宮中,朕可以找個理由放了他,恢復你們溫氏一族的榮耀。」
這就是當今的天子,一個為國家鞠躬盡瘁的將士家族,他可以說抓就抓,說放就放。
「陛下,我現在是九千歲的女人,你動了我,不怕他回來找你算賬?」
我提到容恆,老皇帝臉色果然變了一變,但隨即他又笑了:「小婉婉,你想錯了。容恆他有皇後,你不過是他娶進府的擋箭牌罷了。」
一國之君,對自己戴綠帽一事竟如此無動於衷
這天下遲早得完。
老皇帝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他臉上的表情近乎痴迷:「在容貌上,你比你大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瞥見一旁的柱子,想到的是撞柱自盡,反正絕不能順了老皇帝的意。
我下了決心。
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容恆一臉風塵僕僕地出現在殿門口,他目光掃過來,注意到我被綁的模樣,目光猩紅,一腳就將風燭殘年的老皇帝給踹在了地上。
「你不該碰她的!」容恆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冷。
「容……容恆……她……自己找上門來,她想勾引……勾引朕。」老皇帝怕得顫顫巍巍,還不忘倒打一耙。
容恆抽出腰間的軟劍,他向老皇帝走去,劍尖直指眉心:
「你不該碰咱家的底線!」
我看著他的劍揚起,在即將刺進老皇帝的眉心時,皇後不知從那個角落裡鑽了出來。
她護在老皇帝面前:「千歲爺這是要弑君?」
8.
一句弑君,將容恆徹底驚醒,門外等著的全是精兵侍衛。
「今晚,隻要你動手,陛下死了無所謂,你我死了也無所謂,可是她呢?」皇後看向我,「溫氏一族會被百官以弑君為由寫進史書,遺臭萬年,而她作為溫家女,會是什麼下場你想過嗎?還有,你的大業也不可能完成。」
容恆握劍的手緊了緊,最終緩緩收回,他一把抱起我,在百名侍衛的注視下,出了宮。
於他而言,時機還未成熟。
回到府上,容恆將我扔進了浴堂,吩咐丫鬟好生伺候著,然後找到溫麟,一劍封喉。
是溫麟帶我進宮的,她是宮裡的人。
隻是她到底是老皇帝的人,還是皇後的人,我無從得知。
也不敢問。
因為容恆很生氣。
他臉色從有過的黑:「以後不要隨便進宮,不管是誰召見,都需經我的同意。」
我低下頭,眼前浮出他風塵僕僕趕到中宮,一腳將老皇帝踹在地上的場景,然後是用他的一襲紅衣包住我,抱著出皇宮的樣子……
我抽了抽鼻子,抬頭看他。
「陛下要是找你麻煩怎麼辦?」
「他還沒這個膽。」
「你從中宮殿把我抱出來,皇後吃醋怎麼辦?」
「她還不夠格。」
「你為什麼娶我?」其實這才是我想問的。
「陛下賜的婚。」他回答。
「是你向陛下求娶我的。」我走近他,故意湊近了身子。
當初聖旨下來的時候,我就想過逃婚,是父親勸我,過了這段時日,他便接我回家。
可沒想到後面會出這麼多事,今晚聽了老皇帝一席話,我心中更是疑惑叢生。
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又靠近一步,踮腳湊近他的耳根:「容恆,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像是觸電般倒退數步,耳根泛起可疑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