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聲在一起的第十年。
吹生日蠟燭前,他寵溺地讓我許願。
我閃著淚光問:「你會娶我的?對嗎?」
沉默……
良久他問:「你喜歡珠寶?別墅?還是現金?」
我:「現金吧。」
畢竟,想不那麼痛地死去,的確需要一大筆錢。
01
我的話音剛落,手機就有了到賬的提示:一千萬。
我收回淚光,如以往般衝他乖巧地笑了笑。
他明顯松了口氣,輕輕把我擁進懷裡。
和傅聲在一起十年了,18 歲到 28 歲。
別人都說他愛慘了我。
從他白手起家,到公司上市,身邊除了我,從來沒有別的女人。
沒有白月光,沒有朱砂痣,沒有替身,沒有狗血。
我倆是彼此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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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夢想過屬於我們的婚禮,屬於我們的孩子。
我甚至想過年逾古稀時,我倆相攜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曬太陽的畫面。
我也一直以為,他也是這樣想的。
隻是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結婚了。
唯有我們還是單身。
閨蜜芊芊結婚前跟我說:「諾諾,男人決心結婚,有時得靠一時衝動。
「你和傅聲在一起太久了,他會不會錯過了衝動期了?」
我勉強笑道:「不會的,隻是我倆都不太在意那一張紙罷了。」
芊芊不依不饒道:「如果不在意,那有那張紙又有什麼關系?」
我啞然。
不是我不想。
有哪個女孩沒有夢想過自己的婚禮呢?
可是傅聲,從未提過娶我。
芊芊婚禮時,她把捧花拋給了我。
一眾人起哄,讓傅聲求婚。
我知道這應當是芊芊故意設計幫我的。
雖然事先不知道,但突然變成幾百賓客焦點時,我還是希望會有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
哪怕不那麼情願,哪怕事後反悔,我都以為他會讓我順下來這個場面。
可是他突然變了臉:「顧涵諾,你這樣有意思嗎?」
說完,他拂袖而去。
留下我,捧著捧花,站在臺上,不知該哭還是笑。
02
芊芊的婚禮,她哭了,因為我。
她拼命跟我道歉:「對不起,諾諾,真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是這樣的。」
我掐了掐她的小蠻腰,強笑著朗聲道:「世上男人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你哭什麼?」
下面一個伴郎配合著喊道:「對啊,求求老天,快把這個仙女賜給我吧。」
我笑了,芊芊笑了。
大家也都笑了。
婚禮總算結束了。
我以為我和傅聲也將結束了。
從 18 歲到 28 歲,最美麗的青春,我們是一起走過的。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步,每一笑……
可能在一起太久了,就該是分開的時候了。
回到房子的時候,傅聲敞著襯衫領口,手裡拿著一杯冰威士忌。
明顯已是微醺了。
他看向我時,帶著不易察覺的鄙夷。
如果不是相處十年,應該都發現不了。
他以為婚禮上是我故意逼他娶我的。
何時在他眼裡,我竟需要這麼作踐自己了嗎?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放下包,換上拖鞋,準備去洗個澡。
很累。
累到我不想再去探究一個男人想什麼。
「砰!」傅聲猛地把酒樽放到茶幾上,起身向我走來。
我沒回頭。
即使再深愛,我也不再有一絲力氣和欲望去探究他了。
傅聲攔住我:「顧涵諾,你什麼意思?這樣算計我有什麼意思?」
我抬眸:「算計?你指什麼?是指讓你求婚?還是指想讓你結婚?」
傅聲:「你想結婚可以直接跟我說,何必用這種方式?你以為用這種方式我就會屈服嗎?」
我:「好啊,那我直接說了。我想結婚,你想嗎?」
傅聲愣住了。
我冷笑一聲關上了Ţūₑ臥室門。
03
芊芊給我發信息,她說她跟傅聲解釋了,我事先不知情。
我想了一下,回復道:【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人生就是一列火車,有人上有人下。
我以為我和傅聲是會一起到終點的人。
隻是這一刻,我才知道在他心裡,我恰好同路而已。
那也沒什麼關系。
沒有共同奔赴終點的人,也還有一路風景。
活著一回,總會不虛此行的。
我看著湿潤的眼睛,默默地安慰自己。
傅聲進來,看我眼睛微紅,又恢復了平時心疼的樣子說:「諾諾,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我淡然一笑道:「你想多了,浴室的霧氣燻湿了而已。」
他看起來極其誠懇:「芊芊跟我說了,我誤會你了。
「我以為你是故意當眾逼我,所以我生氣了。對不起!諾諾。」
我冷然道:「沒什麼,我理解。
「如果我不想結婚,別人這樣做,我也會生氣。」
他道:「你能理解就太好了。我還怕你想不通,傷心呢。」
他真的怕我傷心嗎?
他明明知道我為什麼傷心。
他也明明知道怎麼能安慰我。
可讓我不傷心的,他卻不敢說。
他道歉,也不是因為誤解了我。Ţū́⁴
隻是,他還想維持和我這樣的關系。
我太了解他了。
這一刻,我真恨我們一起走過的十年,讓我想騙自己都不行。
04
我和傅聲的關系,自 18 歲認識以來,第一次冷了下來。
我也想過離開這個男人。
可是我不舍得。
就像習慣了某一雙鞋子,哪怕明知它破舊了,還是不舍得把它丟掉。
而且我捫心自問,他也算不得什麼渣男。
沒出軌,沒 PC,沒任何狗血,作風純潔得沒有一絲瑕疵。
他甚至把收入交給我管。
他隻是不想結婚而已。
傅聲好像也想彌補什麼,送我各種禮物。
陪我的時間也更多了。
可於我而言,這份感情裡再也讓我體會不到幸福和甜蜜了。
我跟公司申請了去 A 市做項目。
本來之前公司就想讓我過去。
那是衝業績非常好的機會,可當時我拒絕了。
因為我不想和傅聲分開。
可我突然明白,也許不想分開的隻是Ṱŭₛ我。
這讓我想起曾在酒吧看到一個醉酒的男子,哭訴和自己老婆天天在一起,氣都喘不過來。
我以為他老婆是多麼不堪的人。
可是我看見了一個特別美麗溫柔的女人。
她全身心都在這個醉酒男人的身上,沒有一絲絲意識到男人的嫌棄。
我當時特別可憐這個女人。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讓自己陷入這麼可憐的境地。
一切安排妥當,我告訴傅聲要去 A 市。
他低著頭問我:「去多久?」
我說:「看項目進展吧,估計要半年。」
傅聲說知道了。
我以為這就是分別的意思。
可是去 A 市的飛機上,傅聲出現了。
05
傅聲說:「諾諾,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去別的城市工作,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過去。」
我笑了。
說不出內心的復雜滋味。
他越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就越說明這件事在他心裡從沒過去。
我亦然。
可能是我倆都有點恍惚吧,在出車禍的一瞬間,我們一點都沒有防備。
即使這樣,傅聲還是條件反射般一下子撲在我身上擋住我。
我輕傷,他重傷。
在醫院的時候,他醒來看見我就舒了一口氣道:「諾諾沒事兒啊,真好。」
我不明白,這樣可以為我拼命的人,為什麼就不想娶我呢?
傅聲要回去了。
他上飛機前一刻,像下定決心似地對我說:「諾諾,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會給你滿意答案的。」
我說:「好。」
可這一點點時間是多久呢?
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
有時,我真恨自己拖泥帶水,沒有決然離開的勇氣。
可是怎麼辦啊?
十年,這個男人,除了婚姻什麼都可以給我。
我也想問老天,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我要拿這樣的男人怎麼辦呢?
06
傅聲離開後兩天,醫院給我電話。
說我車禍時拍的片子,肝部有點不甚清楚,讓我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以為不過是尋常的復查。
可是醫生問我有沒有家屬時,我便知道了答案。
醫生說雖然情況不太好,但是配合治療,保持心情舒暢,一年存活也是有可能的。
我說謝謝醫生,我會配合治療的。
走出醫院的時候,正春雨霏霏。
幾分寒氣,挾著水氣,涼得直透入骨。
一年?365 天?
這就是我生命剩餘的長度了嗎?
可我離二十八歲的生日,還有兩個月呢。
坐在公園長椅上曬太陽,也終究是個夢了。
我又在心裡暗暗地想,還好沒結婚,沒拖累別人。
患病,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芊芊。
告訴他們又能怎樣?
他們又不是醫生,白白讓別人也跟著我難過。
傅聲還是和以前一樣,抽空就飛來看我。
他總是體貼又溫暖。
化療後,我瘦了下來。
他摸著我的臉說:「諾諾,你這邊項目進展不順嗎?還是你離開我不習慣呀?怎麼都瘦了?臉色也不好了。」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悵然道:「不好看了嗎?我一直都想瘦點的。」
「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我養你一輩子。」他有點緊張地說。
這可能是他對我能說出的最接近結婚的話了。
可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呢?怕我真的應下了?還是怕我不應呢?
我打趣道:「讓老公養都靠不住,更何況別人?我可不喜歡讓別人養。」
傅聲松了口氣道:「就按你想的吧,我不舍得勉強你。」
傅聲啊,你松喘口氣的樣子,何必那麼明顯呢?
07
生日那天他又飛來了。
他給我的禮物,總是很用心。
那個鑽石耳墜,每個角度折射的光,好像都是我喜歡的。
他還像以前一樣,寵溺地說:「快許個願吧?」
我知道我不再有機會成為任何人的新娘了。
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他想不想娶我。
即使他說會娶,我也不會嫁。
可若是他說會娶我,我想我就原諒他吧。
「你會娶我的吧?」我問得有些卑微,聲音都帶著顫抖,眼圈也忍不住紅了。
沉默……
沉默……
我死心了。
我一直心心念念地想成為這個人的新娘,終究是不可能的了。
半晌,傅聲溫聲問我:「有什麼想要的嗎?珠寶?包包?別墅?或者現金?」
我釋然道:「現金吧。」
畢竟,我這短暫的餘生,想過得不那麼痛,還是要依賴錢的。
而且拿了他的錢,他也會更安心吧。
我,還是有點不舍得他太難過。
就讓他為我難過一點點就好了。
傅聲這次走得有點匆忙。
可能是因為我直接問了他一直不想回答的問題。
以前他不讓我送機,說轉身的時候會難過。
可這次我堅持去送他。
這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送他。
我知道,這次就是永別。
到了機場,我就一直看著傅聲,高大,挺拔,冷峻,帥氣。
黑壓壓的旅客裡,他顯得是那麼的卓爾不群。
眼看要過安檢口了,他又跑回來狠狠抱住我說:「諾諾,我真舍不得你。」
我笑說:「你舍不得我,飛機可是舍得你的。快走吧,不然錯過航班了。」
傅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他就這樣走出了我的人生。
我在心裡默念著:【永別了,傅聲!祝你,餘生安好!】
傅聲好像感應到什麼,猛地回頭,目光焦急地在人群裡找尋。
我在柱子後面看著他焦急地看了看手表,抬步就向安檢口走回來。
我心都ẗű̂ₜ跳到了嗓子眼。
我看著他跟安檢人員說著什麼,勿勿跑了出來。
眼淚一剎那滑落下來。
原來,他也是能感應到我離別的傷ṭũ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