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告訴沈棠,讓她知道我和周玄安之間的事。
否則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想著閨蜜的男人不可碰,然後想盡辦法躲避恩寵。
可這是封建王朝,皇權至上的時代。
她要是為了我拒絕帝王恩寵。
最好的結果就是被打入冷宮,而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人頭落地了。
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
思緒回籠,我看著面前那幅仕女圖。
那是我和他初見時的裝扮,又如何能不認識呢?
隻是,記不記得,還重要嗎?
對上他目光後,我輕輕搖頭,裝作很疑惑的模樣。
「不太記得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看到了周玄安眼底的失望,但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帝王那副冷酷無情模樣。
他輕笑:「不記得就算了,朕記得就行。」
我沒說話,就在旁邊靜靜站著,時刻謹記多說多錯。
周玄安也沒再說話。
一下午時間,他安靜作畫,我就在旁邊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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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手快斷了。
6
之後幾天,宮裡風言風語不斷。
不知誰傳出來的。
說帝王多年無子嗣,沈棠不過侍寢一回,就生下了公主。
又被指控和侍衛有染。
雖然已經滴血驗親,但也隻能說公主是帝王親生,但證明不了沈棠的清白。
為此,沈棠和嘲笑她的妃嫔幹了一架。
「鍾雪竹她有病吧?我就帶著昭昭去御花園曬太陽,她就跑過來陰陽怪氣,還嚇哭了昭昭,我根本就忍不了,當場就跟她幹了起來!」
說話間,沈棠猛地一拍桌,把我剛泡好的茶給震晃可出來。
我趕緊抱住茶杯:「那你贏了嗎?」
聞言,沈棠腰塌了。
可憐巴巴看著我,說:「雖然我晉了位分,現在是貴人。但鍾雪竹是昭儀,比我足足高了三級,身後帶的宮女太監也比我多。我都說了跟她單挑,結果她讓人群毆。我還要護著昭昭,沒打贏……」
「好好好……以後出去混,別說認識我。」
我將茶一飲而盡,又陪她說了好一陣子的話,等到昭昭哭了,宮女來找沈棠。
目送她離開,我就帶人殺去了鍾雪住的住處。
貼身宮女雙兒有些擔憂。
「娘娘,鍾昭儀的父親最近立了不少功,陛下龍心大悅,連帶著對鍾昭儀,也是無比寵愛,流水似的珍寶全送進了她的宮裡。咱們就這麼不管不顧衝過去,會不會……」
「她敢對沈棠和昭昭動手,我就不可能放過她!」
剛才沒直接衝過去。
也就是害怕沈棠擔憂,她總是不想我為她的事出頭,以此被帝王忌憚。
可,我總不能真的見她被欺負吧?
聞言,雙兒有些感慨:「娘娘,您對沈貴人真好。」
能不好嗎?
畢竟,我還欠她一條命呢。
我深呼吸,撸起袖子就直接衝進了鍾雪竹寢殿,反正現在後宮就數我最大,真的就這麼鬧上一場,又能如何呢?
原本想隨便尋個由頭,直接責罰鍾雪竹。
但雙兒說得對,現在他爹正蒙聖寵,無論怎樣的由頭,隻要周玄安出面,就都白搭。
所以還不如直接上去薅頭發。
反正關上門,讓自己的心腹太監宮女守著,然後事後來個死不認賬。
但我沒想到鍾雪竹戰鬥力也這麼強。
雖然我扇了她十個巴掌,踹了八腳,又扯著她的頭發薅下了好幾縷。
但她在奮力抵抗中,居然摸到了個花瓶!
花瓶沒砸到我,但是花瓶砸到了牆,牆又太硬,花瓶成了碎片,碎片炸開的瞬間,劃到了我手臂上,瞬間鮮血淋漓。
周玄安推門的那瞬間。
就看見我一邊摁著手臂,一邊抬腳猛踹鍾雪竹。
7
「你好大的膽子,身為貴妃,居然和後宮妃嫔鬥毆!」
周玄安的寢殿內——
我和鍾雪竹一左一右跪著。
她抽噎不停,不斷控訴著我的罪行,還要求必須嚴懲。
但她隻要一說話,我就想笑。
因為最後一下踹到她時,鍾竹雪沒站穩,一頭栽下去,把門牙給磕掉了。
現在一張嘴就漏風。
見我憋笑,鍾雪竹哭的聲音更大了些。
「陛下,你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貴妃娘娘莫不是失心瘋,突然就衝進來要打臣妾,您瞧瞧臣妾這滿身的傷,這如何能是一個貴妃做得出來的?」
哭的聲音很大,漏的風也不小。
周玄安臉色很難看。
不斷安撫著鍾雪竹,還往她寢殿裡送了許多好東西,又許諾會懲罰我,鍾雪竹才心滿意足離開。
她走後,周玄安又讓其他宮女太監離開。
關上門的瞬間。
周玄安拿起手裡的茶杯,不緊不慢走到我身邊,一邊將我從地上扶起來,一邊將茶杯砸在門上。
他怒斥:「孟扶歌,你好大的膽子!」
說罷,我順著他攙扶的力道,站起身,然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太醫雖然替我止了血。
但胳膊還有好幾處被細微的碎片擦傷,疼得厲害。
周玄安從袖口裡拿出一瓶藥,然後坐在我身邊,替我擦拭著胳膊上的傷。
他刻意壓低聲音:「就算你再不喜歡鍾雪竹,也沒必要自己動手。瞧瞧,把自己傷成這樣,後悔嗎?」
我搖頭,盯著他的眼睛,反問道:「如果我沒有直接動手,而是找了理由責罰,她會找你求情,那麼你看在她爹爹的份上,會勸我收手嗎?」
周玄安沉默,但就是這份沉默,讓我知道了答案。
當皇帝沒有那麼容易。
前朝後宮,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讓人不得自由。
所以有時候哪怕再不喜歡,可為了江山社稷。
那也得忍著。
或許是看出了我眼底的嘲弄。
周玄安嘆息:「再等等……總有一天,你不喜歡的人,我都會讓她們離開。」
對比,我沒有說話。
因為,我根本不信。
就我沒說話,周玄安大概是猜出了我心底所想。
他低頭看著我。
眼中情緒復雜,許久過後才開口問:「孟扶歌,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我還是沒說話,沉默永遠是最好的選擇。
他嗤笑,眼神有了一瞬狠意。
接著右手劃過我臉頰,像條陰毒的蛇,讓我不寒而慄。
他說:「為了你,我沒弄死那個孩子,這還不夠嗎?」
8
我幾乎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寢殿的。
為了讓外人相信我被責罰。
周玄安又砸了好幾個花瓶,全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碎了一地。
接著,又說要讓我禁足一月。
但因為那句話,我硬是被嚇紅了眼,別人卻隻當我是因為責罰而難過。
我回來時,沈棠和王偉正在我的寢宮等著我。
我好歹是貴妃,王偉又是帝王跟前的紅人。
雖說有禁令在前,但想要說一會話,那也是可以的。
屏退眾人後——
沈棠拉著我坐下,又仔細檢查了我胳膊上的傷,看見包扎的地方,她當場就紅了眼。
「孟扶歌,你傻啊。本來鍾雪竹就得寵,你還衝上去就跟人家打架。這下子好了吧?還把自己給傷了,多疼啊。」
說話間,她往我傷口處吹了吹。
我拍拍她腦袋:「沒事,已經包扎好了,一點都不疼。」
再怎麼疼,也比不過那把刀,一下又一下扎進身體裡疼。
一直沒說話的王偉,突然間走了過來。
他神色嚴肅道:「宮裡最近風言風語不對,十有八九是林若離幹的。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和棠兒的事遲早會被揭穿。到那時候,我丟了性命沒關系,棠兒和孩子怎麼辦?」
聞言,我又忍不住想起了周玄安的話。
那是什麼意思?
周玄安……難道一早就知道昭昭並非他的孩子?
看著面前的沈棠和王偉,我想將這件事情告訴他們,可想了想,還是沒說。
至少現在,隻有我一個人為此擔憂害怕。
要是說出來了,害怕的人又得加上兩個。
沈棠產後身子本就不好,太醫說過絕對不能憂思過濾,否則會傷身。
想到這,我隻是看著王偉,問他:「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王偉做了一個劃脖子的動作。
我愣住:「殺了林若離?」
王偉搖頭:「不,是殺了周玄安!」
「你瘋了吧?居然要刺殺帝王?你知不知道一旦失敗,會面臨怎樣的下場?」
沈棠想也不想就反駁。
畢竟這件事,難度系數太高了。
王偉卻很是鎮定:「我已經打探過了,周玄安來位不正,加上前朝餘孽未清。最近叛軍更是不斷滋事,咱們若是聯合叛軍,加上孟家的兵權,足夠推翻周朝,到時候天高海闊,不就任我們逍遙了嗎?」
對比,我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想也不想就拒絕。
「不可能。」
我看著王偉,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
「你可知道我孟家皆是忠君愛國之輩,滿身榮譽都是從戰場上拼殺回來的。個人情愛與家國,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可選擇的必要。」
沈棠是我在這個時代最最重要的人。
但若是有一天——
我發現沈棠是間諜,是一個背叛者,背叛了國家,那我也會毫不猶豫舉報她。
而孟家,雖然我並不是孟大將軍的親生女兒。
可來到這個朝代,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就讓一個頂好的將軍背負罵名。
我做不到,沈棠也做不到。
她衝我點點頭,轉而對王偉說:「我和扶歌都是大周的人,絕對不可能聯合叛軍來攻打自己的國家。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我寧可死,也不可能做叛國者!」
我們,都有自己的堅持,也應該有自己的堅持。
9
那天晚上鬧了個不歡而散。
我得禁足,一個月都沒有再出去過。
但晚上整宿整宿都睡不好。
隻要一閉上眼,就是周玄安說的那句話,這讓我覺得他其實知道了昭昭的身世。
可我不敢問——
有些事情一旦捅破窗戶紙,就很難收場了。
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好不容易迎來解禁,就是舉國上下祭祀的日子。
帝王要出宮,去京城的玉安寺祈福。
而我作為貴妃,如今的後宮之首,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沈棠生下了後宮裡唯一一位公主。
所以除了我,她也可以帶著公主一同去祈福。
正式進行祈福大典前,沈棠將孩子交給了乳母,和我一起在寺廟裡逛了逛。
逛到後院時,就看見一個僧人正在掃地。
他見到我和沈棠時,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滯,接著就笑了起來。
我不明所以,就見著那僧人從懷裡拿出一對小玉墜。
「此物師父讓我贈予有緣人,貧僧一直不知何為有緣。」
「今日見到兩位施主,便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此物就應該交給你們。」
看著僧人手裡的玉墜,我和沈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和喜悅。
可喜悅轉瞬即逝。
沈棠捏著屬於她的那枚玉墜,眼中露出了遲疑:「扶歌,一枚玉墜,應當隻能讓一個人回去。可現在我有了王偉,還有了昭昭……我該怎麼辦?」
回去嗎?
如果沒有愛上任何人,如果在這個世界沒有牽掛。
那麼這個時候,我和沈棠會喜極而泣,然後迅速利用玉墜回到屬於我們的時代。
可……有了牽掛,就很難走了。
對於王偉,我是無所謂。
但昭昭才剛滿月。
雪白的團子正是可愛的時候,舍下她……我這個做幹媽的,都不忍心。
想不到萬全之策,就隻能先暫時擱置。
我拍了拍沈棠的手,說:「別急,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她衝我點點頭,但眼裡依舊是化不開的憂愁,還有痛苦與糾結。
但,日子還得過下去。
就像祭祀,時間已到,就得開始。
可才剛開始——
香還沒拿到手,突然一支冷箭「嗖」地一下就射了過來,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周玄安就一把摁住我腦袋,把我整個人往下壓。
緊接著,那支箭從我頭頂擦過,最後直指嵌入柱子裡。
現場一片混亂,有人大喊著保護陛下。
我迅速貓著腰,拉著沈棠躲到了安全的地方,懷裡的昭昭也很乖,一點都沒哭。
一直到天黑,外面的刀劍碰撞聲才漸漸停歇。
刺客伏誅,雖然沒承認自己是叛軍,但憑借我爹敏銳的洞察力,還是發現了端倪。
不過,這都是後話。
作為妃子,我和沈棠的職責就是待在後宮,少多管闲事。
帶回到皇宮後的當晚,王偉又來找我了。
10
「若今日孟將軍未曾支援,周玄安根本就活不了。」
王偉說這話時,我從他眼裡竟然看到了一絲不甘,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所以呢,你要告訴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