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等待已久的周斐攔在路上。
我看清了是他,但還是裝不知道。
拿出防狼神器直接噴到他臉上。
直把周斐噴得鼻涕眼淚流了滿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我拉開了距離,警惕地看著他:「怎麼?改行做色狼了?你就這麼愛江喬,想進警察局陪她?」
周斐聽到我這句話,咳嗽得更加厲害。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周斐難受得眼睛發紅。
他看著我警惕的樣子,沉默了下開口:
「知意,咱們談談好嗎?」
20
咖啡店裡,周斐點了兩杯咖啡。
但我沒喝,大晚上的喝咖啡,我真的懷疑周斐腦子有問題。
我直接開門見山:「要說什麼?」
周斐對上我冷淡的樣子,手顫了顫:「別這樣看我,知意。」
周斐突然拿出來一個盒子,推到我面前,
是一條項鏈,亮閃閃的,上面標籤還沒摘:
Advertisement
「你可以猜一猜,這是什麼時候買的?」
看我不理他,周斐自嘲地笑了笑:「是之前咱們戀愛一周年那天。
「我訂了蛋糕,買了禮物,準備在那天送給你。
「你說出去一下,我就在包廂裡等,結果再也沒等到你回來。」
周斐這副深情的樣子看得我有點想吐。
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別裝,你在包廂裡玩遊戲不是挺高興的嗎?」
我想起當時的場景,語氣冷下來:
「和外人一起奚落我,很好玩嗎?」
周斐臉色有些蒼白:「我當時隻是開玩笑,你知道的,他們都愛玩,要是我護著你……」
「所以你是拉不下面子,幹脆加入一起。」
我打斷了周斐的話。
周斐安靜下來,半晌後跟我道歉:「對不起。」
「把手機給我。」
我突然開口,周斐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反應過來,解開密碼遞給了我:「你想看什麼,我給你找。」
我接過來點開微信,開始尋找聊天記錄。
周斐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更白了,伸手就要拿過手機:「別……」
但我已經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我亮出手機屏幕,面無表情:
「周斐,如果你要道歉的話,那這些呢?
「包廂那次,並不是唯一一次,對嗎?」
21
我搜索了關鍵詞,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佔據了整個屏幕。
而大多數聊天記錄來自一個小群。
裡面有江喬、周斐、江一和周斐的其他兄弟們。
但唯獨沒有我的小群。
群裡對我的稱呼剛開始是土帽、窮鬼,
後來變成了舔狗、癩蛤蟆、甩也甩不走的鼻涕蟲。
等到我跟周斐戀愛後,稱呼更加不堪入目。
賤人、保姆,甚至還有周斐那句母狗。
侮辱性的詞語布滿屏幕,觸目驚心。
屏幕中間的一條消息,是江一發的。
江一:【我上次提議讓你帶你家保姆去騎馬,是不是很好玩?】
周斐:【她嚇得一直喊救命,逗死了,那姿勢真的像隻癩蛤蟆。】
江喬:【我拍了好多醜圖,大家一起欣賞哈哈哈。】
我記得那天,我跟周斐戀愛後,
他第一次主動邀請我出去約會。
那匹馬性情有些暴躁,我被嚇得不敢動彈,一直哭。
而周斐就那樣看著我笑,像是在欣賞一般。
等我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才走過來溫柔地安慰我。
我一直以為,他帶我約會去騎馬,是想讓我了解他的愛好,融入他的圈子。
我甚至因為自己當眾哭出來覺得羞愧,覺得自己不爭氣。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
原來當時在整個馬場,所有的人中。
隻有我是作為一個笑話出場,卻渾然不知。
我的眼淚,我的恐懼,全部都是他們上層人逗樂的東西。
我將兩杯咖啡都摔到了周斐臉上,
又用盡全身力氣扇了他一巴掌,
我眼睛含淚,回憶在腦海中翻滾。
周斐的溫柔,周斐的笑。
周斐的刻薄,周斐的漫不經心。
無數張周斐的臉混合在一起,讓我惡心到了極點。
我抡起板凳,直接砸在周斐身上,砸得他腦袋直接見了血:
「你們這群人才應該下地獄!」
22
一個月後,周氏集團的調查結果出來。
周斐偷稅漏稅的罪名成立,金額高達十個億。
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他名下一家娛樂公司在偷稅漏稅。
而這家娛樂公司,籤的唯一的藝人是江喬。
這件事瞬間爆火,江喬法制咖的話題衝上熱搜。
江喬代言的品牌紛紛跟她解約,並且要求賠償違約金。
而她參演過的綜藝和電視劇也紛紛下架,劇方發起索賠。
周氏集團的股價大跌,一天蒸發了幾十億。
周斐和江喬的判決也很快下來。
兩個人都需要繳納罰款,並且按照法律坐牢。
23
周斐進去之前,唯一的要求和我見面。
我坐在他面前,實在不想再跟他多待,直接問:
「要說什麼,快點!」
周斐低著頭,很久,第一句話是對不起:
「我知道,我以前做過很多錯事,說再多對不起也沒有,但我還是想跟你道歉。」
周斐看著我,眼睛紅了:
「我是真的喜歡你的,隻是當時不懂,你追我那麼久,我便真的以為做什麼你都不會離開我的,所以才那樣肆無忌憚。
「當年你走了之後,我痛苦了很久,我找了很多人,但他們都不知道你在哪裡,我每天隻能靠著酒精入眠。
「我也沒有和江喬訂婚,她在騙你,我沒反駁,隻是想看你會不會吃醋。」
周斐的眼神很痛苦,他突然看著我,語氣顫抖:
「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等我出去以後,你想怎麼報復我都可以,但不要不理我……」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時間還好,那就把話說清楚吧。
我看著周斐充滿期待的眼睛,輕聲問:
「你知道我是為什麼喜歡你的嗎?」
周斐愣了一下,不確定地說:「樣貌?家世?」
我搖了搖頭:「因為當年開學你是第一個幫我拎行李、帶我坐地鐵的人。」
周斐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反問:「就因為這個?」
我點了點頭。
他這樣的人,從小生活在繁華的大城市,對一切司空見慣。
自小生長的環境和誇贊也養成了他自信張揚的性格。
所以他是不會理解一個小山村的女孩第一次見到地鐵的無助。
他也不會知道,我拎著蛇皮袋,一路被多少人嫌棄礙事和髒。
我與整個城市格格不入。
而周斐是第一個向我伸出援手的人。
我盯著周斐愣怔的樣子,聲音很輕:
「但是,當時真正幫助我的人不是你,對嗎?」
24
如果我年齡再大一些,如果我見過的人再多一些。
我可能就會輕易看出周斐當時眼裡的嫌棄。
他笑著教我如何坐地鐵,卻離我一米遠,不願意碰到我。
我隻看到他幫我拎蛇皮袋,卻沒看到他緊皺的眉頭。
我塞給他奶茶錢,隻看到了他的笑,卻沒看到他離開後轉身就扔到了地上。
他的那些聊天記錄中,關於那天是這樣描述的:
【煩人,哪來的鄉巴佬?髒得我回去洗了三遍澡,學校真是什麼垃圾都要收,鄉下人就該一輩子待在鄉下。】
25
後來,我在一次工作中,遇見了秦蘭。
一個漂亮可愛,性子活潑的大小姐。
她見我的第一面,就驚訝地叫出聲:
「啊,是你呀。」
我愣在原地,確定對眼前的大小姐毫無印象。
秦蘭笑嘻嘻地挽我的手腕:「我認識你,咱們一個學校的,你好厲害,每年都拿獎學金。」
後來,熟悉了之後,秦蘭才眨著眼告訴我。
她第一次見我其實是在地鐵站。
「我看到你在那裡站了很久,應該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可是我當時急著趕飛機,就讓周斐去幫你了,他跟家裡吵架了,當時來找我借錢。
「他一點也不願意,我催了三次都不去。
「沒辦法,我隻能答應借給他錢不用他還,他才勉強答應,去幫你。
「我跟周斐從小就認識,但我不喜歡他們那群人,所以關系一直很冷淡,本來是不想借他的。」
我沉默了許久,小聲問:
「那你當時為什麼想幫我呀?」
秦蘭笑得很好看,反倒驚訝地反問我:「這還需要理由嗎?而且我不去,你再等等,也會有別的人幫你的。」
秦蘭拽著我的頭發,側過臉看我的眼睛:
「我第一眼就覺得你眼睛很好看,諾,還有顆淚痣,所以再見你,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
「林知意同學,再見就是緣分,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我答應了,於是秦蘭成為很好的朋友。
其實, 我早該明白。
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周斐怎麼可能從剛開始的友善紳士一下子變得輕佻惡劣?
前後截然相反, 就像兩個人。
除非當年初見的時候。
幫我,不是他的本意。
26
我起身就要離開, 突然又被叫住。
我回頭, 周斐看著我。
我以為他還要說什麼,但周斐隻看著我。
就在我有些不耐煩時,周斐才垂下眼睛。
他輕輕地說:「生日快樂。」
我看了他一眼, 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出去後,閨蜜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知意, 你出發了嗎?」
我看了看時間:「馬上,你到了先點菜,我最多十五分鍾就能到。」
那邊傳來歡笑聲, 但很快又被人噓了一聲靜音。
我掛了電話,攔了輛出租車往約定的地方去。
下車後,剛走到門口,
我就已經隱隱約約聽到房間內的布置聲。
我給閨蜜打電話:「我到門口了。」
很快,閨蜜慌慌張張地走出來。
她看到我,突然指著旁邊的店說:「哎呀, 突然想吃冰淇淋,知意,你陪我去買吧。」
我順從地跟她走過去。
假裝沒有發現她頭發上不小心沾到的彩帶。
買完冰淇淋回來,我先推開房門,門內一片黑暗。
但很快,燈光亮起,伴隨著生日快樂的歌唱聲。
布置漂亮的房間內, 一個大蛋糕被小心翼翼地推了出來。
「知意,生日快樂!」
「小意意又長大一歲,歡呼!」
「快吹蠟燭,許願望,許十個!」
我被朋友們擁簇著戴上生日帽坐在中間。
這些人裡有我大學的室友,有我從小到大的閨蜜, 也有我工作後認識的朋友秦蘭。
此刻大家都笑著, 吵鬧著,讓我趕快許願吃蛋糕。
我閉上眼, 心中無比柔和。
在心中輕輕許下一個願望。
秦蘭擠進來,蹭到我身邊,也有模有樣地閉起眼睛:
「那我許一個願望, 就保佑知意的願望完美實現。」
她這樣一說, 其他人不同意了, 也紛紛學著她一起許願。
房間內大家互相打鬧玩耍好不熱鬧。
我嘴角不由得掛起一絲笑。
想到了當年室友跟我說的話:
我肯定地點頭:「去!」
「過絢」而此刻, 房間裡的歌也正放到最高潮:
「櫻花樹下站誰都美,我的愛給誰都熱烈。
「不是你好是我好,所以不用擔心。
「我也定會綻放、燦爛, 成為一道好風景。」
所以,當我再次睜開眼。
眼前的是一片曠野。
我會變得更好。
也會迎接更好的未來。
絢爛綻放。
過往那些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