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還在乎我,就知道哪怕你沒了心髒,以後像從前那樣黏著我,喜歡我。」
?
怎麼看出來的?
我盯著他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身後的白绾。
難道……就因為我和白绾吵架?
顧星眠笑著開口:「無論你怎麼偽裝,但隻要白绾出現,你就會生氣嫉妒,這些都是你愛我的表現。容容,別隱藏了,我知道你還愛著我。以後我也會好好愛你,隻愛你。」
等等。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是單純討厭白绾?
而此刻白绾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這個從前滿心滿眼都隻有她的男人,如今會忽視她的身影,徑直奔向我。
哪怕心裡沒有對他的愛,可到底也習慣了多年追求,一時之間她臉上的表情很是尷尬,又帶著些許不甘。
「眠哥哥,聽說你生病住院,我連忙就過來看你了。」
白绾臉上擠出了一抹關懷的笑。
顧星眠牽著我的手,轉身看向她:「容容說得對,我們非親非故,你哥哥長哥哥短地喊我,的確也不好。以後再見是朋友,但還是互相喊名字吧。」
說完,他討好似的衝我笑。
我沒看他,而是看著面前正在不斷變臉的白绾。
看著她臉色白了又白,青了又青。
跟彩虹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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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绾眼裡流露出了些許委屈,緊緊盯著顧星眠,連帶著聲音都有些哭腔:「可是你以前說過,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永遠都是你的妹妹。」
顧星眠搖頭:「是我的錯,你現在根本不需要我的照顧,自然也不需要這所謂的哥哥妹妹的稱呼。更何況我家的容容有點小氣,他肯定不會願意我再跟你這麼親密的。」
哦,原來他都清楚啊。
我看著身旁的顧星眠,原來他也知道這樣的稱呼很親密,原來他也知道這樣子很容易讓我吃醋生氣。
可曾經的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一次次地選擇拋下我。
現在倒是堅定選擇我。
可是,我已經不需要了。
遲來的深情比狗賤,這是至理名言。
白绾直接被氣哭了,捂著臉跑出了病房,哭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但顧星眠始終不為所動。
他伸手抱著我,滿心歡喜地開口:「我就知道你還愛我,容容,我也愛你,我們過幾天就去領證,然後成為真正的夫妻!」
又一次被抱得有些差點勒斷了氣。
我數了數日子。
挺湊巧,七年時間就快到了。
這七年強制性的認主,終於在明天迎來了結局。
自此之後,我將會是一個無拘無束的機器人,沒有所謂的主人程序,我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快樂到起飛。
13
顧星眠的身體其實還沒有好全。
但他執意帶我回家。
又神神秘秘消失了兩天,接著等到回來時,就把我帶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地。
草坪挺漂亮,一看就是精心布置過的樣子。
隻是我不怎麼漂亮。
在家裡窩著看電視,雞窩頭兩天沒洗,正打算下午好好搗拾一下出門散步時,就被突然回來的顧星眠塞進了車裡。
我站在草地上,看著精心打扮過的顧星眠,他手裡捧著一束極其漂亮的鮮花,然後半跪在我面前。
「容容,我想重新再向你正式求婚,這一次我將向你許諾,能給你我所有的一切,絕不辜負!」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群人從各個角落裡冒了出來。大多都是他的朋友,是我早就記錄在冊的面孔。
一群人都在起哄,說著讓我嫁給他的話。
我很煩……尤其是環顧一周後,發現大家都特意真心打扮過,隻有我頂著雞窩頭站在草地上,反正我恨不得把顧星眠暴打一頓。
顧星眠還跪在地上,仰頭看著我的目光,帶著滿滿的愛意。
但——
「我不願意,顧星眠,我不願意嫁給你。」
搜索引擎告訴我,愛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倘若有朝一日要嫁人,那麼也一定要嫁自己深愛的人。
可是我沒有心,也沒有深愛的人,所以我不能嫁。
我拒絕得太幹脆,幹脆到顧星眠一時之間都難以反應,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容容,你別開玩笑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明明那麼愛我,明明那麼想嫁給我。我現在向你求婚,你怎麼一點也不開心?你肯定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我搖頭,往後退了兩步。
「我一點也不生氣,但不開心是真的。因為我覺得你在做事情之前,並沒有給我足夠的尊重,這點我的確很不開心。
「但除此之外,那個很想嫁給你,很愛你的顧容,早就已經死在了手術臺上。
「顧星眠,其實你都心知肚明,為什麼還非要糾纏呢?」
他其實是一個挺聰明的人。
現在做的這些,讓我覺得他有些蠢,而我一向不喜歡很蠢的人。
說完,我直接轉身離開。
顧星眠慌張起身,拽著我的手腕,不肯讓我走。
「容容,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他說話的聲音依然帶著些許哭腔。
但我隻覺得煩。
一個大男人,求婚被拒絕還哭,挺沒骨氣的。
「顧星眠,非得糾纏嗎?」
我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他愣了愣,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容容,你以前不這樣。你以前很愛我,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點頭同意,你說這輩子隻嫁給我,也隻愛我。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就算是強制命令,我也要你永遠屬於我。」
來了來了,霸總語氣又來了。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對於這個強制的指令,我甩開了他的手。
「顧星眠……我忘了告訴你,雖然我是你的專屬機器人,但這個是有時效的。挺湊巧的,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以後我不會再聽你的話。」
我就是我,不屬於任何人,隻屬於我自己。
14
顧星眠大抵是有一些病的。
我明明說得很清楚,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顧容,已經死在了他為了別的女人而要親手摘掉她心髒的那一日。
如今還活著的顧容,是丟失了心髒過後刷新了所有好感,卻發現沒了愛的這層濾鏡,原來喜歡不值一提。
顧星眠,心裡裝著兩個女人,兩頭又都割舍不下。
這樣子的行為,我真覺得很惡心,根本生不出半點的喜歡,自然也不想再跟他有太多糾纏。
所以我搬出了公寓。
這幾年,我也在努力上班工作。
因為自身優勢的原因,我擁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還有著許許多多其他的技能,輕輕松松攢下了一大筆的錢。
以前就想著,這些錢都要留給顧星眠,沒有什麼其他的原因,隻是因為愛。
因為愛,所以要把自己認為重要的東西都給他。
我覺得錢很重要,所以攢了好久好久,想要全給他。
到現在,我覺得那時候自己有點毛病。
所以我拿著這筆錢,給自己買了套小公寓,舒舒服服地過起了單身生活。
沒有了那些情感的束縛,我很暢快。
但有人讓我不暢快。
搬出來後,顧星眠幾乎每一天都會來找我,但是我從來都不見他。
就連出門也是躲著他走。
終於,好不容易有一天出門沒看見他,我以為他終於想通。
剛想松一口氣時。
結果當天晚上,大雨傾盆,我正窩在房間裡煮晚飯。
白绾突然間給我打電話,讓我開門。
一開門,顧星眠正站在大門口外,渾身上下已然被淋透。白绾舉著傘,哭著想替她撐傘,卻一次次被他推開。
看見我開門,顧星眠眼裡閃著希冀的光:「容容,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的,我就知道……」
我沒看他,而是目光落到白绾臉上。
她也看著我,眼裡一閃而過的恨意,我覺得莫名其妙。
她說:「顧容,你真的好狠的心。顧星眠這麼愛你,為你守在大雨裡面,你去看也不看,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我笑了。
「首先,當初顧星眠追你的時候,也冒著這麼大的雨在你家窗子下站著,而那時候你好像正在和霍序親嘴,也沒看著你想到顧星眠啊?
「其次,我的心髒此刻正在你的身體裡,你說我的心是石頭做的,你說這話不虧心嗎?
「最後,是他自己既要就要。既然選擇為了隻有你放棄我,那麼就必須做好承擔這一切後果的準備。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該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白绾的命,我的愛。
這兩者隻能選其一,顧星眠選擇前者,我不怪他。
因為活生生的生命本來就比愛重要。
更別提,這本就是因為顧星眠而生出的愛。
「容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為你沒了心,但也會像初次見我那樣,黏著我,喜歡我,然後又生出新的一顆心髒。我以為你會繼續愛我的,我不知道會這樣,不知道……」
顧星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沒說話,因為房間廚房鍋裡還煮著東西。
至少此刻對我而言,那鍋煮著的飯菜遠比顧星眠對我而言,重要得多。
所以我想也不想就往回走,顧星眠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容容,哪怕現在你已經忘記了對我的愛。但我依舊會守在你身邊,直到你想起我的那一刻!」
守吧,自我感動而已。
15
顧星眠守了整整一夜。
大雨傾盆,晚上還雷電交加,因此淋了一整晚雨的顧星眠,毫無意外就再一次被送進了醫院。
對於這種行為,我隻有「作死」二字能說。
不過這都跟我沒關系,因為我訂好了機票,打算去外地逛一逛。
作為一個重新獲得自由身的機器人,擁有了現代合法的身份證明,也有血有肉,除了沒有心髒,我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搜索引擎裡,有太多好的風光,我也總想去瞧一瞧。
以前滿心滿眼都是顧星眠,覺得他比天底下所有的風光還要好看,所以甘願停留在他身邊,一年又一年。
但現在的我,隻想看遍世間姹紫嫣紅,做一個自由的人。
但白绾,還是在機場找到了我。
彼時我正準備值機,白绾攔在我面前,聲嘶力竭地吼道:「為了讓你回心轉意,顧星眠在你家樓下足足等了一夜,他現在都病倒了,在醫院裡昏迷不醒,而你居然還有心情去旅遊。顧容,你實在太冷血了!」
我伸手指著她胸口, 一字一句地說:「既得利益者,現在卻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白绾,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說我的人,就是你。因為你用的是我的心髒, 是我給了你新生。」
我伸手輕輕撫著胸部位置,那顆正在跳動的心髒,直到現在我都覺得有些新奇。
「此所」顧星眠穿著病服,此時就站在天臺之上,看著鏡頭的目光無比悽涼。
「容容, 你當初說,你的出現就是為了我。那麼現在我打算跳樓,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你肯定會很著急,會回來找我的對不對?」
我翻了白眼。
生命如此可貴,他卻如此糟蹋。
所以我想也沒想就扭頭離開,愛跳不跳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身後手機裡傳來了歇斯底裡的呼喊,不過我都沒聽。
用跳樓威脅人,我覺得很掉價,也覺得很有病。
16
我走得很幹脆。
顧星眠, 終究也沒有跳下去。
畢竟他一早就站在天臺上, 等著白绾來到機場,中間過去了大半個小時,自然有人發現他的不對勁, 因此一早就有人守在天臺。
逮著機會就把他往下拉。
但顧星眠是真的有點病, 懷裡揣了一把剪刀, 據說是為了等我到達現場後, 來進一步威脅用的。
結果因為掙扎得太用力,那把剪刀從口袋歪了位置, 正正好好刺進了他心口的位置,當場送進了手術室。
人,沒死。
就是身體變得很虛弱, 免疫力下降,三天兩頭就會生病。
並且持續伴隨著心髒痛的毛病。
而那種疼痛,是能讓人恨不得咬舌自盡的那種, 一日又一日地復發,是永無止境的折磨。
至於白容, 其實有個秘密, 她或許不知道。
那顆因為愛而生出的心髒, 的確是最契合她身體的。
可愛意不純粹,就注定了那顆心髒有缺失。我沒有那顆心髒也能活,所以那一點點的缺失對我而言並不重要。
但白绾不行, 那一點點的缺失,就已經足夠要了她的命。
所以又一次被送進了 icu,又得等待著新的心髒來源,最終是否能夠活下來, 我並不知道。
此時的我,正在大洋彼岸,等待著新一輪的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