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母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公爹從江南帶回一懷孕女子,要娶她做平妻。
我心疼婆母,暗中設計使女子落胎,讓她身敗名裂。
婆母卻向公爹告發我,還怪罪我手段殘忍。
她說:「那畢竟是你公爹的救命恩人,你怎好如此心狠。」
她給了那女子一百兩,將女子送回了江南。
老夫人風寒,我替她為老夫人侍疾,夜夜端茶送藥,憔悴得不成樣子。
她卻對老夫人說:
「都是瑤兒這孩子不對,自己病著,也不怕把病氣過給您,就為了搶在您跟前盡孝的機會。」
老夫人對我頗有微詞。
小姑子被夫家虐待,婆母整日對著我以淚洗面。
我帶人衝到小姑子夫家給她撐腰。
婆母卻帶著小姑子去夫家道歉,還指責我:
「那是你小姑子的家事,你這個做嫂嫂的怎好插手?」
她被人稱贊為京中貴婦的典範,我卻被人千夫所指。
再睜眼,我回到了公爹帶女子回府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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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在府門前停下。
婆母面露喜色,立刻帶著幾個小輩和下人們迎了上去。
待看清馬上坐著的人時,婆母頓時臉色巨變。
我也震驚地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
威武霸氣的中年男子一躍而下,然後將馬背上的清秀佳人抱了下來。
他動作輕柔緩慢,像是怕弄疼了那女子一般。
女子下馬後,抬頭就看到了為首的婆母。
她不待別人作何反應,先一步盈盈跪倒在地。
「晚晚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
我和婆母的身子同時一晃,她不敢置信公爹帶回個女人,而我不敢置信自己竟然重生了!
前世慘痛的經歷,讓我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公爹下江南賑災三月有餘,帶回來了懷孕的女子白晚晚。
他不但想迎白晚晚入府,還要用賑災之功,在皇帝那裡換取白晚晚的平妻之位。
婆母黯然神傷,卻不曾反對,她梗著脖子堅持。
「我與侯爺夫妻二十載,沒有人能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可白晚晚入府後,公爹就夜夜宿在白晚晚那裡,一次都沒有進過婆母的房中。
婆母終於受不了了,她私底下找了我過去,哭訴這些年來執掌侯府的不易,明裡暗裡讓我出手幫她擺平白晚晚。
我心疼婆母,用盡手段百般刁難白晚晚,又設計將她的孩子落了胎,還抓到了她私通的把柄,讓她身敗名裂。
我做得幹淨利索,滿心期待婆母能一解憂思。
不料卻被婆母告到了公爹那裡。
她捂著心口,一臉慈悲道:
「白氏隻是走了歪路,但罪不至死啊!她已經沒了孩子,算是得了報應,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轉頭看向我時,她又一臉不認同的樣子。
「瑤兒,不管白氏如何,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白氏到底是侯爺的救命恩人,你這麼做,讓外人如何看我們侯府?」
婆母還拉著白晚晚的手,小聲安慰,並給了她一百兩銀子,讓人把她送回了江南。
公爹心生愧疚,對婆母也越發的好了起來。
可我卻被公爹恨上了。
沒幾日,公爹就帶回兩個揚州瘦馬,送給了我夫君。
哪怕夫君對我愛重,可長者賜,不敢辭。
從那以後,我和夫君也生了嫌隙。
這種事也不是婆母第一次做了,每次都是我擋在前面,好人她做,惡名我背。
直到我因為替小姑子出頭,被她那寒門進士的夫婿宋津一金釵捅死......
為了婆母,我眾叛親離,死不瞑目。
最終,婆母隻是淡然的輕撫了一下護甲,神態不屑。
「瑤兒這孩子急功近利,心性不良。落得此等下場,也是她應得的。」
這一世,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為她出頭,她還能不能遺世獨立,從容淡定!
02
白晚晚剛跪下去,就被公爹抱起,擁入懷中。
他心疼地安撫,「地上那麼涼,你又有了身孕,可別傷著身子。」
婆母瞪大了眼睛,盯著白晚晚的肚子良久,又看著白晚晚躲在公爹懷裡撒嬌,她臉色越來越蒼白,身子也搖搖欲墜。
換做是以前的我,一定會衝上去扶住婆母,然後強勢開口,為她討回公道。
現在嘛,我稍微退後了兩步,垂下頭盯著地面,一副晚輩本該有的恭順模樣。
婆母等了片刻,見無人替她出頭,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侯爺,這位是?」
公爹深情地注視著白晚晚,輕聲解釋:
「我在江南遭遇暴雨,大壩決堤,是晚晚救了我,為我療傷。我們日久生情……」
他猛地想起,此時還在府門口,又有我們小輩在場,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隨即吩咐道:
「夫人,我馬上要去陛下那裡述職,你幫我好好安頓晚晚,她懷著我的孩子,萬萬不可輕慢!」
白晚晚從公爹懷裡露出腦袋,插嘴笑道:
「姐姐怎麼會為難晚晚呢,夫君您快些忙去吧,莫要誤了時辰。」
聽到白晚晚喊出「夫君」,婆母向後踉跄了兩步,此時我早就不在她身後,更沒有立刻上前去扶。
倒是距離她三步遠的大丫鬟珍珠,慌忙伸出手,抵在婆母後心上,才沒讓她摔倒出醜。
可即便被白晚晚騎在了頭上挑釁,婆母還在維持她人淡如菊的形象。
她強顏歡笑,顫抖的聲音卻暴露了內心的倉惶與不甘。
「夫君放心,妾身定然會好好照顧白姑娘。」
她把「白姑娘」三個字咬得極重,暗示這女子的無名無份。
侯爺這等男子,自然是聽不出她們話中的機鋒。他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婆母兩句,才戀戀不舍地讓白晚晚進府好好休息。
我冷眼看著,婆母的絹帕都拽出了褶皺,她心裡怕是還在寬慰自己,不過是個妾室。
可她不知道,侯爺這次面聖回來,就要用功勞換取一個平妻之位給白晚晚。
進了府,婆母就說頭疾犯了,讓我去給白晚晚安排住處,還跟我念叨了幾次,要找個「最好的院子」。
前世也是這樣,婆母找了借口,把這個遭人恨的差事推給了我。
而我自然遂了婆母的意,把白晚晚安排在最偏遠潮湿的凝香院,那是公爹曾經死去的姨娘住過的院子,早就荒廢已久。
公爹回來聽說此事,大發雷霆,找婆母興師問罪。
婆母雙眼含淚,扶著額頭。
「我囑咐過瑤兒,讓她一定把白氏安排進最好的院子,沒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張!都怪我不好,在門外吹了些寒風,頭有些疼……」
公爹不好直接斥責我這個兒媳婦,將回府的夫君怒罵了一頓。
如今,聽得婆母說「最好的院子」,我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全當聽不懂她話裡的深意,給白晚晚安置在如煙閣中,那裡距離公爹的書房最近。
我還指派了四名丫鬟,四名婆子,嚴令她們好生侍候。
又讓人燒了熱水,甚至體貼地倒入了玫瑰花瓣。
然後我拉著白晚晚的手,安撫地笑道:
「若是有什麼需要,可隨時遣人來尋我。」
白晚晚受寵若驚,向我福了一禮,我趕忙側身擺手。
「你是公爹的人,那就是我的長輩,以後還要我行禮才是。」
白晚晚滿意極了,扶著腰進屋休息。
而婆母聽到我讓白晚晚進了如煙閣,氣得維持不住她人淡如菊的氣質,砸了一桌子茶碗,隨後就命珍珠喊我過去。
03
我正想要看公爹回來後的熱鬧,就翩然趕去了婆母院裡。
還讓人知會自己的小廚房,做多些吃食。
等公爹回來,婆母要是鬧起來,怕是沒法一起吃大廚房的飯菜了。
夫君當差歸府,定是要餓壞了。
想到夫君顧澈,我不由嘆了口氣。
我倆少時就相識,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他對我也真心實意的好,要不是那作妖的老虔婆,我們何至於走到兩看相生厭,相對亦無言的地步!
我帶著恨意,進了婆母的屋子。
一進去,就看到下人們正在收拾茶杯的碎片。
婆母坐在桌前,眼眶泛紅,用極委屈的眼神看向我,卻咬著嘴唇不說話。
按照以往,此時的我應該問下人發生什麼事情,然後立刻安慰婆母,並且將趕走白晚晚的事情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
現在,我連腳步都沒停下,繞過了下人,也仿佛沒看見婆母的神情。
我邀功似的,說了自己的安排和白晚晚的滿意。
最後,我還在拿過最後一隻沒有被砸的茶碗,給婆母添上了茶水,笑著說道:
「母親您放心,兒媳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給了最好的住處。」
聽我說完,婆母剛入口的茶水,咽也咽不下,吐又吐不出,捂著自己的胸口半晌,才面紅耳赤的咳嗽起來。
我趕忙撫著婆母的後背,給她順氣。
「還是母親您寬宏大度,等過些日子,我也會效仿您,給夫君抬個妾室進門。」
抬妾室,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和顧澈才成婚半年,感情好得似是蜜裡調油。
但這也不妨礙我給婆母的心窩裡插刀子。
婆母總算回過氣來,顫抖著手指著我,還沒等她流淚哭訴西子捧心,公爹就回來了。
婆母緩了兩口氣,調整了下表情,推開我出了屋子。
看到公爹的一剎那,婆母的臉上已然露出一抹紅暈,整個人依偎了上去。
我撇了撇嘴,果然是出身小門小戶,要不是落水被公爹救起,哪有可能嫁到侯府來。
說起那落水,我都覺得蹊蹺,可時隔已久,也沒人去追究了。
婆母嘟起嘴,還做二八年華時的樣子,扯著公爹袖口說:
「我特意讓她進了如煙閣,這下你可滿意了?我為了你,從不計較什麼……」
說著,婆母又紅了眼眶。
公爹是武將出身,說話也直白,他看向我,眼裡都是滿意。
「瑤兒不錯,安排的甚是妥當。」
他又皺眉,拉開身上趴著的婆母。
「你不是頭疾犯了麼,不回屋歇著,跑出來做什麼?」
婆母僵在原地,她自然不知道,我讓丫鬟在府門口久等多時,把婆母如何說頭暈,又如何把白晚晚丟給了我,說得一清二楚。
丫鬟又引著公爹去了如煙閣,看到丫鬟僕婦盡心盡力,心愛之人溫聲軟語,他自然對我滿意。
04
公爹來婆母的院子,自然不是關心婆母的頭疾。
這頭疾犯過很多次了,據說是從公爹納第一個姨娘開始。
有一次,我就親眼看見過,婆母說自己頭疾發作,把公爹從姨娘房中請回來。
公爹恐怕也並非不知情,所以他才會大怒:
「不痛快就去找大夫,本侯又不會治病!」
那之後,婆母老實了不少,但頭疾還是偶爾發作,隻是發作的對象從公爹,變成了我。
公爹又看了我兩眼,那意思是讓我回自己院子。
可我想親眼看見,婆母聽聞那個消息後的樣子,前世我可是乖乖回去了,如今一定要好好欣賞一下。
公爹見我不走,也不好開口趕人,又想到我畢竟是世子夫人,白晚晚肚子裡的孩子,也需要我和夫君幫襯著,於是就直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