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宋津,我莫名感覺到脖子刺痛,鮮血冰冷黏膩的觸感還在指間環繞。
前世,顧婷雨發現宋津的通房有了身孕,就帶人把那通房給打死了。
顧婷雨和婆母商量之後,倒打一耙,說宋家虐待她。
婆母把顧婷雨拉到我的院子,掀開顧婷雨的袖子給我看。
「他們宋家也太不是東西了,我好好的女兒被打成這樣!瑤兒,婷雨她從小哪裡受過這種苦,你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啊!」
實際上,那些傷痕都是顧婷雨自己弄出來的。
她為了讓我相信就故意把自己弄傷,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自從那個通房懷了身孕,他就這般對我……嫂子,我好疼啊!」
我的怒火就被她們母女,你一言我一語地挑了起來,二話不說,衝進了宋家,大張旗鼓地給顧婷雨撐腰。
宋津見侯府還敢上門來鬧,更是大怒:
「我家一脈單傳,子嗣艱難,這毒婦是想害我斷子絕孫嗎?」
我指著顧婷雨,問他為何要虐待發妻。
沒想到,婆母立刻變了臉,她痛心疾首地斥責我:
「婷雨說他們夫妻恩愛,這次隻是鬧了點小誤會,你怎麼如此小題大做!你一個做嫂子的,插手小姑子的家事,是不是太過分了?」
顧婷雨也上去抱住了宋津的胳膊。
「我怎麼會容不下你的孩子呢,誰生的都要喊我母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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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嫂子的錯,是她教我,妾室通房的孩子不能留!我本來沒有想殺害夫君的孩子!」
我呆立在那裡不敢置信,我為了她們出頭,為了她們掙回體面,她們現在卻把過錯全都推到了我身上!
我轉頭看向宋津,想要解釋。
卻不料他瘋了一般,從顧婷雨頭上拔下了一根金釵,狠狠刺進了我的脖子……
當時我的魂魄還在,看到婆母和顧婷雨呆了一下,本身隻是想拉我做個替罪羊替顧婷雨把殺孩子的事情頂了,沒成想,宋津居然直接痛下殺手。
當然,兩人很快反應過來,和宋津串通一氣,將我藏屍掩埋。
那時的我,因為婆母早已是眾叛親離,顧澈也早就煩厭了我,我娘家雖然高貴,但是他們不在京城,勢力鞭長莫及,無人替我伸冤,時間久了再翻案也很難,最終不了了之。
沒有人懷疑他們蹩腳的謊言,我的死,沒有任何水花。
一看到這三人,我的恨意就壓不住。
這一世,顧婷雨上門找我,我一律不見,婆母又不可能替顧婷雨出頭,兩人一直想不出來解決辦法。
終於,宋津坐不住要上門討說法了!
12
宋津的寡母老娘,正坐在院中拍著大腿,哭嚎著要侯府給個說法,不然她就要去面聖,討個公道。
宋津繃著臉,站在旁邊,一副受辱的模樣。
小姑子在一旁哭哭啼啼,場面一度難堪。
小姑子那寒門進士的夫婿宋津,是她自己選的。
她知道老夫人不會同意,就趕在老夫人上山祈福之時,讓婆母獨自操辦了她的婚事。
婚事是倉促,嫁妝可一點沒少,婆母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從我這裡要走了我的兩臺嫁妝,給顧婷雨充門面。
公爹和夫君本就看不上此人,覺得他心胸狹隘,還總是自視清高。
偏生他相貌出眾,讓顧婷雨一見傾心,嘴巴又甜,哄得婆母開懷。
為了能促成他們,我也出了不少力。
所以,顧婷雨見我從屋裡出來,就把矛頭指向了我。
「宋津,當初要不是我大嫂說你人不錯,我怎麼會看上你?」
「如今我嫡子還沒懷上,你那個通房就敢有孕,我打死她有什麼錯?」
眾人皆看向我。
顧婷雨是婆母親自養大的,繼承了婆母一身的小家子氣,把自己摘幹淨讓別人背黑鍋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
她人不聰明,如今又沒人替她出頭,她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隻是還要拉我墊背。
我不緊不慢地掏出帕子,開始嗚咽。
「小姑子,你怎麼能顛倒黑白?當初是你說,如果不幫你,就讓夫君休了我。你和母親還逼我拿出了自己的兩臺嫁妝……」
「你血口噴人!」顧婷雨急了。
我讓人取了嫁妝單子,遞給夫君。
公爹和夫君都有些「男子主外」的心態,不太願意管後宅的事情,所以隻要不太過分,他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拿兒媳的嫁妝給女兒添妝,確實過分了,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御史臺都能在皇上面前參侯府兩本治家不嚴。
「她是自願給我的,是自願的!」
顧婷雨在跳腳,可是沒人理會她。
公爹和夫君對視一眼,咬牙切齒。
當然,這不是對我,而是對拎不清的婆母。
夫君對我低聲道歉,並承諾侯府會把嫁妝還給我。
公爹讓宋津把顧婷雨帶走,並告訴他,以後不必再登門了,侯府沒有宋家這門親,他也沒有顧婷雨這個女兒。
顧婷雨呆住了,侯府是她的娘家,是她的依靠,她可不能失去!
半晌,她撲倒在公爹腳下,涕淚橫流。
「父親,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您怎麼能幫著外人一起欺負我?」
還要再哭時,她看到婆母偏偏然從屋內走出來了。
婆母因為照顧老夫人熬了幾個大夜臉色蒼白,身形薄弱,在厚重的衣服裡居然看出了幾分柔弱可憐的樣子。
顧婷雨連忙撲向婆母,「母親,您幫我求求父親啊!」
婆母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她先是施施然向公爹扶了扶身子表示歉意,舉止端莊大氣,又有幾分弱柳扶風的模樣。
接著對著宋家母子說道:
「都是婷雨不懂事,當家主母就要大度,要有寬容之心,切不可斤斤計較。」
我都看呆了。
以前總以為,婆母多少是針對我,原來隻要能顯示自己的高潔、淡然、體面,她連親女兒也可以拿來做筏!
就見婆母把姿態放得極低。
「親家母放心,婷雨回去以後,一定上孝順婆母,下照顧弟妹,給宋津納十八房妾室。」
她看向顧婷雨,等著女兒立刻答應,給她做足面子。
13
顧婷雨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
我也適時地插嘴:
「小姑你這次做得確實不對。就算通房生下了孩子,不也得喊你一聲母親嗎?」
「母親說的沒錯,主母就應該大度,包容,寬厚……」
顧婷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她指著婆母對我一字一句:「穆瑤,你就是傻子。她的話你怎麼能信?你知道她暗地裡怎麼對付你的嗎?」
「以前我總要和你一較高低,都是她授意的。她怕自己拿捏不住你,要我給你點下馬威。」
我說呢,為啥從我嫁進來開始,顧婷雨就牟足了勁兒和我攀比,隻要我有的,她也一定要有,就連夫君送我的禮物,她都鬧著要一份。
原來還是婆母從中作梗呢。
「你每次去她那裡請安,她都給你一杯茶,是不是?我告訴你,那裡面加了大量的藥粉,喝多了你就會神志不清,任她擺布。」
「我告訴你,就連今天這個事,她一開始都不是這麼說的!她讓我說是你教我殺死通房的孩子!都是你幹的!」
顧婷雨有些癲狂的看向眾人。
「都覺得你們的侯夫人善良賢惠?都覺得她人淡如菊,不爭不搶?我告訴你們,那都是假的!都是裝的!」
「就連她當年落水被父親救下,都是她自導自演的!你們知道,她跟我說的時候有多得意嗎,她說你們全都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
婆母衝過去就要捂住顧婷雨的嘴。
「不要胡說,撒謊!」
她又衝宋家人喊道:
「她嫁到你們宋家,就是你們宋家的人,還不趕緊把她帶走!她既然打死了人,你們要怎麼處理都行,我們侯府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顧婷雨發瘋了,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在眾人還沒反應之際,她一把將婆母推到在地,婆母的頭重重磕在了地上。
「你打我就算了,不幫我就算了,你竟然還讓侯府不認我?」
「憑什麼你做好人,卻讓我活得痛苦?憑什麼!」
是啊,婆母一直都是這樣。
嘴上說著為我好,實際卻讓我賣命,做出頭鳥。這也就罷了,她還會在背後詆毀我,落井下石。
婆母如今這般,也算是自作自受。
待眾人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將顧婷雨拖下去,婆母倒在那早已進氣多出氣少了。
顧婷雨那一下子,力氣不小。
侯府亂作一團。
14
原本宋家礙於侯府權勢,也沒敢把顧婷雨怎麼樣,可不料,她就是個不省心的,回去又將宋母推到在地,繼續大鬧宋府。
宋津大怒,本來想把顧婷雨丟回來看看公爹的態度。
結果侯府理虧,也不再管顧婷雨的死活了。
現如今,已經很久沒有顧婷雨的消息了。
我坐在床邊,無聊時就將這些講給婆母聽。
「你說啊,宋津連我都敢殺,更何況是沒權沒勢的顧婷雨?不過沒事,你應該也不在意你女兒的死活。」
「是不是還想著哪天萬一能站起來要讓顧澈趕緊休了我?你放心吧,有我在你好不了的。」
「別以為就你會下藥嘛,小姑子那天確實激動了點,和她平時也不太一樣吧?」
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大夫說,婆母被撞壞了頭,成了活死人,雖然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卻沒辦法動一根手指。
婆母終於變成了自己口中,真正不爭不搶的樣子。
顧澈看我這麼認真的照顧婆母,終究難掩慚愧,他當著婆母的面牽起我的手:「辛苦你了,瑤兒, 顧婷雨說的那些話....我盡不知, 母親做了這麼多錯事, 你卻...」
我回憶著婆母人淡如菊的樣子,粲然一笑:「夫君,我什麼都不怨, 都是為了我們的家。」
「晚晚見過姐姐,給姐姐請安。」
「(年」我看著婆母不停亂動的睫毛, 笑了。
侯府沒了侯夫人,白晚晚這個平妻不安分起來。
按插在如煙閣的丫鬟向我稟告, 白晚晚與馬厩中一名馬夫密謀。
他們打算找山匪將我綁架,再將馬匹動手腳, 讓顧澈墜馬而亡。
丫鬟顫抖著跪伏在地。
「白夫人還說,隻要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出了事, 這侯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我笑了,她可真有意思。
我可不像婆母那麼遮遮掩掩,我都是直接動手。
找個機會, 我就帶著夫君和公爹一起去捉奸。
挺著大肚子的白晚晚,衣衫半褪,露著香肩, 窩在馬夫懷裡的樣子,被闖入的眾人看了個真切。
她嚎啕大哭, 說自己冤枉, 是被人陷害的, 明裡暗裡指向我。
可誰不知道, 我一直在婆母身邊盡孝,連侯府都不管,又怎麼可能害她?
其實, 白晚晚乖乖守著公爹, 她的孩子我都願意照拂。
她要是想和情郎遠走高飛,我也能幫她回到江南。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貪戀榮華富貴,妄圖霸佔侯府,還想要我和夫君的性命。
「聽說白夫人和這馬夫早是老相識, 還許過終身……」
在我三言兩語的挑撥下,公爹一刀刀將馬夫砍死,當著白晚晚的面。
白晚晚被嚇得動了胎氣, 生了三天才生下一個男嬰,卻在抱出來的時候,被公爹親自按進水中溺斃。
第二天, 公爹就上書皇帝,說自己舊傷發作,不能再為朝廷效力,請皇帝準許世子顧澈襲爵。
老夫人又去了山寺祈福, 她不打算再回侯府了, 甚至準備把自己葬在山寺裡。
臨走前,她將侯府的管家事宜,全部交給了我。
年關將至時, 顧澈承襲了爵位,而我成了侯夫人,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