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不必多慮,夫君對我好著呢。因為我把白夫人的事情做得妥帖,父親還誇贊了夫君,娶到了我這麼賢惠的妻子。」
她氣得讓我滾,我哼著歌,拎著雞湯走了。
回院子,我就讓人將雞湯熱一下,等顧澈回來後,捧著雞湯,雙眼含淚。
不得不說,這人淡如菊我學起來也得心應手,也多虧了婆母這個榜樣。
顧澈唬了一跳,放下雞湯就開始安慰我。
我說婆母因為白夫人的事情,想要他休了我。
顧澈冷哼一聲。
「你不必理會她,若不是念在她生我之恩,就應該把她關進祠堂了。這些年她做得那些事……」
我知道他說得是哪些。
婆母這些年來,沒少把侯府的東西劃拉到她外家去,甚至還打著侯府的名義,給她弟弟弄了個官職。
顧澈念在生恩的份上,一再忍讓,甚至還幫她遮掩。
可卻被婆母當作理所應當,越來越過分。
我笑著讓夫君別再操心婆母外家的事情。
如今白晚晚也進府了,婆母應該把精力全都放到白晚晚身上了。
08
兩個月後,白晚晚的胎坐穩了。
Advertisement
婆母對著公爹痛哭流涕,訴述她嫁過來的不易,婆母還保證一定會善待白晚晚,絕不會再傷害她半分。
「侯爺,您知道我本性不壞的,隻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公爹想起這麼多年的夫妻情意,又見婆母真心悔過,便解除了她的禁足。
婆母跑到我這裡惺惺作態。
「瑤兒,藥粉的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地道。」
我正感慨果然還是禁足好用的時候,就聽她接著說道:
「你是世子夫人,就代替我去給白氏道個歉吧。」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我去道歉?憑什麼!
我要是一去,她就能繼續把我推出去。
記得有一次,婆母也是跟公爹這麼說的:
「不是她做的,她為什麼要道歉?」
婆母還是沒吃到教訓啊!不過……
我算了算日子,在山寺裡祈福的老夫人也該回來了。
此前,老夫人和一些老封君,陪同太後一道在山寺祈福,因著大雪驟降,天氣寒冷異常,山寺裡的貴婦們紛紛回了京城。
我想起了前世。
老夫人在路上染了風寒,回侯府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作為兒媳的婆母,當然應該在老夫人身邊侍疾。
可婆母又捂著心口,說她喘不過氣,在我面前咳得好似要暈厥過去。
「瑤兒,咳咳咳——你祖母她身體不好,咳咳咳——我想去照顧她,可是我的身體實在——咳咳咳……」
我以為婆母也病了,那確實不好再去侍候老夫人,於是在婆母瑩瑩的淚光中,我接下了照顧老夫人的重任。
老夫人痰蒙心竅,喘得難受,我不敢有絲毫怠慢,一晚上隻睡兩個時辰,為她灌水撫背。
老夫人剛痊愈,我就累得病倒了,這時婆母卻跑到老夫人面前,一副哀傷的模樣。
「瑤兒真是小孩子脾氣,自己身體分明不好,還要攔著不讓兒媳侍候您。您老病了這麼久,說不得就是她的病氣過給了您。」
「兒媳身子健康,想在您面前盡孝都做不得……」
老夫人見我當真跟她一樣咳得厲害,聽信了婆母的話,對我頗有微詞,之後婆母又做足了孝順的姿態,讓老夫人越發不待見我了。
這次看到老夫人回來,我趕緊讓人去廚房熬了人參姜湯,然後親自端著湯迎接老夫人。
「祖母,天氣寒冷,孫媳婦命人特意熬好的姜湯,您先喝上一口驅驅寒。」
老夫人見我乖巧懂事,笑著喝了半碗,果然渾身舒泰了不少。
她立刻啞著嗓子誇獎我:
「瑤兒真是懂事啊,不愧是郡王府出來的姑娘。」
轉頭她看見畏畏縮縮的婆母,氣不打一處來,眼神也越發不喜。
也不怪婆母往後躲,她實在是懼怕雷厲風行的老夫人。
老夫人果然如前世一般,夜裡就開始發熱,但得益於我那碗人參姜湯,她雖然發熱,意識卻還是清醒的。
於是我拉著白晚晚來了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也不待見白晚晚。
在她眼裡,獨生子英俊神武又功高蓋世,卻被兩個出身低微的女人給耽誤了。
但礙於白晚晚已經懷了侯府的子嗣,老夫人也沒有為難她,隻吩咐我去把婆母喊來侍疾。
我去找婆母,她果然頭上捂著帕子,正神色恹恹地躺在床上咳嗽。
09
看見我來,婆母眼中劃過一道精光。
「咳咳咳——瑤兒啊,我難受得緊……」
我沒等她表演完,就體貼地告訴她:
「母親在屋裡養病就好,白夫人已經自告奮勇去為祖母侍疾了,祖母剛才還在父親面前誇她孝順。」
婆母一聽白晚晚在老夫人那裡,一把拽掉了頭上的帕子,猛地坐了起來。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怒斥白晚晚。
「平妻又不是正妻,她有什麼資格在老夫人那裡盡孝!」
婆母這是怕了,怕自己的地位不保。
這世家從來都是如此,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白晚晚如今是公爹的心尖尖,又懷有身孕,若是再討得老夫人的喜愛……
到那時,正妻又如何?
我追在後面,焦急地呼喚:
「母親,您不是還病著嗎?讓兒媳去侍候祖母就好……母親,您慢點啊!」
在我的喊聲中,婆母的腳步更迅速了,那健步如飛的樣子,是看不出半點生病的。
我站住腳,冷冷地看著,她前世果然就是裝的,沒冤枉她半分!
第二日,我去老夫人那裡問安,就看到婆母眼底掛烏色,整個人似是被吸幹了精氣。
她雙手交握,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而老夫人捂著脖子,努力擠出幾個嘶啞的音節。
「混蛋,你是想害死我!」
問過丫鬟才知,夜裡老夫人想要喝水,婆母竟然把滾燙的茶水直接遞給了老夫人。
婆母咬著下唇,倔強地望著房梁,雙目沁出了點點星光。
「兒媳真的不是有意的,您要是這麼想,兒媳也沒辦法。」
她嫁到侯府之後就錦衣玉食、僕從環伺,老夫人嫌她礙眼,也不曾讓她立過規矩。
可這才第一天呢,她就受不了,折騰著想要離開。
老夫人年紀大了,哪怕喝了我的人參姜湯,她這病想要大好也少說十天半個月呢。
若是就這麼被老夫人打發了,豈不是便宜了她!
我在老夫人要說出「滾」字之前,拿起帕子浸湿,給老夫人換上。
「祖母,孫媳給您熬了最喜歡喝的薏米粥,您多喝點就會好起來。」
我又轉頭看向婆母。
「母親,您趕緊回去休息吧,讓我照顧祖母就好。一會父親和白夫人過來給祖母請安,我會幫您解釋……」
「我不走!」
我還沒說完,就被婆母疾言厲色地打斷了。
果然,帶著白晚晚的公爹就是她的死穴。
婆母一屁股擠開了我,緊緊握住老夫人的手,那樣子真誠極了。
「老夫人,您再給兒媳一個機會,兒媳一定會好好照顧您!」
我用帕子遮住上揚的嘴角,趕緊退出了屋子,唱著小曲讓小廚房燉上外家送來的血燕。
10
在老夫人跟前待了不到半個月,婆母仿佛老了十歲。
她原本保養得宜的皮膚幹幹巴巴,眼角也出現了細碎的麟紋,眼神呆滯,恍恍惚惚。
看到她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
「母親,母親?」
我喚了她好幾聲,她才轉頭,眼裡多了些許神採。
「瑤兒,你可算來了……」
婆母眼角湿潤,又不敢抬手去擦,隻能偷偷看了眼老夫人,然後拼命對我使眼色。
哦,這是真的扛不住了啊。
我想著,也該自己在老夫人面前刷刷存在感了。
正要開口說替換婆母之事,卻被老夫人瞪了一眼。
老夫人的意思,竟然是不願意讓我伺候?
我張了張嘴,愣是把嘴裡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打量著老夫人,她喝著我送來的參湯,樣子已然大好了,可卻還是稱病在床,繼續讓婆母伺候。
這是明擺著要磋磨婆母啊。
我心下疑惑。
老夫人是信佛的,一向對晚輩都很和善,哪怕她再看不慣婆母,也從沒像現在這樣糟蹋人。
晚間夫君回屋,我跟他說起此事,他沉默了片刻,才告訴我。
婆母為了彰顯自己的孝心,也為了爭寵,主動要給老夫人熬藥。
心意是好的,老夫人自然也不會攔著,可婆母熬了幾個晚上,實在犯困,抓著那些藥材就往鍋裡扔,也不管藥材有沒有煮熟……
老夫人指著一塊半生的何首烏,聲音裡都帶著恨意。
「這是嫌我老婆子活得太久了!」
我的嘴角差點沒壓住,趕緊佯裝哀傷地嘆了口氣。
然後學著當初婆母的口吻,柔聲細語地安慰夫君:
「我想去祖母跟前侍疾,可母親不知怎麼了,似是怕我搶了她盡孝的機會,怎麼也不肯。」
顧澈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還不是為了爭寵……罷了,以後不必理會她!」
有了夫君這句話,我每日再去請安,便理直氣壯地忽略婆母求助的目光。
在得不到我幫助的情況下,婆母又堅持了半個月,然後她暈倒了。
問過大夫,確實是操勞過度。
但是沒人相信。
中秋節的家宴設在院中,一抬頭就能看到金黃色的圓月。
一家人圍著桌子,氣氛很好,隻有婆母的位置是空著的。
白晚晚笑著給公爹斟酒。
「這一個月真是辛苦姐姐了。哎,可惜了今天的團圓宴……」
公爹冷哼一聲,「大好的日子,別提那個晦氣的。她每年都要裝病幾次,那一次是真的病了?」
老夫人也不悅:「誰年輕的時候沒有伺候過婆母?我就讓她端個水,熬個藥,她都做不好!」
夫君喝了幾杯後,也嘆息道:「我作為晚輩,不該說長輩的不是,但母親真的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笑著就想接話,卻看到滿臉病容的婆母,正扶著牆,站在廊下,看樣子是趕過來參加中秋家宴的。
前世,所有人都在數落我,如今她也品嘗到了其中滋味。
婆母眼底燃燒著熊熊的恨意,讓我頗為滿意。
我趕緊給老夫人夾了一筷子酸筍焖鴨。
「到底母親也有苦勞,我一會讓大廚房做點母親愛吃的東西送過去。」
不管在場的人有什麼心思,他們都開始稱贊我孝順了。
我再抬頭的時候,廊下已經沒了婆母的身影。
11
還沒等我帶著吃食去看望婆母,小姑子顧婷雨哭哭啼啼跑回了侯府。
她的身後浩浩蕩蕩,跟著氣勢洶洶的宋津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