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問:
「輸了液之後好點了嗎?」
「好多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他看著我,目光微微地閃了閃。
「你去港大,顧時序知道嗎?」
「他不知道。」
秦雋了然,眼中漸漸漫開一抹笑意。
「下周一導員就要發公示了。
「我準備這周天就走。」
秦雋點頭。
「也好,那,港大見。」
周六這天。
我正在家裡收拾東西。
這些年,我在顧家的東西,一個行李箱就能裝走。
顧叔叔敲我的房門。
「瑩瑩,阿序晚上的生日會,他還是訂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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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年輕人聚聚就好,我就不過去了,公司有點事。」
我這才反應過來。
我竟然連顧時序的生日都忘記了。
13
我打開抽屜,裡面放著我給顧時序準備的禮物。
我很早前就開始準備了。
是一個相冊。
十歲的溫瑩,從拿到顧叔叔送的相機那一刻起。
往後的每一年,相機裡都隻有一個人。
顧時序。
我打開相冊,旁邊還有我幾個月前一個字一個字寫的話。
【顧時序,你翹課的這天,我第一次替你撒謊,當時我真的很緊張。
【顧時序,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以後可不可以多笑一笑?】
字字不提愛。
字字皆是愛。
我輕輕笑了下。
拿起相冊,裝進了禮品袋裡。
打車去了會所。
我進去的時候,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你看,我就說溫瑩不會忘的。
「但是她以前沒有遲到過啊,這可是顧少的生日。
「總覺得溫瑩好像哪裡不對。」
顧時序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
他繃著臉,沒看我。
我知道,他是為上次秦雋的事兒生氣。
更氣我沒有去哄他。
我走到他面前。
「顧時序,生日快樂。」
他這才掀起眼皮看我。
「送的什麼東西?」
他嫌棄地打開相冊,下一刻就愣住。
阮欣然隻看了一眼,臉色就不好了。
她挽著顧時序的胳膊:
「阿序別看了,我們先跳跳舞嘛。」
顧時序第一次沒有理她。
徑直走到我面前。
「知道自己錯了?」
我愣了一下,覺得有些好笑。
但還是配合他「嗯」了一下。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知道錯了就好,我也不是小氣的人。
「我原諒你了,以後咱們還和從前一樣。」
我好脾氣地笑了笑。
「好。」
他又翻了幾頁。
「哎,這上邊怎麼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你。」
這句話,讓我心尖一顫。
原來命運很早前就暗示了。
顧時序的生活裡。
從前還是以後,都不會有我。
14
玩遊戲的時候。
我輸了很多。
連著喝了三杯酒。
第四杯,我剛抬起手來。
顧時序就把我的酒杯拿了過去,一飲而盡。
阮欣然的臉色瞬間變成了豬肝色。
周遭的人,看看我,又看看阮欣然。
都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有些微醺,起身去廁所。
洗手的時候,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很紅。
我從包裡拿出氣墊,在臉上拍了拍。
剛剛走出去,就被一個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包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阮欣然趁機踩了一腳。
踩壞了我的化妝品。
可我顧不得這些。
我眼裡隻有地上那張交換生的推薦表。
我心跳加快,急忙上前撿起來。
阮欣然快我一步。
她將折起的紙打開。
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點點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還給我。」
「這表你帶出來是要幹嗎的?」
「我怕掉,就隨身帶著,有什麼問題嗎?」
阮欣然還沒開口。
就聽見顧時序的聲音傳來:
「你們倆杵廁所門口幹什麼?」
阮欣然本能地就把推薦表藏在了身後。
「阿序,你怎麼來了?」
「見你半天不回來,我怕你喝醉了,就來看看。」
他又看向我。
「你喝醉了嗎?」
「沒有。」
他笑了笑。
「嗯,等明天爸給我們辦好留學手續,咱們一起去英國。」
阮欣然和我都愣了一下。
她的表情很是不自在。
「阿序,你先回去吧,我和溫瑩有話想說。」
他狐疑地看她一眼。
「你和她有什麼好聊的,你背後藏什麼了?」
15
阮欣然嚇得要死,好半天沒開口。
眼見顧時序就要伸手去拿了。
我適時出聲:
「她給你的驚喜。」
顧時序的手才停了下來。
「你現在看了,就沒意思了,你先回去吧。」
我又說了一句。
顧時序瞪圓了眼睛。
看了我,又看了一眼阮欣然。
一邊走一邊嘀咕:
「見鬼了真是,情敵之間還能和睦相處的。」
顧時序走遠後。
阮欣然定定地看了我一瞬,將紙塞進我的包裡。
「麻煩你收好,沒事別拿出來晃悠。」
我從包裡拿了一隻螢火蟲的玉給她。
「剛才不是說給他驚喜嗎?
「做戲就做全,不然他會懷疑。」
阮欣然一把扯過吊墜。
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我跟在身後。
顧時序喝多了,阮欣然拿出螢火蟲吊墜的時候。
他眼中掩飾不住的驚喜。
當著眾人的面。
他抱著阮欣然親個不停。
旁邊的人笑著打趣:
「夠了夠了,剩下的事兒回去再做啊。」
「就是,我們可不敢看現場片。」
阮欣然笑個不停,朝我投來挑釁的眼神。
她問:
「阿序,我和溫瑩,你喜歡哪個?」
「當然是你。」
顧時序摟著她,貼著她的耳朵說道:
「溫瑩啊,不過是我的貼身保姆。」
他的聲音很小。
可是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我靜靜地坐在角落,看著他們親昵互動。
心中沒有預期的刺痛。
隻是略微苦澀和釋然。
所有人都圍著他們倆轉。
他把我從前為他做的事兒,拿出來當笑話講給別人聽。
有人驚呼:
「溫瑩怎麼跟狗皮膏藥一樣?」
他笑:「是啊,甩都甩不掉。眼下她還要跟我去留學呢,愁人。」
沒人留意到角落的我。
我靜靜聽完後,拿起一杯酒輕聲祝他。
「生日快樂,顧時序。
「祝你的生活裡,從今往後,都沒有溫瑩。」
16
周天一早。
我就拖著行李箱走了。
路過顧時序的房間。
他不耐煩地吼道:
「溫瑩,你是不是有毛病?大清早的弄這麼大動靜。」
「別吵,我昨天喝多了,讓我多睡會兒。」
我嚇了一跳。
沒想到他昨晚竟然會回來。
停頓了一下,我輕輕地挪著箱子走。
打開大門,關上的那一刻。
一身輕松。
顧家養了我十年。
用顧時序的話來說,我給他做了十年的保姆。
欠顧家的情,我已經還清。
從此兩不相欠。
17
溫瑩走的這天晚上。
顧時序才睡醒起來。
看到群裡有人說,去港大的人是溫瑩和秦雋。
他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敲溫瑩的房門。
「跟我低頭,就這麼難是嗎?」
沒人回應。
他打開門,看見空無一人的房間,莫名有些心慌。
他下樓,走到客廳,顧淮正抽著煙,面色沉重。
「溫瑩呢?」
他在顧淮面前坐下,隨口問道。
顧淮遞給他一張信紙。
是溫瑩寫的。
一字一字,力透紙背。
都是訴說這些年,對顧家資助之恩的感激。
她提及,自己去了港大後,以後都想留在那邊了。
等自己工作後,會把錢也寄回來的。
顧時序怔愣了很久。
「溫瑩這是鬧哪一出?」
顧淮看了他一眼。
「溫瑩走了,她不會回來了。」
顧時序捏著信紙,沒有抬頭。
「翅膀硬了,竟然悄悄申請交換生走了。
「不過是個交換生,讀個一年也就回來了。
「我不去英國了,等溫瑩回來再說。」
顧淮掐滅煙頭,聲音沙啞。
「瑩瑩不會回來了。」
他又重復了一遍。
這次,顧時序平靜之下掩藏的波濤終於爆發。
他將信紙揉成團,重重丟在地上。
「她會回來!」
顧淮沒說話。
顧時序情緒激動:
「她一定會回來!
「她,她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在港城怎麼待得下去?
「她那麼喜歡我,說好了要一直跟著我的。」
顧淮嘆氣。
「你就仗著她喜歡你,就這樣欺負她?
「別偏愛的都是有恃無恐,你以為她不會離開。
「但是時序,人心都是肉長的。
「溫瑩也是人,她也會疼的。
「疼得久了,就會想要離開了。」
顧時序呆坐在原地,腦海中不斷閃過與溫瑩相處的畫面。
他想起溫瑩總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後。
那溫柔而又堅定的眼神,曾經他以為那是永遠不會改變的陪伴。
可如今,她卻如此決絕地離開,隻留下這冰冷的信紙。
顧時序靜坐了很久。
再開口時,他問:
「溫瑩給我留下什麼話了嗎?」
「沒有,她什麼也沒給你留下。」
顧時序拿出手機,開始打溫瑩電話。
拉黑。
又發微信。
還是拉黑。
所有社交平臺的聯系方式都是拉黑。
顧時序有些坐不住了。
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恐慌席卷而來。
與此同時,他開始回憶起那些曾經對溫瑩說過的傷人話語。
那些冷漠的態度,他以為她會永遠包容。
可現在才明白。
原來都是他將她推開的。
18
到了港大的第一周。
在秦雋的幫助下,我很快適應了這裡的學習和生活節奏。
他指著圖書館的各個區域,耐心地說:
「溫瑩,這邊是文學類書籍的書架,你要是想找小說或者詩集都可以來這兒。那邊是學術期刊區,對咱們專業研究很有幫助。」
我認真地點點頭:
「謝謝你啊,要不是有你,我自己不知道得碰壁多少次才摸得清。」
秦雋笑了笑:
「不用客氣。走,我再帶你去教學樓那邊看看。」
我們走在校園的小道上,我不小心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
秦雋趕忙伸手扶住了我的胳膊:
「小心。」
剎那間,我想到了顧時序。
如果是他。
他一定會站在原地看我摔在地上。
然後埋怨我怎麼這麼不小心。
在港大上了一個月的課,我和秦雋已經熟悉得像朋友一樣。
我看著餐盤裡的食物,有些無奈地說:
「果然再好吃的菜,隻要出現在學校食堂,就一定會吃膩。」
秦雋嘗了一口,笑著說:
「哎,剛好,我發現了一家校外的小餐館,味道很不錯,下次帶你去。」
我眼睛一亮:
「好呀!」
飯後,我們漫步在校園的湖邊。
微風輕拂,吹起我的發絲。
秦雋看著我,突然說:
「溫瑩,在港大這段時間,你變得更加自信和開朗了。」
我微微一愣,隨後笑道:
「可能因為你一直在我身邊支持我吧,陌生的環境有個熟悉的人總會好很多。」
秦雋輕輕地說:
「我會一直陪著你,隻要你需要我。」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我專注地聽著。
聞言我輕輕抬頭,四目相對。
一種微妙的氣氛在我們之間蔓延開來。
當晚我回到宿舍,很久都沒有睡著。
手機屏幕亮了亮。
我以為是秦雋的消息,飛快地點開一看。
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我們要搬家了,你房間裡沒帶走的東西怎麼處理?】
我愣了好半天。
才在腦海裡回憶起顧時序的臉。
也是在這一刻。
我忽然發現。
我很久很久沒有想起顧時序了。
19
溫瑩離開的第一個星期。
看著溫瑩全平臺拉黑他,他很是生氣。
揚言自己也不會再見溫瑩了。
顧淮看出了這個兒子真實的感情。
卻也知道他倔強得很。
隻說了一句:
「我看她不會後悔。
「隻有你後悔的份兒。」
顧時序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並不理會。
溫瑩離開的第二個星期。
顧時序帶著阮欣然流連各種夜店酒店。
他喜歡喝醉了的感覺。
喝醉了之後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對阮欣然說我愛你。
可是有一次。
他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
他在阮欣然身上動了幾下,然後埋首她的頸肩。
不自覺地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