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啊？
我真願自己還是八歲時那個被撞壞腦袋的傻瓜！
那些文字又出來了。
【我大女主果然夠颯！】
【可我真覺得女配好冤枉也好可憐啊。】
【那男主是不是有點大病？】
【哎呀，男主女主都有光環的，所有不合理都是合理的，不服你來當。】
【好氣啊。憑什麼這麼對女配？】
【女配，快去找男二啊。】
【對啊，我得去找男二啊。】
13
我回房擦了擦臉，收拾了一下回到了大廳。
那裡的人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魏山河舉著簪子追了過來。
「楚明月，你是真心想要我的簪子嗎？」
我噙著眼淚使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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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剛我使勁磕頭的時候，腦袋突然清醒了。
我想起了以前。
我總是為了大師兄難過。
他有時對我很好，讓我覺得好幸福。
可有時又對我很不耐煩。
我就在他變來變去的態度中患得患失。
每當我生氣或難過時，魏山河就會跑來惹我。
我追著要揍他，他就喊：「楚明月，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我次次都跑一身汗，把他逮住，捶他一頓。
他總是很快服輸，再送一堆小零食賠罪。
還沒等那些東西吃進嘴裡，我心情就已經好了起來。
我現在明白哪有那麼湊巧的事兒？
不過是他舍不得我不開心想著法子逗我開心罷了。
而我，隻有在他面前才是最真實的我。
不怕他嫌我煩，也不怕他笑我傻。
我還記得有次發燒，他急壞了。
他趴在我床邊小聲喊我：「楚明月，楚明月，你快好起來，不然我娶誰呀？」
他以為我沒聽到。
其實我隻是不好意思去回擊他。
話本子裡說，他為了我丟了社稷，還慘死。
他是有多傻呀？
我撲在他懷裡，哭得稀裡哗啦。
現在，我一定要救他，也要救自己，救我的家人。
看我哭，他膽怯了。
「楚明月，你是覺得委屈嗎？」
「這木簪你不想要，可以不要的。」
「你別哭啊。」
我淚眼蒙眬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他小心試探著說：「不對，不……不能不要。」
「你真不想要，就先……等等再說。」
我帶著鼻音道：「你哪裡看出我不想要了？」
師叔打了魏山河一個腦嘣。
「你這個笨小子！」
「阿楚那丫頭說得那麼明白了，你平白無故做什麼沒困難創造困難的事兒？」
魏山河欣喜若狂地想抱住我。
可掃視了一下滿座賓客，用手撓了撓頭，又偷偷地去拉我的手。
我爹用眼神恫嚇魏山河。
魏山河隻知道傻笑表態。
「我一定會對她好的。會比對我自己還要好。」
師叔得意道：「阿楚的娘當初選了你，阿楚選了我徒弟。我可沒輸給你。」
爹爹不屑地吭了一聲。
14
宴會散去。
爹爹突然問我：「你大師兄明天還來嗎？他何時回京啊？」
我想了一下說：「我不希望他再來。」
爹爹一撇嘴。
「他不來最好。我正看他不順眼。」
我知道爹爹也很難過。
因為大師兄從小就沒有爹娘，我爹格外心疼他。
誰知道傷他最深的人是他最喜愛的大弟子呢？
不過現在這都不是大事。
我關心的是魏山河那邊，不知道他何時來提親？
其實我有點急。
我怕柳婉兒毫無顧忌會很快動手。
可是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去催他。
而且他是太子，娶誰也不一定是他能決定得了的。
我著急，卻又想不出辦法。
翻來覆去一晚上都睡不著。
半夜三更，忽然覺得有人敲我窗。
我嚇得一激靈。
以為是大師兄來了。
卻聽到魏山河的聲音。
「楚明月，你睡了嗎？」
「我不進去，你別嫌我唐突哈。」
「我就是想來問問你，你真的想嫁給我嗎？」
我不客氣道：「你來問我，難不成你想反悔？」
他結結巴巴道：「我怎麼會反悔呢？我做夢都想呢。」
「我隻是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又想和我在一起。」
「是因為大師兄退婚嗎？」
我氣道：「難道就不能因為你好你帥我喜歡你嗎？」
魏山河竟然嚶嚀一聲。
我真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說：「楚明月，我明天就回老家稟明父母找人提親。」
「以後我的命都是你的。」
「我們白頭偕老。」
「若我變心，天打雷劈。」
我忽然起了逗他的心：「那若我變心呢？」
他頓了一下。
「那一定是因為我做得不好。」
唉，真如那些彈幕說的，我對他好一點兒，他命都肯給我。
可我哪有機會和別人白頭偕老呀？
因為彈幕說，要想更改劇情，需要剜出心頭血去血祭。
為了能夠改劇情，我剜了心頭血。
那我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可這誰都不能告訴。
說出去，我也活不了，白白讓他們難過。
而且我還必須演下去。
我必須先弄死想害死我們的人，我才能死。
15
第二天一大早，我頂著黑眼圈就被喚醒了。
太陽一出來，大師兄帶著柳婉兒來了。
師叔也來了。
大師兄道：「師父，你不能答應阿楚嫁給魏山河。」
「想當初，那魏山河本來就是師叔在墳場撿到的。」
「家世身份都不明。」
「說不定是什麼歹徒扮的。」
師叔：「放屁，你才是歹徒！」
柳婉兒捂著嘴嬌笑一聲。
「楚姑娘若進了將軍府，我是斷不會虧待她的。」
她面帶笑容，可眼神像淬著毒汁一樣。
我打了個寒戰。
爹爹道：「我會思量的。」
他是不打算與大師兄談論我的私事。
可大師兄卻不放過我。
「阿楚，婉兒她蘭心蕙質，善良容人。」
「你進了將軍府，一定不會讓你為難的。」
我道：「魏山河是我中意的，誰都不必多說。」
「而且他也不是什麼歹人，他是當朝太子。」
柳婉兒冷笑，聲音中充滿不屑。
「楚姑娘，事有可為不可為。」
「不要肖想自己不該得的吧。」
大師兄蹙眉道：「阿楚，別胡鬧了。」
我剛想反駁，彈幕急遽閃現。
【天啊，不愧為我又美又颯大女主。】
【已經排兵布陣好了，就等男二自投羅網了。】
【男二危險了。女二危險了。】
【這個傻杯世界，難道除了男女主，全都得被創死嗎？】
【配角就不配活嗎？】
【女配她爹她師叔，別嗶嗶了，快去救人吧。】
我看了彈幕，猛然發覺確實不對勁兒。
我說魏山河是太子，大師兄是根本不信。
可柳婉兒一點都不意外，反勸我不要肖想。
說明她知道他是太子。
魏山河從來沒暴露過身份。
我是因為看到彈幕才知道的。
那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再想到彈幕中說他慘死，我忽然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了。
魏山河在師叔這裡，一般人沒有機會動手。
而柳婉兒來了一鬧，魏山河昨夜單槍匹馬就走了。
誰若想對他不利，豈不是正好下手？
我靈臺越來越清明了。
難怪昨天柳婉兒來得那麼突然，言行又那麼咄咄逼人。
這都是她計謀的一環。
我大哭道：「大師兄，你不想娶我，又不讓我嫁別人，你是想要逼死我嗎？」
說完就倒在地上開始抽搐。
爹爹嚇得臉都變色了：「快去請賽華佗！」
大師兄還往上湊。
爹爹指著他倆鼻子怒吼：「你們兩個從我楚家滾出去！」
「我就一個寶貝女兒，憑什麼被你倆輪番作踐？」
大師兄還不肯走。
柳婉兒「哎喲」一聲。
她崴腳了。
大師兄心疼得趕緊抱著她去找郎中了。
柳婉兒是以為我們沒有對她起疑，所以放心走了。
16
他倆一走，我就從地上跳了起來。
彈幕說柳婉兒從來都沒想過要放過我們全家。
她已經動手了。
所以我們也必須離開這裡。
既要救人也要自救。
我告訴爹爹魏山河是太子。
他倆根本不信。
我謊稱是魏山河親口告訴我的。
現在他有難，我們得趕緊去搭救。
爹爹一想，寧可信其有去救人。
我們三人偷偷出發了。
我爹飛書傳到了京城。
大內本就有我爹爹的人。
我們這才知道，原來柳家一直想替換掉太子。
三年前就偷偷對太子下毒手，被我師叔救了。
可奈何柳家一直隱藏得很深。
太子將計就計潛於京外調查。
柳家又布局了三年，終於尋個機會動手了。
我們追到黃河北岸, 他們雙方剛剛相遇。
柳家沒想到魏山河布兵以待。
魏山河沒想到柳家養了一批死士。
本來他已獲大勝。
柳家全部被擒。
大家都松了口氣。
這時，一批死士突然衝了出來。
淬了劇毒的羽箭同時破空而至。
魏山河根本來不及躲了。
我撲了上去。
將魏山河死死護在身下。
爹爹搭箭也射了過去。
那羽箭被他射偏, 擦著我的肩膀飛過。
擦破了一層皮。
可那劇毒, 見血封喉。
我聽見魏山河拼命喊我，可我再也回應不了了。
17
離開那一刻, 我是開心的。
我有點笨, 做不了太子妃。
我若活著, 他該多為難？
而且, 看在我為他死了的份上，他也一定會護著我全家的。
一舉兩得。
好像我也沒有那麼笨。
他們會為我難過嗎？
應該會吧。
不過久了也就好了。
若實在長情, 那就多給我燒點紙吧。
讓我在下面當個富人也不錯。
18
周邊聲音有點嘈雜。
像澎湃洶湧的水聲。
難道到了忘川河畔了？
我定睛一看, 這忘川河怎麼像大海？
那水裡突然又飄出了彈幕。
【男主……我真要哭死, 太痴情了。】
【心上人隨口說要看沙漠看大海, 他竟然背著她跋山涉水全做到了。】
【可他做的那糟魚，我可真是不能忍啊。】
【真是比史還難吃啊。】
【別說了, 她好像醒了。】
我懵了。
怎麼到了下面還有彈幕？
大家都是拿著話本子投胎嗎？
可不對呀，我和男主在一起？
男主不是大師兄嗎？
看來他和柳婉兒一家一起被送下來了。
但我和他在一起又是什麼鬼劇情？
天啊, 忍不了一點點。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我一下躍起，對著旁邊的一個人影大喊道：「你離我遠點！」
那人後背一下子僵硬了。
然後慢慢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楚明月, 你終於醒了！」
「怎麼會是你？」
瘦削又飽經風霜的臉, 寫著驚喜。
彈幕飄了下來。
【她不知道換了話本子了嗎？】
【哎呀，沒人跟她說呀。】
【現在他倆才是男女主。】
【要不要告訴她, 以後他君臨天下, 成為一代梟雄。】
【可是都不敢對她說一個不字。】
【哎呀, 別總是劇透了。讓他們自己過人生，我們看得才精彩。】
我還傻傻地反應不過來。
他帶著委屈湊近說：「我用了我的心頭血才救Ṭű⁺活的你。」
「你都不心疼我, 還說讓我離你遠點。」
「那我走吧。」
他說著話，熱熱的氣息就拂著我耳朵。
我渾身一陣酥麻。
彈幕瘋批了。
【男主全身就嘴硬, 活該他沒老婆。】
【胡說, 男主硬的可不僅是嘴。女主以後可有的磨了。】
我正看得起勁, 想知道他還有哪裡硬。
可他說完話作勢就要走了, 我趕緊扯住他。
「你是不是傻啊？不是說要娶我嗎？」
「算了, 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年了。」
「就不拖累你當寡婦了，又不好改嫁。」
「是誰在我發燒時就說要娶我的？活一天都是要當我夫君的。」我羞他。
死了一回，我隻覺得活一天就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天。
「算了吧, 別勉強了，你又不喜歡我。」他嗫嚅著。
我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 吻了上去。
他睫毛顫動著, 顫動著，竟淌出了淚滴。
「楚明月, 這可是你招我的。」
「當初在墳場的時候，我就想如果誰來救我，我就給他十座城池。」
「專心點！」
「後來看到救我的是你, 我就改主意了。」
「我就想十座城池算得了什麼？」
「不如把我送給你吧。」
「啊？你知道是我救的你？」
「專心點。」換他提要求了。
他把我抱得緊緊的。
緊到, 融為一體, 再也分不開彼此。
彈幕誠不欺我，他哪裡都硬！
19
我活到了七十八。
大師兄和柳婉兒早就成了一抷黃土。
說活不了多久的他，卻陪著我活到了我走的那一天。
他說是因為舍不得我孤單, 所以才使勁兒活的。
消失了許久的彈幕突然又出現了。
【補藥啊，男主！我真要哭死啊。】
【帝王給皇後殉葬，千古未有啊。】
「咔！」
《自有明月照山河》劇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