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房間,將房門關上。
脊背靠在堅硬的門板上,可那顆因為哥哥剛才的目光而劇烈跳動的心髒,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平息下來。
我們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有十三年都那樣不分彼此的交纏在一起。
我要怎麼選擇放手?
不知道跟劇情的影響有沒有關系,那些逼迫我哥和我在一起的念頭再次在我腦海中升起。
我一直都知道,我哥不會拒絕我。
他是一個道德感很強的人,為了報恩什麼沒有原則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上一世,我們結婚後的某一天,我勾引他。
隻是輕輕用手指勾住了他黑色襯衣的第二顆扣子。
目光直視著他,語調平淡的開口說:「我想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並不喜歡我的他就甘願跪在我的雙腿間...直至我們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變得湿漉漉。
如果我這輩子再次提出和他在一起的話....
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我又想到了懷了孕的夏雪瑩。
就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涼水。
我猛然清醒過來。
我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片刻後,打通了傅明深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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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了,傅明深睡的昏昏沉沉。
電話剛接通的時候,他的嗓音很是沙啞:「...念念,怎麼了?」
我語調冷靜:「傅明深,我想問你一些關於出國的事情....」
話音剛落下,那邊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劇烈聲響。
電話裡的聲音過於吵鬧,因此我也沒有注意剛才緊閉的房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推開了一條微小的縫隙。
更沒有注意到門後那人在轉身離開時難得陰鬱的表情。
12、
十二月底,臨近年關的時候。
我,傅明深,和班裡的幾位好友趁著這最後一個寒假相約在麗水大酒店聚聚。
訂包廂的時候,前臺說二樓被人包場了,要談生意,我們就在一樓包廂吃的飯。
吃到一半,傅明深說他有事兒要出去一趟。
我則是因為剛剛喝了幾罐啤酒,包廂裡的熱風一吹,有點上頭。
臉頰發燙,想去連廊那裡吹吹風,就隨手拿了一罐果汁,跟他一起出去了。
我倆順道說著話,一直到連廊那裡才分開。
在那站了沒多大會兒,我準備走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清甜的嗓音:「...慄念?」
我的身子瞬間就僵住了,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是夏雪瑩。
13、
我回過頭去看向她。
夏雪瑩今天穿了一件正紅的禮服,身上披一件黑色披肩。
她眉目濃秀,膚色白皙,這禮服的顏色很襯她。
她一邊看著我笑,一邊慢悠悠的搖著手中的紅酒:「之前老聽你哥提起你,幸會。」
我沒說話,轉身想走。
夏雪瑩輕輕伸手擋住了我,她朝傅明深剛剛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剛剛那位是你男朋友?」
她微微抿了口紅酒,說:「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你們倆挺配的。」
我敷衍的扯了扯嘴角,不巧,我們倆的性取向也挺一樣的。
她說完這話,又有些感慨似的說道:「...之前你哥總說要給你找個條件好的對象,他說他妹妹這麼好,得找個配得上你的,要長得好,還要學問高,還要性子好...沒想到你自己已經談上了。」
「自由戀愛挺好,隻是可惜....」
她話沒說完,我冷冷的說:「夏小姐,懷孕了就別喝酒了吧。」
「你自己不在意你的身體,平白地惹別人擔心。」
她愣了一下,我順手將手中沒開罐的果汁遞給了他。
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14、
再次回到包廂裡 ,包廂裡的氣氛依舊很火熱。
本來就是玩的好的朋友小聚,到了最後直接上了白酒。
我想到了剛剛的事情,一時之間,情緒上頭,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裡灌。
灌倒最後,傅明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擋住我的手,不停的勸道:「行了行了念念,多大點事兒,不就失戀了嗎?等到了國外,傅哥帶你去親洋嘴!」
場子被他這一句話弄熱了,周圍的朋友都順著他的話善意的勸導。
但即便是這樣,到了最後走出酒店門口的時候,我還是已經醉的幾乎站不住了。
兩條腿軟的就像面條一樣。
傅明深拖著我,對其他朋友說:「你們先回家吧,我喝得少,我倆叫個出租一起回去。」
他雖然平時嘴上沒個正經,但到了關鍵時候,人還是挺靠譜的。
其他朋友聽他這麼說,紛紛放心的打車離開了。
然而這邊,傅明深剛拖著我走了沒兩步。
我的胳膊忽然被一隻青筋浮凸的大手握住了。
我和傅明深齊齊愣住。
順著這手掌向上看過去,....是我哥...
15、
他穿了身肅整的黑色正裝,腕上帶著塊銀色手手表。
頭發打理的整齊,白皙的臉上尚帶著因為方才喝酒而未退下的淺淡緋色。
傅明深一看到我哥,整個人說話都不利索了。
他知道賀峋平時管我管得嚴,他又很怵賀峋身上冷然的氣勢。
磕磕絆絆的替我解釋說:「賀峋哥,你別生氣,念念是今天太高興了,才多喝了點兒....我們幾個朋友難得聚一下嘛。」
賀峋淡色的薄唇抿的死緊,他把我從傅明深身邊撈過來。
我立刻從善如流的窩到了他懷裡。
傅明深:......
賀峋身上有種我家洗衣液獨有的冷香,以前我會為了這點香氣埋進自己衣服裡拼命地吸。
可吸完之後又會有些悵然的覺得,我衣服上的氣味和他身上的氣味莫名的不太一樣。
在我撲到他懷裡的那一刻,我能明顯的感覺到我哥黑色西裝下包裹著的胸肌變得僵硬了起來。
他好像不太自在....可那又怎樣?
我今天喝醉了嘛,而且過了今天之後,下年我就要出國了。
我再也不會纏著他了,今天這一個晚上就讓讓我吧。
可能是我哥的目光過於鋒利,傅明深有些受不住。
他急匆匆找借口:「賀峋哥你來了就好,那你直接就把念念帶回去吧,我就回家了。」
等我哥帶著我上了司機的車,他還有些殷切的揮揮手,叮囑說:「路上慢點兒哈,注意安全!」
16、
司機大叔是跟了我哥好幾年的老人,在我倆上車的一瞬間,他就將後座的隔板升了上去。
我趴在賀峋被西裝褲包裹著的緊實大腿上,暈的昏昏沉沉。
意識迷蒙中,他微涼的手指輕輕蹭了蹭我發燙的臉頰。
他低下頭,語氣晦暗:「...念念,你下年準備出國去念書嗎?」
我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賀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很小聲很小聲的問了一句:「...能不走嗎?」
"不能。"我說。
車內一片寂靜,隻餘空調外機運行發出的嗡嗡聲。
過了片刻,他張了張口,有些艱澀的問道:「...是因為傅明深?」
我實在暈的難受,他說出的話在我腦海中全都變成了蚊子的嗡嗡聲。
張了張口,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17、
司機大叔一直把我們送到小區門口才離開,我哥背著我回了家。
到家後他先是幫我把外套脫掉。
又煮了醒酒湯喂給我,最後還用酒精給我擦了手心腳心。
這一番折騰下來,我的酒其實已經醒了一些了。
他在床頭那裡開了盞小燈。
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床邊守著我,我趴著睡覺。
這時光過於美好,以至於我不想開口跟他說:「我已經沒事了,哥,你回去睡覺吧。」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就在我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
忽然感到半眯著的眼睛前蒙上了一層陰影。
賀峋俯下了身子,他淡色的薄唇停留在了我的臉頰上方。
輕微的喘息中夾雜著男人身上甘冽的氣味,我的呼吸瞬間就止住了。
可在距離臉頰兩釐米的地方,他卻又停了下來。
片刻後,他最終直起了身子,隻是用手指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
像是喟嘆一樣的,他說:「......不是要綁住哥哥一輩子嗎?」
「....怎麼又要拋棄哥哥?」
「小騙子...」
這話落下來,我的腦子仿佛「轟——」的一聲炸開了!
18、
我清清楚楚的明白,我這輩子根本沒對賀峋說過這句話!
他也是重生的?!
我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指都在顫抖,可又被我死死地壓制了下來。
賀峋聲音壓得很低,他輕聲問:「真有這麼喜歡他?...上輩子為了他要和哥哥離婚,這輩子又為了他要離開哥哥...」
房間中一片寂靜無聲。
"...我能跟你一起離開嗎?"
... 沒有人回應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賀峋的手指寂靜離開我臉頰的那一刻,我忽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腕骨。
顫抖的聲音慢慢的從喉嚨裡發出來。
我睜開被淚水蒙住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直視著他:"...哥,你也重生了是嗎?"
賀峋愣住了,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
那雙總是深不見底的眼睛中也露出了向孩子一樣的茫然。
19、
一室寂靜聲中,我忽然想起一件發生在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是在上輩子,我和賀峋離婚前的一天晚上。
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看電影,電影落幕之後。
我們並肩走在街頭,當時正值隆冬,天上下著細密的雪,落在他的眼睫上。
賀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
他直視著我,目光平淡,咬字清晰。
像是一個規勸叛逆小孩走上正道的長輩。
他對我說:「念念,你應該有一段健康的,正常的感情。」
可現在看來...不正常的人不止我一個。
20、
我從床上爬起來,手指碰上他蒼白的臉。
我問他:「哥哥..你喜歡我對嗎?」
他的嘴唇在顫抖,好像下意識地想反駁。
然而張了張口,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過了很久,澀啞的聲音才發出:「...對不起,念念,哥哥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答應了外婆要好好照顧你的...」
「..別討厭哥哥,我以後不會再...」
說到這裡,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嘴唇被我堵上了。
哥哥的嘴唇有點幹燥。
他的皮膚迅速升溫,冷白的皮膚被燒得發紅。
我的手掌貼上他潮湿的臉頰,感到一種火辣辣的熱意。
在這間溫暖又晦暗的房間之中,一種隱秘而羞恥的歡喜悸動將我們兩個人緊密包裹。
我感到有些呼吸不暢,稍稍放開了他一點兒,
然而不過片刻,就被難得強硬的男人扣著後腦勺再次吻了上來。
我總是溫和沉穩,無欲無求的哥哥,現在就象是一條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為了獲得一點點淺薄的呼吸,算得上是急迫的吻上的我的唇。
可是有水跡沿著他的鼻梁流了下來,苦澀微鹹的滋味化開在我們兩人潮湿的唇齒之間。
我稍微清醒了一下, 伸手推開他。
床頭的小燈散發著暖黃的微光,映出他垂目時纖長的睫毛。
在我心底介意了兩輩子的事情終於被問出了口:「...賀峋, 你說你愛我?可我上次看到你陪夏雪瑩去買嬰幼兒用品,你們是什麼關系?」
「夏雪瑩?」他語氣詭異的停頓了一下, 頓了頓,才有些遲疑的張口:「...她是我妹妹啊...」
「好啊你, 除了我你到底還有幾個妹妹!」我一瞬間怒從心來, 手指狠狠掐著他的下颌。
男人的下颌被抬起, 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孩子一樣的茫然與慌亂。
他急忙解釋說:「她是我媽改嫁後生的孩子,就是我親妹妹啊!」
21、
這話落下,我手上的力道瞬間卸下了。
不是, 這怎麼跟書上寫的不一樣啊!!!盜版書嗎?!
說好的男女主了,怎麼變親兄妹了!
.....那我兩輩子了到底是在吃誰的醋?!
不等我將這些問題想明白。
賀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我的上衣下擺, 他有些忐忑的問我:「...那你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又把我當成傅明深了?」
"我..."
不等我說完,他抿了抿唇。
緩慢的解開了黑色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 露出了大片冷白的肌膚。
「...就算把我當成傅明深也沒關系的,別拋棄哥哥好不好?」
他慢慢的朝著我靠近,灼熱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帶些誘惑的語調在我耳邊響起:「...就這樣綁住哥哥一輩子好不好,哥哥做什麼都願意的...」
他的黑色襯衫被徹底的脫下, 緊實而美好的身體線條盡數展現出來。
看向我的目光絕望而掙扎。
在此之前,我從沒想到過我向來正派的哥哥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因此原本急切的解釋在唇齒間繞了一圈, 又被我咽了回去。
我看著他, 笑得惡劣, 指尖從他胸膛上劃過:「...哦, 做什麼都願意?」
22、
我們兩人齊齊跌進了柔軟的被褥之中。
記憶好像在一瞬間回到了上輩子那些無數個痛苦卻瘋狂交纏的夜晚。
隻不過, 今夜心中的全是滿足的安全感。
賀峋身上的汗滴落在我身上。
在我手臂緊緊環抱住他頸脖的那一刻, 千禧年的鍾聲響起了。
大片大片的煙花在夜空中爆開。
我看到他平時總是黑沉沉的眸子中映出煙花藍紫色的光。
眼睫毛也變得湿漉漉的。
我心裡一軟,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然後就像是像是小時候惡作劇得逞一樣的笑了出來。
「騙你的, 哥」我輕聲說:「我不愛傅明深, 我隻愛你。」
「兩輩子都隻愛你一個人.....」
他愣了一下,動作停下來。
睜大眼睛看著我。
然後有水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我強悍到幾乎是無堅不摧,總是像沉默的高山一樣站在我身後的哥哥,第一次在我面前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他緊緊的抱著我, 哭的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
23、
2、
「—我」我和賀峋就是一種非常典型的狀況。
因為害怕對方將自己拋棄。
因此我一味的索取,他卻總是付出。
我們就像是兩株沒有依靠的藤曼, 病態而扭曲的交織在一起。
我十六歲那年,賀峋為了供我讀書,輟了學。
那時他總是說:"別害怕, 哥在這呢。"
此後近十三年, 不管發生什麼事, 他就真的一直在我身後,從未離開過。
2000 年,千禧年的鍾聲響起之後。
燦爛盛大的煙花在天空中爆開, 絢麗的光透過落地窗灑到我們兩個人身上。
我的臉頰貼著他同樣潮湿的臉頰, 雙手緊緊抱住他勁痩的腰。
對他說:「哥,別害怕,我在這呢。」
我的哥哥, 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全世界我最愛你。
——完結——